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
沈易安瞠目结舌,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停在苏清让微绽笑意的脸上,一瞬间又了然于心。
几人在酒楼中用完饭后又坐了会儿,沈易安便先行离开。片刻后,苏清让几人也起身离开酒楼,慢悠悠的散步回了客栈。
夕阳恰在此时撒尽余晖,乌云将最终的一缕金光吞噬殆尽,留下朦胧的黑夜。
倏然,一道黑影从夜空中掠过,忽上忽下,最终落在一个屋顶上。那黑影没落下多久,身后跟着的数十个黑衣人也随之落在他身后。
那领头的黑衣人冷眼看着斜对面还亮着灯的客栈,旋即挥手朝身后的属下低声吩咐道,“待会儿先杀掉那几个人,只要那几个人一死,客栈里的其他人你们随意。”
身后的人垂首无声应下,旋即转身看着对面的客栈,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在这个黑夜中犹如一群饿狼盯着猎物一般。
静待着客栈的灯全部熄灭之后,领头的蒙面人紧了紧手中的刀,眼中闪过一丝诡谲,旋即扬手示意。
身后的人立时会意,提了刀一个跃身从屋顶跃出。忽地,他们身后倏然传来几道“嗖嗖”声,长箭划破夜空夹着千钧之势直直的射向黑衣人。那些还未来得及落到对面屋顶的黑衣人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箭射中,掉落在地。
领头的蒙面人大骇,转身警觉地朝四周望去,这情况明显是早有人埋伏在此,可他竟未察觉半分。
“是谁?”
他身后剩余的属下也立时反应过来,纷纷将他围在中央。
冗长的安静后,黑夜中仍旧无人应答。
领头人将手中的刀又紧了紧,脸色阴沉,“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刚落,只听又是“嗖”的一声,闪着寒光的箭划破长空直朝他射去,蒙面人见状,连忙拔刀将长箭档开,一瞬间又是一道长箭射来,这一剑却不好档,蒙面人只觉手中的刀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咬牙一个侧身,右手的刀一挥。
那羽箭险险从他的胸口划过,牢牢的钉在对面屋子的墙壁上。蒙面人转身回头看那已经入木三分的羽箭,脸色更加阴沉,冷哼了一声,“有本事躲在暗处放冷箭,怎么没本事现身?藏头露尾的,算什么英雄!”
“那常武你带着一群匪徒埋伏在此准备袭击百姓,也能算是英雄?”一道微凉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
那蒙面人闻言,身子僵了片刻,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旋即转眸朝声源处看去,仅有的一只眼中竟迸发出惊人的寒光,“你到底是何人?”
顿了片刻,已经换下官服的沈易安手中拿着长弓正从黑夜中走出来,他朝着蒙面人站立的方向悠闲的走去,面上似笑非笑,“云羌寨二寨主,幸会幸会。”
二寨主惊恐的看向他,“你为何会知道……”
“我知道的可远不止这些,比如贾兴业飞鸽传书让你埋伏在此杀人之事,又比如…..”沈易安略略挑眉,轻笑出声,迈着悠闲的步调走向他,“三年前你和贾兴业勾结盗窃粮草一事。”
二寨主浑身顿住,瞳孔猛的一缩,手中的刀险些没握住,可他只愣了须臾,便重新提起手中的大刀夹杂着冷冽之势朝沈易安扑来。要想让自己的秘密不被泄露,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知道这些秘密的人杀之!
沈易安却是一笑,伸手一挥,身旁的府兵立时会意,朝二寨主身后的其他匪徒攻去。
就在二寨主挥刀看向沈易安的瞬间,他一个转身挥弓挡住,旋即对二寨主发起了攻势。两人你来我往,竟一时间难分胜负。不过二寨主之前受过伤又因着少了只眼睛,不消片刻便处下风。
就在他刚伸手准备掏出暗器时,一道冷箭猝不及防地朝他射来,不偏不倚的射中他的腿部。而二寨主吃痛,脚下一软,霎时跪在地上。
沈易安趁机将他扣押住。
“大人,埋伏在此的匪徒已被全部拿下。”一府兵走到沈易安身旁禀告。
“很好。”沈易安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将二寨主五花大绑推给一旁的手下,又吩咐道,“将这群匪徒押回县衙大牢,明日同贾兴业等人一起押往京城。”
二寨主闻言,霎时明白过来,可他现在明白为时已晚。
一场预谋还未开始便这样草草收场。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虽说时间尚早,可太阳已有暴晒的趋势,就连马车里也隐隐透着热气。不过马车行驶起来,从窗外吹进来的凉风倒让人凉快不少。
夏锦年打了个哈欠,实在无事可做,便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闭目养神。
因着车窗开着,马车又行驶的慢,路上行人议论的话题便被夏锦年听得清清楚楚,其实他们议论的无非就是关于贾知县被革职查办一事,以及盘踞在平峰县多年的云羌寨在昨晚被官府一锅端了的事。
夏锦年缓缓睁开眼,朝窗外望去,看着车外聚集在一起整议论纷纷的人,她浅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身心俱疲,比起什么阴谋算计,她宁愿多破些案子。不过也没法,谁让她与对面的某人签了协议。
坐在她对面的苏清让略略颔首,瞧着正支着右手睨着自己的夏锦年,今日她竟换下衣裙,着了一身男装,虽说身形消瘦了些,不过看上去倒是个清雅公子。
半响,他的嘴角浅浅勾起,低沉而略带喑哑的嗓音说道,“阿锦可是觉得这次在平峰县没玩好?”
夏锦年抬了抬眼,虽说心底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嘴上可不能如此说,怎么说她也不能拆台不是。
她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旋即摆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你想多了。”
瞧着她那一双眼睛,清澈明透如清晨芙蓉花心的清露,在马车在颠簸中,她的睫毛间或一颤,那清露般的眸光就仿佛随着风中芙蕖的轻微摇曳,瞬间流转光华。
半响,苏清让收回视线,唇畔笑意漫漫。
马车缓缓行驶,出了城门之后也只是略微加了些速度,与前几日的赶路相比,这次出行的速度倒放慢了许多,一路上走走停停,约莫行了一天的路程后才到了淮安城。
因着城里的路人不少,马车着实不好进城,几人便在城外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微风带着些许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坐了一天马车的夏锦年也消去了不少疲惫。
踏进城门后,她便不时的朝两旁张望。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欣赏河边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客栈、肉铺、庙宇等等。
瞧着她面上露出的笑意,苏清让略勾嘴唇,侧眸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这个地方怎么样?”
夏锦年不禁点头称赞,“比起平峰县,淮安确实要繁华许多。”
闻言,苏清让浅浅勾起嘴角,缓缓道:“淮安临近江南,又以产青瓷著称,经商的人颇多,人自然要比其他城镇要繁荣很多。”
“哦……”夏锦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跟在身后的连翘将两人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上一阵欣喜,不禁抬眸望向身旁的沐泽,似是在说,怎么样,主子对姑娘就是不一般。
沐泽并不理会连翘,但心中却是惊骇无比,虽然他早就看出主子对夏姑娘不一般,可他万万没想到主子竟然为了夏姑娘打乱原先的计划,改道先来淮安他着实弄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了。
两人心思各异的跟着。
幕地,前方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大叫,“前面的快让开!”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匹脱了缰的马正朝着人群冲撞而来,一群人被吓得忙躲到街道一旁。
苏清让蹙了蹙眉,条件反射的将夏锦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可夏锦年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彼时她的目光正盯着路旁商铺前的女子,她站着的位置却非常危险,如果她不赶紧离开,定会被那匹发了疯的马撞上。
夏锦年拧了拧眉,未来得及多想,身子已朝女子站着的方向奔去,
苏清让只觉怀中一空,再往前望去时,那个身影已朝着对面跑去,他的心蓦然紧缩,皱眉急道:“阿锦!”
“姑娘!”被她这一动作骇得一跳,也正要冲过去,马将将急冲而来,阻了她的去路。
那女子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竟站在商铺前愣着不动,眼见着疯马朝自己撞来,她以为自己定会命丧此地时,胳膊上忽然传来一个力道将她拉过。
她愣了愣神,直到身旁的声音传来将她拉回神思,才发现一身浅衣长衫的俊秀男子正将自己护在怀中,险险避开了撞过来的疯马。
“你没事吧?”
女子似有些惊魂未定,话语里有些颤抖:“多……谢公子,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