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锦年只顾着带他到人少的地方,却未察觉到身旁人的神色变化。直至走到路边,松了口气。正要去瞧苏清让的神色时,这才注意到自己正牵着他的手,立马松开手,尴尬道,“不好意思,刚刚情势所迫。”
他的视线停驻在她堪堪收回的粉白指尖上,苏清让唇角扬起莫测的弧度,漆黑的眼眸幽光一闪,“无妨。”
他这忽地一笑,晃得夏锦年失神了片刻,忙转了身,正欲开口,忽地从一旁又蹿出个黄绿色身影来,拦住欲抬步的苏清让,娇羞道,“公子可是一个人?”
苏清让愣了须臾,正欲开口时他身前的女子打断他将要说出口的话,“不妨让小女子陪公子逛逛如何?”那女子说着,咬了唇,低头用手指绞着手绢,
夏锦年哑然,她这么个大活人站在苏清让身旁都看不见?还是她长了一张很容易被忽视的脸?被前一个女子忽视也就算了,还被忽视第二次?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苏清让抬起一边眉毛,甚是凉薄地回了两个字,“不用。”
这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了,可还未待那女子说出下句话,苏清让已带着夏锦年离开,可刚走了不到几步又来了个搭讪的女子。
夏锦年实在无语,这东昭国民风开放到这种程度了?还是平峰县平时都没什么长的好看的男子,一来个长相俊俏的,姑娘们都按捺不住了?
就在出现第四个用甚是蹩脚的理由来搭讪苏清让时,夏锦年着实忍不了了,拉过苏清让冷眼瞥着眼前的女子道,“这位姑娘我想你在搭讪男子之前应该去医馆看看眼科,我们明明是两个人,不用你带路去逛。”说罢立即拉着苏清让的胳膊越过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女子。
苏清让听完愣了一愣,任由她再次拉过他离开,也不说话,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夏锦年一时猜测良多,觉得他副模样约莫是在气恼她将他拉走,错过了方才那朵娇滴滴的桃花。
他望着她不说话,嘴角微微上翘,一副将笑未笑的神情,“这么急着离开,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咳!
夏锦年被他这一席话骇得一口唾沫呛在喉咙里,险些没喘过气来,吃醋,吃你个头的醋啊!她明明是因为被人三番两次的忽略,而且避免他因那些个搭讪的姑娘而影响心情才拉他离开的好么!
她斜睨了一眼他,小声嘟囔着,“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妖孽,说好的出来散步,却屡屡招来桃花,害的……”
“你说什么?”
夏锦年立时闭了嘴,猛一阵摇头,“没什么。”
苏清让脚下停滞,将他拉到身旁,反手握在那素白的手,狭长凤眸直直看进她的眼,“你说我长的好看?”
夏锦年噎住,心中斟酌了一番,“嗯,长得确实好看。”
闻言,苏清让嘴角一勾,低头缓缓靠进她,带着诱惑的嗓音,“那你可喜欢?”
夏锦年瞠目结舌,今日的苏清让忒怪异了些,她看了他一眼,旋即退了两步同他拉开段距离。
可她这一后退,苏清让霎时便又凑近了几分,“嗯?”
她心里一跳,隐隐有一丝格外陌生的悸动正从她心底的最深处挣扎着要蹿出来。她的双眼却不敢对视他那双黑眸,只得扫视其他地方,正不知如何回答时,瞥见立在不远处的人,心上一喜,错开身子朝前一指,“沐泽来了,可能有事要说。”
苏清让朝她指的方向瞧去,果然,沐泽垂首候在不远处。他略略挑眉,朝后退了退,侧身道,“何事?”
听着主子煞有些冷的嗓音,沐泽脑门上有些冒汗,不由缩了一下脖子,声音也放得低了些,“主子,云羌寨那边的事有些眉目了。”
默了片刻,苏清让眼睛微微眯起,“回客栈说。”
听他这样一说,夏锦年长舒了口气,放下心来。许是她动静太大,苏清让幽深的眼眸朝她瞥了一眼,旋即迈步离开。
“怎么样?”回到客栈,苏清让在凳上落座后便开口问道。
“云羌寨的二寨主原本不是寨子里的人,他是三年前突然座上了二寨主的位置,可属下查了许久都未查出他的真正来历。”
“三年前?”苏清让抬起一边眉毛。
沐泽点头。
夏锦年思忖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说道,“我记得之前那张名单上有一个人与陈安以及贾兴业都有联系。”
闻言,苏清让从衣袖中拿出那张纸搁到桌上,看了一阵,说道,“你说的是常武?”
夏锦年凑近看了看,“没错。”
苏清让抬眸朝沐泽示意,“明日去现场之后你去查查这个人。”
“是。”沐泽应下。
“对了,这个王岩呢?”夏锦年事先落回纸上,重新问道,“王岩是何身份,有查出来吗?”
“他就是在衙门当差的王捕头。”沐泽回道。
“唔……”夏锦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起了那日在粮仓时那个身着衙役官服,长相平平无奇的人,倏然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是太快还未待她察觉,那东西已经消失。
“这些线索先等明日去完现场后再去调查吧。”从纸上收回视线,苏清让长出了口气,气息沉缓悠长,“阿锦,你早些休息吧,明日一大早还要去现场。”
“嗯。”夏锦年点头轻轻应了一声,旋即起身,“那你也早些休息。”说罢便转身开门出去。
听着自家主子对夏姑娘日此亲昵的称呼,一向没什么多余表情的沐泽彼时目中正流露出浅浅的笑意,看样子,主子对这位夏姑娘是动了真心了,就是不知道夏姑娘是怎么想的……
翌日一大早,夏锦年几人便拿了令牌去县衙牢里提人,将李啸和秦斐带去了废旧粮仓。
守在粮仓外的两名捕快一见衙役带着嫌犯过来,便上前盘问,“你们为何将两个嫌犯带来现场?”
“我们是过来让他俩还原现场的,还劳烦你们二位在远处照看一下,不要让其它人靠近这里。”夏锦年上前解释道。
这两名捕快甚是好说话,点点头道:“成,你们办完事了说一声。”
见两名捕快在远方站定,夏锦年回头对着李啸和秦斐说道:“先从你们赴约被迷晕的地方开始吧。”
“我戌时一刻来就一直站在这里,等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我就被捂住脸了。”李啸先行走到一个背风处开始说。“后面醒来就躺在里面了。”
秦斐接道:“我是戌时三刻来,在那边。”说着指向差不多相距20米的另一个地方:“刚来就被捂脸了。”
沐泽按照两人所指的地方细细的在地面看着,过了一会过来向夏锦年和苏清让说道:“地面上都没有发现拖拽的痕迹,应该是被处理了。”
“无妨,去里面继续。”夏锦年说完便带着众人向着旧粮仓内走去。
待所有人都进入后,夏锦年让沐泽把门关上。一瞬间,明亮被昏暗所吞噬,只有屋顶上的一个破洞处射入的一缕光线,才让众人不至于无法视物。
苏清让下意识的向前踏出一步,将夏锦年与秦、李二人相隔开。夏锦年见此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但此时还是正事要紧,也未太在意。
“按照你们当时醒来的位置躺好,然后把当时发生的一切再演一遍。”夏锦年浅声向二人吩咐道:“不要遗漏分毫,这关系到你们的清白。”
秦斐不由问道:“可是那陈安已经死了,差一个人,这要如何来演?”
一旁的李啸也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开始。
苏清让略微沉吟:“沐泽,你去吧。”
沐泽面上一苦,心想该来的还是逃不掉,索性一遍过吧。便应道:“是!”
“我躺到哪里?”沐泽向那二人说道:“待会要我说什么,做什么。现在告诉我。”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他们三人终于商议完了“剧本”,沐泽躺到了陈安的位置上喊道:“我们开始了。”
夏锦年应道:“嗯,中间有问题我会问,没让停的时候不要停,直接开始吧。”
最先起身的事秦斐,他先原地转了一圈,看向四周,似是什么也没看到,便开始喊:“是谁把我弄到这里的?出来!”
这一声将其他两人吵醒。
“你是谁?”
“这是哪?”
秦斐反问道:“你们两个是谁?”
“打断一下,你们当时什么都看不到吗?”夏锦年问到:“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吗?”
“回大人,能看到模糊的人形,看不清脸。”李啸答道。
“好的继续。”
接下来便是三人互通身份,而后一同去开门,接过无论推还是拉,门都无法打开。
这时“陈安”开始大声喊叫:“一定是那个骗我们来这的人要害我们!他要把我们统统杀掉!”
李啸和秦斐二人脸上出现明显的厌恶,但都还算克制。
“陈安说的也有可能,我们不能在这等着别人来杀。”李啸说着便在地上开始摸索。然后假装摸到了石头,并分给另外两人。
三人拿着石头对门而坐,秦斐拧头对着苏清让说道:“我们就这么坐了一个多时辰。”
苏清让看了一眼夏锦年后问道:“那中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或听到什么声音?”
“都没有。”
夏锦年接话道:“那便略过这一段时间,接着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