“也是啊,兄长都要发达了,马上能过上好日子了,妹妹却病逝了。”赵栀叹了一口气,只是她的叹息与之前伙计的叹息的内容完全不一样。
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赵栀便买走了这一支玉钗,还有几样珍珠首饰。赵栀总觉得宝石光泽太过耀眼,珍珠却更加内敛圆润,光泽温和。
接过伙计递给她的首饰盒子,李珏有些迷惑不解,低声道:“阿栀,你干嘛之前问那个伙计那么多?”
赵栀故作高深,微微一笑却不开口,只是看向周禛。对上周禛的眼神之后,赵栀便知道周禛也是明白的了,唯一不明白的大概也就只有李珏了。毕竟事情过去的够久远了,李珏不记得也很正常。
“再给你机会想一想。”赵栀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逛了大半日,三个人也累了,兜兜转转又来到了长庆楼。长庆楼的五座楼阁彼此相连,依旧是热闹非常。但是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去南楼,而是去了东楼。
东楼靠着汴河,风景十分优美,而且面向士子读书人,所以极其清雅。这一点从赵栀踏进楼内,脚下厚厚的地衣便可以看出来了。长庆楼五楼的二层以上都是雅间,彼此有长廊相连,可以互通有无。这样的地衣在南楼的雅间也有,但是到了东楼,却是一踏进来就是了。
进入其中更是不闻杂声,只有丝竹管弦悦耳的声响在耳边环绕。一行人上了三楼,选择了靠着河边的包厢。一进门就看到了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宽阔的汴河正在缓缓流淌着,上面千帆竞逐,来来往往很是繁忙。
吹进房间里面的风儿几乎都夹杂着水汽一般,湿润温和。三人坐定,就有人先奉上了茶点果盘。等到外人退了出去,一路上愁眉紧锁似乎在绞尽脑汁想着问题的李珏才忽然一拍桌子,大叫起来:“我想起来了!”
赵栀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更是好气又好笑,“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刘文元,大概就是咱们在明州的时候,跟杜员外家的小娘子一起私奔的那一个吗?”李珏终于想起来,神情很是激动兴奋。当时为了宝珠庵的事情,他一直都在宝珠庵外面盯着,都忘了杜员外府上的奇怪事了。
“明州来的,擅长做首饰,又是同名同姓,应该就是他了。”赵栀托着腮,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当初那一根玉钗一拿到手,她就觉得上面的莲花雕工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回想,就想到了当初杜家娘子的那一支金莲簪子,那上面的莲花与自己买的这一支,几乎如出一辙。赵栀起了疑心,方才想起来问伙计做钗子的人是谁。
“阿栀,这么小的事情你都记得?”李珏听完,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转向周禛,“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到刘文元这个名字之后。”周禛淡淡地回答,眼神却是转向了赵栀,满含欣赏。赵栀心细如发,又聪明敏锐,世人多有不及,就连自己也是要逊于她的,但是没有人欣赏到她罢了。周禛忽然有一种自己独占宝藏的骄傲与满足感。
但是赵栀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里,她所想的则是小伙计所说的话。
“刘文元如今又要娶人了,那么杜娘子呢。”赵栀抬头看着周禛与李珏。
“伙计说他有个妹妹……”李珏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只有个表妹,就是宝珠庵的阿莲,但是应该不是她。”赵栀若有所思,“而他带上京的这个妹妹,已经病死了。”
三个人一时之间沉默无言,彼此相对,心中倒也不是没有一点猜测。
“阿禛,这里面有问题。”赵栀轻轻敲了敲桌子,面色凝重,“你和阿珏应该查一查。”若是她自己杞人忧天也就算了,只怕搞不好又是一个案子。
“他们来京城安身的话,开封府定然会有记录的,当差的时候我便去查一查。”赵栀想到的问题,周禛自然也想到了。
“只盼是我多心了。”赵栀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了。
东楼的菜肴,论及精致程度自然比南楼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心中有事,但是赵栀也没有耽误吃饭,反而吃的极为香甜。
吃饱喝足之后,李珏便问道:“阿栀,可要去京里面的勾栏瓦肆看一看?”
这些地方便是娱乐的地方了。赵栀想了想,她来京城之后还没去过这样的地方呢,便答应了下来。
虽然名为勾栏,但是实际上这个地方并没有所谓的栏杆围着,认真说起来也就像是一片街道,只是两边没有什么店铺,而是一个个的摊子。有的摊主用竹子撑起了凉棚,摆上了桌椅,就可以供人坐下来听书。
这个时候平民百姓最爱的娱乐就是听话本子。一个个话本子由说书人说出来,都是妙趣横生。如今的普通百姓大部分都是不识字的,自然就有读书人写了话本子,然后交给说书人反复打磨撮合,直到最后形成了一套成熟的说书技巧。
除了说书之外,还有一些木偶戏以及皮影戏,更加的吸引小孩子,另外就是一些表演舞蹈杂耍的艺人。在这大热的天各个挥汗如雨,竭尽全力的表演,也是时不时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真要赵栀来说,经历过后世光怪陆离的高科技娱乐手段之后,这些也不过是寻常。但是在这个世界如今十数载,再看这些竟然都觉得十分新奇有趣,更不用说周围的普通百姓了。别的不说,这是那个跳剑舞的小娘子,还真是不错。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赵栀看着便不由自主的念起了前朝的诗歌。
“阿栀好眼光!”周禛笑道,“这个跳剑舞的小娘子据说就是公孙大娘的后人,叫做公孙盈,人称十四娘。”
这下倒让赵栀吃惊了,她依稀记得公孙氏的后人在最后前朝由盛转衰的时候去了蜀州,似乎还有一位诗人见过她们,写诗感慨。原来这一脉的传人竟然还是流传到了如今?赵栀不由得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