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几日过去了,非乐的灵力足以催生雪莲在常温下生长。
霄音说灵力让植株滋养生长得更快,后几日便修习通万物性灵之术。
但是没想到,越到后,来事情进度越来越慢。六次护体期间,霄音帮助非乐重习轩辕贞儿前世的法力,终于到了第七次护体,却没再有一丝长进。
其实第七次护体之日前夕,雪莲花已经成熟。它的花瓣晶莹剔透。上端萦绕着层淡淡的白光,它所蕴藏的灵力足以使人延年益寿数十载。
只是那日,非乐睡得极早,却始终醒得晚,好似沉重的身体沉入大海一般死寂。
待完全清醒时,才发现雪莲已被人摘走。
非乐问小瑶和葵鸳,谁料那二人竟睡得比她还沉。
她气得想哭,看着四十几天的成果白费了,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你平时不是把我管得那么严吗?怎么关键时候就不在了呢!”
第一次,非乐用这样的口气斥责叱干。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叱干谨竟然没有气得要嚷着杀她了。
换在以前,他早就抓狂。
叱干不语。
当日,他也莫名早困,一直守在殿外却浑然不知有人盗走了雪莲。
六界之中,唯有人妖魔三界冲突不断,看来,那二界中已生成可以冲破三界的力量了。
按照计划,安驹沁完成第七次护体,公孟子陵就要和非乐一起封印赤焰。可是眼下,没有雪莲的功力相助,只怕不能完成封印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即便如此,拯救龙玺的计划并没有改变。“你不是能救他?怎么不敢进去?”叱干见非乐迟迟不动,又想提刀逼近她,却被龙爵一个眼神逼了回去!
他,尚且是戴罪之身。
靳非乐正要开口,这时公孟子陵轻描淡写道:“太子殿下是封印的灵力消逝而导致反噬自伤,需重新封印即可。”
非乐一愣,痴痴地望着公孟子陵。他仿佛是一个不沾染纤尘的神人一般,可以窥探人的经历。
方才他所言,也真是轩辕贞儿向她所述。
忽地,安驹沁的琴声断了。室内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
靳非乐一个心急,闯了进去,公孟子陵紧随其后。
念子胤,执挚,霄音,叱干谨,龙爵都尝试过进入寒玉宫,不想身体都受不了千年坚冰之寒。
见公孟子陵竟抵挡住了这寒玉宫的寒气,霄音怔了一下。
千年坚冰,若非其性极寒,与之相容,或非其性之烈,与之抗衡,不得近一步。
靳非乐也许是女巫的灵力尚存,但公孟子陵也能进入寒玉宫,这不免让人惊叹:“仅仅十几年间,没料到岐山出了这样一位少年才俊,功力如此深厚!”
念子胤一听,疑惑不已。师兄只比我上山早一年,修行不过二十余载,大祭司为何这样说?
没跟着执挚离开,本就想寻些机会打探大师兄的实力。
见此,也不由得想公孟子陵是修了岐山什么独门秘籍,道行涨得如此迅猛!
非乐刚一入寒玉宫内室,只听见嘀嗒的水声和微弱的气息。
“你来了。”室内石室传来一身疲惫的声音。靳非乐依稀能辩出是安琴师的声音。
“你知道我一定会来?”非乐停下蹑手蹑脚的动作,清了清嗓反问道。
雪莲花被摘一事,早就成了他们之间公开的秘密。所以,按理说再次封印是没有下话了。
安驹沁没有立即回答,只扫了一眼女子眼前的白衣男子。
非乐立即意识到什么,介绍道:“这是我师父,岐山未来的掌……”
一个“门”字还未说出,公孟子陵便走进了安驹沁一步,喂他吃下一粒药丸。
公孟子陵道:“殿下需要新的灵力封印。”
安驹沁愣了一下,端详了一阵公孟子陵。忽地感觉功力有所恢复,才缓缓起身。
“我方才已将千年坚冰融入殿下体内。”说着,安驹沁咳嗽了几声。
公孟子陵查看了一眼坐在冰石座上的男子。
靳非乐也上前一步,看见男子面色如冰霜般凄冷,唇角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的眼帘被长长的睫毛覆盖,有一种遗世独立的孤傲。
他的衣衫单薄,被石室的水汽潮湿,透明得可以看见里衣内麦色的肌肤。
靳非乐对公孟使了一个眼色,便就地坐在石室。坚冰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寒意仿佛从身体直达心底,隐隐作痛。
她不禁盯了安驹沁一眼,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在寒石上一动不动。
是不是在自己不来的情况下,那人还是要死撑?
非乐再瞥一眼那个昏迷的男子,那人脸色如同千年寒冰般惨白。
某人心里突地闪过就像被万千蚂蚁叮咬般的疼痛。
公孟子陵见非乐皱了皱眉,立即将一只手悬在非乐头顶,屏息凝气地输送一点真气。
非乐的情绪渐渐稳定,公孟子陵也才旋即坐下,对一旁之人道:“琴师辛苦了。”
安驹沁看了一眼公孟,神色复杂,而后虚弱地点了下头,闭目凝神对非乐道:“还望轩辕将军与阁下尽心竭力。”
非乐默了一下,便重新开始运气接通龙玺的心脉。
公孟子陵在她身后为她运输灵力。
现在,他们只需要再接再厉,将龙玺体内的坚冰的寒气植入龙玺心脏,以抗赤焰反噬其要害。
气流在三人的体内四处游走,仿佛奔腾的波涛回旋往复,非乐感觉时而冷,时而热。
前一秒像是去了雪域荒原,后一秒又仿佛被扔入了烈火炼狱。
龙玺仍旧昏迷不醒,体内的赤焰和坚冰寒气两股势力争斗不休,只见他额头直冒冷汗。
公孟子陵感觉到寒冰的位置大约契合,倒吸一口真气收势。
安驹沁瞬间睁开方才凝神的双目。
非乐也损耗了大半的灵力,唇角没有一丝血色。
“多谢。”
安驹沁艰难地起身,刚要去扶龙玺,只听公孟子陵语气凝重道:“你是何人?”
安驹沁眉色一挑,在石室中间止步沉默。忽地,他扯出一个笑来,“我自然是我,殿下的琴师。”
这奇怪的对话,听得非乐是云里雾里的,不得不插了一句,“师父,他可是被封印了?为什么还没……”
“噗……”
非乐话还没说完,龙玺忽地吐出一滩绛紫色的血液。
是赤焰的毒?
非乐俯身去抹去龙玺嘴角的鲜血。
一定是赤焰的毒,没错!和师父在太虚幻境吐的血一模一样。
她不觉偏头看了看那位立在冰室的白衣男子,露出如释负重的微笑。
突然,手腕处一凉,吓得非乐连忙抽手。
“殿下!”安驹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非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还未挣脱,被某人死死抓住靠在嘴角。
那双犹如冰湖一般的眼神直视着非乐。盯得她有些不自在了,感觉身体有点眩晕。
视线中龙玺突然皱了眉心,环视四周,悬空的冰面左右摇摆。
我这是耗损灵力太多?眼花了?
“不好,冰室要塌了!殿下快走!”
安驹沁一声呐喊拉出正在恍惚的非乐,这才知道不是眼花。
忽地左手被什么拉扯,脱离了龙玺的“禁锢”。
“啪嗒”一声,头顶的寒冰正砸在非乐方才的位置。
“师父!”
“殿下体内寒冰已和赤焰融合,只怕这冰室受到两股力量扰动……要坍塌啦!”
冰室如同天旋地转,非乐一个没抓稳,差点从融化的冰石上滑移。
只听一声噗通响──什么东西从腰间滑下!
冰室里仍然晃动剧烈,犹如天崩地裂,根本顾不上丢失的东西。
一瞬之间,冰室融化成了一片雪水。一点点蔓延,蔓延。
靳非乐和公孟子陵现在一块较高的冰石上,那冰石由于体积够大,融化的也较慢。
安驹沁和龙爵早已寻着一块竖立的冰石屹立。公孟子陵施法阻止坚冰的融化。可那边悬空的坚冰好似因为龙玺的存在融化得越发快,蔓延到冰床附近。
寒冰水一点点浸透躺在冰石板上的琴,冻结了一根根琴弦。
非乐猛吞了一口唾沫。
眼见着那慢慢侵入的寒冰水,非乐不觉把公孟子陵往后轻轻推了一推。
子陵仍然损耗着真气减缓坚冰融化的速率,奈何冰室太大,他的一点修为简直是杯水车薪!
“小乐,你放心,我一定带你们出去!”
“师父,看来我是回不去了。你不用管我了……”
脚底的拇指开始冻结,非乐心里一惊,却还是故作镇静地继续说道:“只是,如果有一天你去了我的家乡,你一定要……”
某人拧紧了拳头,死死盯着那不断蔓延的寒冰水。
膝盖,动不了了。整个身体渐渐感受不到整个冰室的震动!
非乐忽然就有种想哭的冲动,却始终内心哭出声来,反到苦笑了一下。
“你一定要亲自尝尝我们那里的小笼包,我们那里的小笼包特别好吃。”
非乐不觉闭了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以前她从不怕死,因为她总以为自己可以挣扎,就有生的机会。八壹中文網
可是这一次,老天根本没有给她挣扎的机会!
刹那间,刺眼的光让非乐感觉到异样。
忽地,脚底传递出一股灼热感,渐渐感受到正常体温。
睁眼的一瞬只见龙玺正一掌释放出火红的赤焰!
一团团血色的焰火好似赋予感情的双手,温柔地包裹着非乐,抚摸过每一处冰冻的肌肤。
“殿下,快住手,这样你会死的!”
安驹沁的呐喊声伴随着冰室的崩解越发频繁。
龙玺只皱了皱眉,仍旧继续释放赤焰,直至非乐全身的坚冰融化,嘴角才浮出一丝笑意。
公孟子陵见脚下的坚冰融化加速,冰室的抖动让他也有点慌乱,这才意识到什么,迅速转身发现才知道刚刚非乐已经被坚冰侵蚀,神色复杂。
龙玺没有立即收回赤焰,而是迅速一转身,融了琴身的坚冰。
安驹沁见阵,立即舞了舞宽袖将琴吸引而来,自然而然地挂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