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朝中小事儿,你无需担心。”
沙杰将吉玛一把拥入怀抱,突然想着现下是严冬,又将吉玛带离怀抱。
“怎么了?”
沙杰平日里不是这样子的,这多少让吉玛有些在意。
“方才可冻着你了?”
虽来的时候披了披风,但毕竟是严冬,冷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出去这一趟,衣物肯定是凉了。
“你冷不冷?”
沙杰摇摇头,吉玛唤来奴才。
“你去往殿里的炭炉里多添几块儿炭,然后在拿个暖手炉过来。”
吉玛曾听从景安来的商人们提及,沙漠的严冬没有景安来的暖和,冷极了,虽然他们天生都在南夷生存,习惯了南夷沙漠的严冬,但她仍然担忧沙杰,生怕他着了凉。
“这偏殿里已经没有旁人了,就剩了你我二人,王,现下你可以说说,为何不开心了吧。”
倾倒一杯热茶,吉玛望一眼窗外,一片肃寒。
“不过就是朝中事儿而已。”
沙杰接过吉玛的热茶,有些含糊其辞。
“定然是朝中事儿,不然我当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惹得王不愉快。”
自从嫁入皇宫,沙杰一直将吉玛保护的很好,吉玛从来都晓得。
“王,我是您的妻,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诺大的南夷王宫,若是连她都不能理解他的苦,那就再也没有旁人理解了。
“我晓得你怎么想的,无非是希望我能过的快乐。可是,我的快乐不应该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
伸手抚上沙杰的手,那双犹如恒河般清澈见底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沙杰,从未离开过。
“我既然成了你的妻,那么往后的生活,我们应该一同走下去,不是吗?难道,我能承受快乐,就不能承受你的忧愁了?”
墨色的眸子,望着那双装满了恒河上倒映的星辰般的眼睛。
终于,沙杰开了口。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孤想修改一下市场的建筑,却被老师阻拦了。”
从上次去市场回来,他一直觉得市场的建筑,不怎么好。
“修改市场的建筑并没有什么不好?虽说现下的商业经济给我们南夷带来了不小的发展,但是市场建筑着实有些憋屈之感,我当时也说过,若不是没有地方可卖东西,我才不会去市场卖。朝堂下了死令,先前那些散乱的摆摊地方废除,要想买卖必须要去市场。百姓毕竟是做小买卖生意的,没有办法只能去市场,可若是当初散乱的摆摊地方还在,我想不会有过多的人去市场贩卖东西。我们如此想,那些从景安来的商人也差不多如此想法。”
是啊,沙杰望着吉玛,笑了。
“也就是你当初这般言谈,同孤想到了一起,我们二人才有了现在。”
可这并非沙杰吉玛如此想,事情就能顺利解决的。
沙杰放下手中热茶,不由长太息。
“若是老师能同你这般明事理,孤也不会头疼。”
“太傅这么做,也有他的立场,王你也要明白才是。”
吉玛随手拿来针线,继续着前些时日仍未完成的绣作。
“正是孤明白这些才苦恼。”
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沙杰能不明白太傅到底是怎么想的?
“太傅无非就是觉得,这市场建筑是前王朝还有父王那时候定下来的,这也算是遗留的王物,不能大兴土木罢了。”
所以,沙杰才苦恼不是?
吉玛将针线透过绣花棚子,淡然地又加了一句。
“再加上太傅觉得身为南夷的王,王只要专心做个明君就行了,其余的实在不用大费心力去做些像建筑设计这类无用功的事情。”
所以,自然不同意的。
“你向来明白事理,可如今孤到底如何是好。”
沙杰脑海中一片迷茫,也不晓得是进是退。
“市场建筑终究是要修改的,身为王,你应该远观未来。”
市场建筑不改,市场经济便不会长久。
“可是要改,怎么改?”
太傅不同意,他毕竟是自己的老师,有些事情他终究不能反驳。
“有志者事竟成,太傅不同意王修改市场建筑,无非有两种原因。一是因为这市场建筑无非是先南夷王朝遗留下来的,二不过是害怕……”
“害怕?”
沙杰不懂,身为太傅,为何会害怕?
“对,害怕。这建筑设计在前南夷王朝便是设计的顶峰,往后便日渐衰落,到了先王一代,早已经不再光辉。”
吉玛透过窗外,望着那平静悠远的天空,不由得一叹。
这市场建筑恐怕是南夷王朝最后一次拿的出场面的建筑了吧。
“因而,太傅害怕,没有拿的出手的建筑师帮忙修改。”
“所以,孤必须要设计一次令人惊艳的建筑,方能修改市场建筑。”
果然,沙杰就晓得吉玛不同于那些平常女子。
吉玛点头,嘴角挂着笑。
“王,从最初谈话的那天起,吉玛就知道,王一定可以设计出最惊艳的建筑。”
只要,沙杰愿意。
那双眼睛就如同那亘古不变的恒河一般,望着沙杰。
那一刻,沙杰的内心不在迷茫,他就这样坚信着。
“虽说这法子不错,可是要设计什么,才能不仅惊艳到众人,还能推动南夷的经济发展呢?”
吉玛沉默了,一连两三天都在苦恼着。
“王后,王吩咐了,不要让您在城墙上站太久,您身子弱,再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
“知道了。”
吉玛将已经凉透的暖手炉递给奴才,接过新弄好的暖手炉,望着那满天黄沙。
“景安是个好地方,那里一年四季都有花盛开,而且冬天还会下雪,皑皑一片。”
那双平静的明眸,突然泛起了粼粼波光。
她知道改如何了。
“王若是回来,你便告知他,我要回家一趟,稍后便回来。”
说完也不等奴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儿,便匆匆下了城墙,不见了影踪。
“你还晓得回来?”
沙杰看一眼窗外,深蓝色的天空布满了星辰,这丫头真真是踏着星辰而归啊。
说好的,稍后便回来的呢?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又许久不叫阿爸阿母,聊的熟络了,这才发现忘了时间。”
将披风放到一旁,吉玛自知理亏。
“听奴才说,你当时走的匆忙?”
也不晓得出了什么事儿,沙杰的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不过见如今吉玛平安回来,这心便是稳了下来。
“王,我晓得要建什么了。”
这就是她赶回家的原因。
“先前我在市场卖辣椒的时候,结识了一个景安商人,因为聊的来,他送了我这个。”
吉玛将手中的小袋子打开,递给沙杰。
沙杰望着那些小颗粒,眉头紧锁。
“这是什么?”
“花籽。”
吉玛接过那一小袋儿花籽,命奴才好生放置着。
“我听那景安商人说,景安一年四季都开花,可我们南夷确是寸草不生之地,南夷的百姓从来没有见过景安的花。听景安商人说,花开之际,芬芳十里。”
“所以……”
沙杰不明白。
“我们要让南夷开满了景安的花,这样不仅让南夷的百姓开了眼界,而且来到南夷的商人亦能回忆起故乡景安,景安商人来的多了,自然能带动南夷的经济。”
“这确然是个好办法,可这种花用不着建筑设计啊,只需要景安的商人指导不就成了?”
吉玛听了连连摇头。
“不一样,这些花籽我种过,没有一次成功的。听那个景安商人说,这种花的土必须是景安的土,而且必须经常浇水。水,土缺一不可。”
所以,她才需要他设计一座花园,能够养活这些花。
花籽有了,王城外的那条恒河既然能养育南夷子民,自然能养活那些娇贵的花,难的,是土。
“土如何而来?”
沙杰问吉玛,要知道这里是南夷。
“景安商人要来南夷的话,必须坐船,从恒河而来,船舱下层一般是放置货物的。土对景安商人来说,再易得不过的东西。王只要花钱购买,便不成问题。”
“市场上多得是南夷商人,这件事儿也便好办了。”
一把将吉玛拥入怀中,沙杰笑了。
“丫头,你当真是孤的军师啊。”
吉玛依着沙杰那宽阔的胸膛,笑了,软声细语的。
“不过这件事儿暂时要瞒着太傅,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
她怕,太傅不同意。
她怕,太傅毁了沙杰这个建筑,这可是他的心血。
“自然。”
戳了下吉玛的鼻尖儿,沙杰盯着吉玛那双犹如恒河般清澈见底的眼睛,在她耳边轻喃。
“那是自然,这可是属于你我二人的秘密。”
他没有说孤。
“等建筑设计图画好了,我便带过来让你瞧瞧。”
沙杰相信,他的丫头一定会给他非常宝贵的意见。
“好。”
吉玛窝在沙杰的怀中,甜甜的笑了。
某日,吉玛的寝殿,突然一片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