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让三人进了大理寺刚坐下不久,院外便传来暗卫通报的声音,“圣上,接头人已被擒住,待圣上发落。”
苏清让朝他望去,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丢出一句话,“将人带去大牢。”
“是。”暗卫应下后便飞快地消失在院中。
顿了片刻,苏清让从木椅上站起身来,“走吧,去看看。”
阴暗的大牢里,摇曳的火光将房间里的人倒影投射到墙上,随着火光微微晃动着,让本就阴森的大牢更添了几分诡秘的色彩。
“大……大人,你说过只要我帮忙抓住要曼陀罗的凶手戴罪立功便不会对我用刑的!”说话的人正是在院中的锦衣中年男人,他瞧着墙上挂满的刑具,身上不住地发着抖,就连说话声也颤抖起来。
卫越浅笑不语,慢条斯理地拿过挂在墙上的长鞭,“那倒要看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长鞭带着倒钩,在火光的照耀下似乎正发着狰狞的光,而此时另一间牢房中恰巧传来不绝于耳的哀嚎声,听得那中年男人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求助地望向立在一旁的暗卫,“大……大人?”
而那些人却是沉默不语。
脚步声由远及近,卫越转过身便瞧见大人以及圣上正朝这边走来,随即迎上去恭谨道,“圣上,大人。”
中年男人一听“圣上”两个字,身上更是冷汗直冒,要是被官府的人抓住他倒还有生的希望,可他却倒霉的被圣上抓住,眼下不仅会被用刑,估计他这条小命都会赔上。思及此,他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面上顿时如死灰。
踏进牢房,沈易安朝中年男人看去,“他就是走私曼陀罗的人?”
“是。”卫越答道。
“问的如何?”苏清让挑眉看向卫越。
“回圣上,他倒是一早便招认了,只是他并不知道与他做交易的人是谁。”卫越垂首答道,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闻言,苏清让不悦地眯起眼。
“那另外一个呢?”身后的夏锦年将中年男人打量了一番后出声问道。
“在旁边的牢房里。”卫越立时领着他们朝旁边的牢房走去。
另一边的房间的中心,一个穿了破烂衣服的男子被铁链子绑在架子上,低垂着头。
绑在架子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
苏清让转向被吊着的人问道:“是个乞丐?”
“嗯。”卫越点头,“当时与那人交易曼陀罗的就是他。”
“将他弄醒。”沈易安朝一旁的衙役吩咐道。
“是。”衙役得令,动作迅速的拿过放置在一旁的一大桶水,朝架子上的人泼去,看得夏锦年一阵皱眉。
随即只听“哗啦”一声,乞丐被淋得浑身湿透,也不知是水淋醒的还是被扯到伤口疼醒的,不过须臾乞丐便动了动,抬起头朝前看去,对上眼前人冷漠的眸子,那乞丐不由得一抖。
“你买曼陀罗是不是与剜心案有关?”沈易安问得直截了当。
乞丐深吸了口气,却又因扯到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好半响才缓过劲来,沙哑着声音道,“大人冤枉啊!小的不是什么剜心案的凶手,也与那个案子无关啊!请大人明鉴!”
苏清让挑眉道,“你与剜心案无关却为何要从黑市买曼陀罗?你可知在东昭曼陀罗是违禁药物,私下售买曼陀罗可是杀头的罪名。”
一听要被杀头,乞丐脸色顿时一白,急忙回道,“不是小的要买曼陀罗,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人给了小的不少钱,让小的找黑市的人买曼陀罗,小的也只是受他指使,望大人开恩啊!”
“那你可知道那个人是谁?”
乞丐摇头,面露难色,“不知,之前与他见面都是在夜晚,而且他还蒙着面,根本看不清他的面貌。”
苏清让沉声道,“他总共指使你买了几次?”
“五次。”乞丐如实回道,“每回交易曼陀罗,他都是在一个时辰前扔字条告诉小的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而且每次的地点都不一样。”
“你说的这些可是属实?”沈易安皱眉看着他。
那乞丐闻言,以为又要对他用刑,遂急忙点头回道,“全都属实!小的不敢对大人有所欺瞒!”
冗长的安静后,苏清让面色凝重,“易安,交给你了。”话音还未落定便转身踏出牢房。
“是。”
苏清让和夏锦年的身影消失在牢房门口,随即地牢中便传来阵阵求饶的声音。
“那个人也是狡猾的很,买曼陀罗压根不用自己露面,眼下乞丐被抓,他估计早就躲不见了,要想再抓住凶手怕是难上加难。看来我们这两日又是白忙活了。”卫越从地牢出来后便一直苦着脸,挫败的低叹道。
沈易安喟叹一声后沉默不语。
“那倒不见得。”夏锦年忽然不轻不重地丢出一句话,虽然这条线索断了,但她至少百分之百确定了那个人就是凶手。
“夏姑娘是有其他的办法?”瞧着她明亮的双眼,卫越心下一亮,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苏清让和沈易安皆向她看去。
夏锦年却是莫测一笑,“回去再说。”
回到大堂,几人还未坐下,卫越便已经急不可耐地问道,“夏姑娘快说说,凶手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什么办法能抓住凶手?”虽说他刚开始认为一个女人大言不惭说自己能帮大人破案,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可这几日看下来,他觉得这女子并不只是看上去那样简单,不管是验尸还是破案,仿佛都有她独特的方法,他很好奇她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能抓住凶手。
苏清让和沈易安落了座,也都朝她投去好奇地目光,静听她言。
夏锦年走到苏清让身旁的木椅上悠然坐下,又慢条斯理地执起茶杯呷了口茶后才缓缓道,“凶手自然就是墨香斋的掌柜。”
“墨香斋的……”卫越低头思忖片刻,倏然眼前一亮,惊道,“谢子期?”
夏锦年但笑不语,却默认的点点头。
卫越心里却升起疑惑,“可除了死者房间中的熏香是他铺子里的以外,也没有其他线索指向他,而且之前我们也盘问过他,他看起来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他的确是这次剜心案的凶手。”沈易安浅呷了口茶道,“几位死者在死前都与他有过不同程度的接触,而且在死者房间留下的熏香也是他特制的,再加上曼陀罗这件事,就证明他无疑就是凶手。”
“没错。”夏锦年缓缓放下杯子,嘴角轻扬,“不过也不仅如此,谢子期与凶手同样惯用左手不说,而且就在我故意表现出很爱慕他的样子与他有接触时,他显示出极度恐慌和厌恶的神情。”
“极度恐慌?”有如此严重?立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慕白终于开口道,“可就算如此也只是推断,并不能证明他就一定是剜心案的凶手啊。”没有直接证据他们就无法抓人。
她当然知道这只是推断而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对于今晚的行动她也没报多少希望,所以她早就有其他的准备。
夏锦年淡淡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我们调查了这些死者发现,他并不是随意选择目标行凶,这些死者都是与他有过接触以及爱慕他的女子。那么按照这个推论,他的下个目标将会是我。”顿了一下,锦年接着说道:”再加上他今晚果然安排了人去购买曼陀罗,所以我笃定他就是凶手。”
“可眼下曼陀罗这条线索断掉,没了铁证,我们根本无法将他缉拿归案。”卫越恢复了一贯面无表情的模样,垂眸道,“而且他要买的曼陀罗不是被我们截获了吗?没有曼陀罗他要怎么行凶?”
夏锦年轻瞥了他一眼,浅声道,“用曼陀罗制香需要大量的时间,他应该是先补再用,所以手里一定还有至少够用一次的存货,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很大了,所以他刚好利用这次行动清空自己的存货,这对于他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听着她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苏清让倏然冷下脸来,眼底深处有一闪而逝的寒光,“你这是要以身犯险?”
夏锦年缓缓抬头,明眸轻扬,面上竟溢出兴奋的笑意,“嗯。”就因为她决定自己亲自上阵,所以她今日在墨香斋才与他深入接触,而且她将计划都已想好。
“不可。”她话音还未落定身旁便传来两道急切的反对声音。
夏锦年闻声朝旁看去,只见沈易安猛地拍桌而起,眉头皱的如丘壑,那模样仿佛觉得以身犯险的是自己。而一旁的苏清让要比他要冷静得多,可他那双冷眸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视线落在她身上,仿佛能将自己冻出霜来。
夏锦年从两人身上抽回视线,正欲开口却被沈易安抢了先,“此计极为不妥,且不说凶手有曼陀罗在手,就是凶手那奇特的杀人手法,让夏姑娘去以身犯险,这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