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冰室加剧崩解,安驹沁一个没站稳,单手伫立。余光瞥见漂浮在寒冰水面的笛子,安驹沁惊讶道:“悯生笛?”
话音刚落,公孟子陵怔了一下,神色复杂地注视了驹沁一眼,转而看了一眼龙玺。
见龙玺收了赤焰运了一下气,随即将悯生笛拂手掠起。
非乐忽地想起什么,在腰间寻着东西,抬头却在对面。
龙玺眼色一沉,道:“我这千年寒冰与雪域高原的性质极似,好像是与玉相生。”
公孟子陵这才注意到,悯生笛周围并未结冰!
非乐当目光触碰到那一丝冰凉的时候,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是那个吗?”非乐一个激动,差点掉进了寒冰水里。
得亏龙玺一掌融去她脚下的寒冰水,免了冻成“冰棍”的悲剧。
非乐抬头笑了笑,眼眸中闪过前所未有的光芒,对龙玺大叫着:“与寒冰相克,悯生笛!上古神器,24k纯玉!”
龙玺不动声色地给安驹沁递了个眼色,两人便盘冰而坐,龙玺用一团冰蓝色的真气包裹悯生笛悬在空中。
安驹沁额头直冒冷汗──之前为龙玺护体已是损耗了大半功力,如今这般催动施法,也全靠公孟子陵的药丸。
非乐一头雾水,可心还是拧成了一团。
子陵眼里闪过渐渐变大的悯生笛,一下子恍然大悟,隔空输送施法。
“悯生笛的属性是水,和千年寒冰同为一宗,兴许可以借助它出去!”
龙玺唇齿一闭一合,不留一丝痕迹。
薄薄的衣袖映着丝丝腾升的寒气,前额一缕青丝湿润,紧贴在冷峻的面庞,那清冷的模样让莫名地闪现凌乱的画面。
嘀嗒作响的水声,吸引寒冰水汇聚的冰床,甚至脚下的这块冰石,都和肌肤有着可怕的熟悉感。
她的目光锁在那张苍白如冰的脸上,不禁打了个寒战,刚想要说什么,只见龙玺和安驹沁,纷纷收势起身,悯生笛俨然变得和那冰床一般大!
“这……这是……”
“太子殿下怕是有了出去的办法!”子陵道。非乐闻声转过去,见子陵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轻松的笑意。
望着那双漆黑的眼眸,非乐很快捕捉到异样,旋即转身一看。
只见龙玺单薄的水色衣衫在寒气中飘动,那人一个轻盈一跃便踩在悯生笛上。
安驹沁随后也是轻轻一跃。
悯生笛就好似一艘小船,承载着他们的重量,悠扬地漂浮在寒气蒸腾的坚冰水上。
靳非乐惊愕得猛吞了一口唾沫。
“还有这种操作?”
“自言自语什么,快上来!”
这时龙玺一声呐喊回荡,冰室突然像个受惊的孩子般又任性地振动了一下。
非乐的身体伴随冰室连连摇晃了几下,才回过神来。突然感觉腰间一股力量,条件反应地收紧小腹。
“师父。”
下一秒公孟子陵已然搂着女子轻轻一跃向悯生笛。
时间似乎在寒气中滞留,子陵的发丝拂过非乐的脸颊,掠过淡淡的梨花香。
当脚尖触及悯生笛时,非乐才意识到自己被龙爵面色复杂地盯着。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好似被冰封的雪。也正因为像雪一般苍白,盖过了他所有的情绪。
忽然冰室又一剧烈晃动,一块悬着的冰石发出咔吱的冻融声。
“冰室要塌了,快催动悯生笛!”
龙玺又一舞袖出掌,喷出鲜红烈火,火舌直指四周,瞬间融化冰石。
子陵一个眼疾手快,立即从背后抽出一把无形的长剑。
忽地显现出真身,笼罩一层靛色剑气。
“青霜剑!”
“青霜剑!”
驹沁与非乐异口同声,子陵一听,侧脸瞥了一眼,旋即回过神去奋力将长剑直插悯生笛的管口。
悯生笛忽而获得了动力一般,自行朝着寒玉宫门划去!
“哇!师父好剑法!”
龙玺默地眼色一沉,顿了顿,继续破冰掩护悯生笛。
“咣当!咣当!”悯生笛所过之处,坚冰无一不加速陨落。
非乐心里七上八下,蓦地回头一望。
一块接一块的透明石块好似在追赶着悯生笛,砸在寒冰水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块横飞的冰石直直飞向龙玺后背。非乐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光,来不及大脑反应便拉过那人:“小心!”
龙玺被非乐惊了一下,立即收住赤焰。目光落在死死抓住自己的手。
“你……”
某人暗自垂下了眼睑。
虽然早已知道非乐是唯一一个可以触碰自己的人,可如今没了灵气罩,那女人依然安然无恙!
“怎么了小乐?”
子陵半侧过脸问,手里继续操作着青霜剑。非乐这才意识到什么,刚想要抽手,却被龙玺反手扣住。
骨节分明的手掌就这样不留余地地十指相扣着某人的小手。
非乐整个人像是触电一般哆嗦了一下,回神正好撞见那张温润而惨白的脸。
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而后理智唤醒她,挣扎着并用唇语说着“放手”,可龙玺只稍稍一瞪,她不知为何就莫名心悸。
不是害怕那冰冷的眼神,因为她恍惚看到一点点柔情!
而让她不再,也不敢挣脱的是那一抹她无从捕捉透彻的怒气!
非乐忽然感觉脸颊烧得滚烫,身子僵硬。
子陵见非乐迟迟不回答,正要彻底转头,突然却被一只小手按了回去。
“哦……哦,那个,师父快让悯生笛快点,后面的冰块要追上来了!”
子陵来不及多想,只好再度施法加速悯生笛。
由于龙玺和安驹沁在后掩护,融化的坚冰不再砸在悯生笛上。终于在极其凶险之际,四人逃离危机。
出寒玉宫门不禁回头一望,那宫殿俨然已在结界之内融为一滩冰水。
曾经的冰床化为乌有。
龙玺不觉皱了皱眉。
“没事吧,受伤了没?”
脱离险境,非乐还没缓过来。
只见龙玺将悯生笛变回原样,默不作声地别在某人腰后。
这时霄音,叱干立即跪拜行礼,齐声道:“太子殿下!”
见龙玺没事,龙爵也是龙心大悦,没有征兆地牵起某人的小手,“既然阿玺已安然无恙,王兄也是放心了。那么,本皇就宣布一件喜事。”
叱干下意识瞥了某人一眼。
霄音嘴角微微一扬。公孟子陵面不改色,看不出什么表情。
龙玺刚要说什么,却被龙爵开口打断,“贞儿如今已恢复记忆,立后之事也是拖延半载,如今太子大愈,立后大典册于两日后,众卿说可不是喜上加喜?必是我人族血统延绵的好事!”
众人一愣。
“哦,对了。”他向公孟子陵走去,“念你救太子有功,暂且不计较你岐山对我王族的一时无礼!”
某人听后,不觉老脸一红,忻忻地站了出来,“我念子胤从未轻视王族,若是我念子胤让人皇觉得失了威严,”他默默走近了公孟子陵,“自然向大师兄请罪,回岐山面壁。”
说罢,便旋即越身越过了城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陵面色虽然苍白,却依然一副淡漠清冷的模样。他似乎料到了念子胤如何去留,丝毫没有惊异。
还没等非乐反应过来,她便被龙爵一把拉了过去。恰好掠过叱干谨。
龙爵瞥了一眼叱干,压低了声音道:“要不是阿琴……”非乐眉色一转,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忽地,龙爵又扬声对众人道:“今日大喜,往昔不予追究,叱干谨即刻复职!”
非乐额头黑了一线。
虽说现在叱干不再追杀自己了,可毕竟他也是个安排了这个身体十几年的人,要说没有半点排斥,那怕是违心的!
“王兄。”
龙玺突然开口,声音低迷地让人心疼。
“阿玺你刚醒来,册封太子妃之事也不必操之过急,待立后大典一过,王兄一定为你好好筛选一番!”龙爵又瞥了一眼化为一滩死水的寒玉宫,道“寒玉宫这般,叱干听令!”
“臣在!”
“太子暂居红墓道,如有差错,唯你是问!”
叱干驻刀半跪领命。
“太子妃一事……咳咳咳!”
龙玺心气一急,胸口突然隐隐疼痛。
非乐一见,急得要挣脱龙爵的手。反倒使某人不知不觉加大了掌心的力度,让她无法动弹。
非乐望着她身边那个男人──除了样貌和学长相像,其他没有半分相似!
如果之前有半分的幻想,都只怕是鬼迷了心窍。
非乐不禁暗自扶额腹诽。
“安琴师,照顾好殿下!”
重重一句落下,非乐便已身不由己。
入夜,王城外乌鸦的扑哧声隐隐作响。
子陵正坐在轩辕后殿疗伤。
“少侠可是那日求助小姐的恩人?”
小瑶和葵鸳端了茶水进来,正要斟茶。
子陵一个机敏,取了茶杯便砸向窗外。
“怎……怎么了?”葵鸳吓得大气不敢出。
子陵侧耳一听,没了什么动静,也便继续闭目养神。
“自从那日雪莲被盗,我这都日夜胆战心惊。”
“嗯嗯,我也是,连在王城的出没也神秘莫测,想想就后怕。”
葵鸳和小瑶朝窗外望了望,一面动作迟缓地倒茶。
子陵虽然闭目养神,但也不难猜出两人的脸色,轻描淡写道:“这些日子人皇立后,戒备比往常森严,如若不出内贼……”
忽地,子陵顿了顿,猛然间睁眼起身。
“少侠,我家小姐不能当王后。”
话音刚落,葵鸳不解地看了看小瑶,“非乐妹妹和人皇郎才女貌,有何不妥?”
小瑶还未开口,子陵便道:“小乐是岐山弟子,她的去留自然关乎岐山……”
话音未落,窗外又传来稀疏作响声。
“什么人再外面?”
葵鸳一下子惊了,大喊道。子陵旋即挡在两名女子身前,起势运功。
忽地窗口冒出一个摇摇晃晃的发冠。
“师父别出手!师父师父,我是小乐啊!”
“小姐?你怎么穿成这样?还鬼鬼祟祟的?”
“妹妹是从轩辕殿逃出来的?”
说着,女子一个翻身从窗外跳到屋里。忽觉心头猛地一下刺痛。
红墓道。
龙玺突然胸口一闷,面色涨红。
“殿下,怎么了?”
安驹沁见势不妙,走近一步道。
龙玺的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驹沁便旋即从背后输送真气,但立即被他拦回了手掌。
“之前催动体内赤焰,只怕大大加剧了赤焰对抗千年坚冰的力量。”
龙玺扯着苍白的嘴角,笑了笑,凝视了一眼驹沁。
那人眉心忽地一深,默默将手背在身后,十指不停地掐算着什么。
“怎么?驹沁什么时候学会隐瞒阿玺了?”
龙玺眼色沉了,目光落在某人身后。转而咳嗽了几声,艰难道:“这雪域荒原距离王城颇远,恐怕是……”
不言而喻,难以找到和千年坚冰属性相同的雪块!
“殿下,臣知道可以压抑赤焰的办法!”
叱干不知何时进来了,既罢才补作一个揖。
龙玺冰冷的眼神忽地迷离,注视着他不语。
“妹妹这是怎么了?”
葵鸳连忙前去搀扶。
非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事,应该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了,师父你呢?你怎么样呢?催动悯生笛应该也是耗费了你不少功力!”
子陵一听,没有立即回答,反倒先为非乐把脉。确定无大碍才默地点了一下头回应。
“师父,我今天时间不多,龙爵很快会发现,所以我长话短说。”
“小乐不必说了。”
非乐一愣,心里忐忑不安。这还没求助就要入火海了?
“今日之事,为师已看到。小乐心有不甘……”
子陵话还没说完,非乐就一个劲儿的点着头。
“少侠可是早有对策了?”小瑶问。
“执挚在傍晚时已与我通信,在藏书中看到了有关五行珠的记载,可以聚集灵魂碎片。”
五行珠?
非乐听来颇为眼熟,好像是在考古学课上听过这么一堂课。可是不知为何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如此看来,不论是找到非乐妹妹的记忆,还是逃离立后大典,出城势在必行。”
“所以……”
公孟子陵故意顿了顿,不觉间目光扫过葵鸳。
不到半时辰,四人商量好了对策。
非乐潜回轩辕殿时,龙爵还没有下朝。
猜想应是立后引起了许多大臣的反对,不过一想到,霄音不可能反对,叱干谨念与人皇情面也不会反对,至于龙玺,美其名曰休养,和软禁有什么区别?
三大势力被禁锢,若想翻盘只有靠自己。
非乐静静等待着他们策划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