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殿,她视线便落在端坐在殿上书案后面的人,一手翻着册子,另一手拿着狼毫,似是在记录着什么,唇轻轻抿着,眉宇间也透出几许肃穆。
看他心情不是很好,又在处理政务,夏锦年纠结着要不要现在与他说项链的事,万一打扰了他,因此影响到自己拿回项链,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她咬了咬唇瓣,蹙眉半响。
殿内一片寂静,苏清让的目光虽盯着手上的卷宗,可心思一直在她身上,见她一直缄默不语,以为她还在为那日晚上的事别扭,不禁拧了拧眉,却也不打算开口。
良久,他方才合上卷宗,将狼毫搁在一旁的砚台上,视线飘向她,狭长的凤眸半阖,“你方才不是说有急事找朕?”
夏锦年浅皱了眉梢,他这一副“你爱讲不讲”无关紧要的神情,莫不是把上次那件事给忘了?
想到极有这个可能,她浑身打了个激灵,也不踌躇纠结了,抬头仰望着他,毫不迟疑道,“剜心案已结案,我也做到了答应你的事,你是不是应该履行你的承诺?”
“嗯,那是自然。”苏清让从上俯视着她,声音低沉而略带喑哑,眸底却浮起一道深不可测的亮光。
见他虽是口头答应,但丝毫没有其他动作,夏锦年蹙眉重新开口道,“按照先前的约定,你需要先将项链还我,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苏清让缓缓抬起一边眉毛,手肘担在榻椅的扶手,撑着一侧脸颊,面上的神色高深莫测,“朕怎么能保证你拿到项链后所说的事一定属实?”
“你…….”对于他近乎耍赖的话语,夏锦年心头愤恨,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出尔反尔?早知道如此,她那日不管怎么说都应该与他签协议!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算将即将不稳的情绪堪堪稳住,旋即冷静道,“那你想如何?”
看她极力压抑自己的脾气,苏清让唇角微扬,旋即站起身侧眸朝旁边瞥了一眼,“那边。”
夏锦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殿旁被一扇屏风分隔,旁边摆着软塌和矮几与,比起在站在殿中央仰视着他说话,旁边的软塌倒是一个好地方,不然她真怕今天与他说完话下来,她的颈椎怕是承受不住。
在她打量期间,苏清让便率先绕过屏风落在在软塌上,夏锦年自是不想与他坐在同一处,便在他对面的软登上落座。
落了座,夏锦年抬眸与他平视,只觉比方才那样仰视着说话舒服好多,她有时真的有些佩服古人,不是一直低着头就是要仰头仰视,时间长的不得颈椎病才怪。
收回神,视线再次落下时,苏清让手上已多了一样东西,夏锦年仔细瞧去,他手上拿着的正是自己的项链没错,看来他还是言而有信,旋即定下神来,道,“你想知道关于这项链的什么?”
“所有。”苏清让淡声回道。
所有?夏锦年讶然,抿唇垂首思忖片刻后略略颔首道,“我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但不一定是全部。”
顿了片刻,苏清让才淡淡应道,“嗯。”
夏锦年浅呼了一口气,坦然道,“这项链其实就是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送给我的,父亲送我项链是叮嘱过不管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将项链取下来或是给别人。”她顿了顿,抬眸望向苏清让,抿唇再次开口道,“我曾经问过父亲项链的来历,可父亲只说是从一个高人那儿得来的,说是带上这项链后可辟邪。”
“高人那儿得来的?”苏清让似乎抓住了什么,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哪个高人?”
夏锦年有些讶异他的神色变化,却又忍下了心头的疑惑,回道,“不知道,父亲并未提到具体是哪个高人,也未曾说过这项链的其他来历。”她自己也觉得这项链有些蹊跷之处,毕竟他们家向来不信什么迷信,尤其是父亲身为科学研究方面的教授,更是不信这些,可他却说是一个高人给他的,而且要她时刻戴在身上,就算那时候她还小,也知道此事有蹊跷,但她从母亲口中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便也放弃了。
良久,苏清让皱了皱眉,“再无其他了?”
见着他略有些失望的神色,夏锦年也只是摇了摇头道,“没了。”她其实也想知道更多关于项链的事,可奈何处了方才所说的她父亲再未向她说半点关于项链的来历,就算她亲自去问也无果。
夏锦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并未注意到对面人投来莫测的目光,苏清让瞧了她半响,眉宇越拧越紧,良久后才开口再次问道,“你父亲现在在何处?”
夏锦年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懵了,霎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颇有些尴尬,心中斟酌良久,才讪讪地应了一句,“肯定是在家的。”
话音落定,便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面前的人,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这才放下一口气,她只希望面前这个人不要刨根问题,不然她还真不到如何回答,总不能说父亲在未来?那他怕以为她是个疯子……
她的回答在苏清让的意料之中,他将手中的东西捏紧,旋即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可否带朕去见见你父亲?”
夏锦年汗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过她很疑惑他为何对项链真相如此执着,旋即探究地朝他看去,瞧了半响都未从他面上看出什么端倪,旋即讶异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仿佛是在喃喃自语,“我现在自己都不一定能回去。”她眼下连自己都无法回去,更何况带他一起,而且就算能回去了,她也不能讲一个古代人带回现代,那就乱套了。
就是她方才说那句话时声音极小,但苏清让还是听见了,他挑了挑眉,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你家在何处?为何会回不去?”
夏锦年顿时语塞,他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她深吸了口气,斜睨着他随口应了一句,“我如果说我家在天上,你信吗?”
听着她近乎荒谬的作答,苏清让一改方才的的肃然,苏清让嘴角轻勾起莫测的弧度,同样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果然。”
他的嗓音没有了开先的淡漠,似乎多了些若流泉般的轻缓,却也听不出喜怒,只是带着谁也不曾窥见的诡谲。
夏锦年直抽嘴角,“果然”二字包含得的意思太多,她拧了眉梢,收起方才若有若先的心思,只当他只是在开玩笑,她看向仍在他手中东西,立时拉回正题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为了能拿回东西她也是拼了,不过也不会坦然到将自己所有事情都向他和盘托出。
夏锦年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吧啦吧啦响,她以为自己的那些个小九九隐藏的很好,可坐在她对面的苏清让早已将她心思看穿,却也不点破,浅声道,“既然你将你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朕,朕也自当会兑现诺言。”语毕,他抬起右手,夏锦年的琥珀项链自他手掌中垂下,正悠悠晃荡着,荡得她心里一阵发痒。
“给。”苏清让将手移向她面前,唇角微微上弯,鬓边的一缕发丝掠过清隽的眉眼,又拂过脸颊,一双黑眸深处正闪烁的光亮。
夏锦年心下一喜,没想到他竟这么快就答应了,不过也好,也省的她再想其他办法,正待她准备伸手时,候在殿外的高安顺那急促又尖锐的嗓音直刺得她打了个激灵,“圣上,刑部尚书杨大人有急事禀报。”
闻言,苏清让立时收回手,拧眉沉声道,“何事?”
殿外的杨敬川颤抖着声音道,“圣上,刑部大牢那位出事了!”
夏锦年附上去的手扑了个空,眼见着他又将项链收了回去,彼时面前的人已站起身来,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生生压住心里正要往上蹿怒火,猛地从软登上弹起身,“那我……”的东西?
苏清让脚步顿了顿,回首扫了她一眼,“你先回殿,朕之后再找你。”
话音还未落定便已抬步走出殿外,只留下夏锦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从他话语中抽回神,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很有修养的面带笑意地回了个字,“好。”但心中却是咬牙切齿。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心里噌地一下烧起足以燎原的怒火,她总觉得候在殿外的高公公定是贴在殿门上偷看,不然也不会如此凑巧,在自己马上能拿回项链时突然发声。
思虑间,夏锦年冷眼朝殿外睨去。
殿外的高公公忽觉如芒在背,恍若是掉入冰窖般,从脚底顿时升起一股寒意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身回头,却并未发现什么,旋即狐疑地转身快步跟上苏清让。
刑部大牢,仵作已经候在一旁。
苏清让踏进牢房的第一眼便瞧见了已经放置下来的尸体,青紫色已经肿胀的面部再加上初夏已经开始炎热的的天气,尸体已经渐渐开始腐烂,难闻地味道充斥着整个牢房。
他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朝牢房四周看去,不远处的矮几上放着饭菜,挨着矮几的地上有只打碎了的瓷碗以及打翻在地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