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的声音在她顶响起,夏锦年骇然,抬眸间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目,对他这般没来由的怒火颇感莫名其妙,他这又是抽什么风呢,她记得自己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啊,怎么就冲自己闹起脾气了?
见她抿唇不语,苏清让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很好,敢这般无视他,胆子果真不小。
“为何不回答?嗯?”
他微扬的唇角让她一阵毛骨悚然,未待她张口,他又靠近了些,狭长的凤目紧紧盯着她,脸上隐隐带着铁青之色,声音凉薄得仿佛能将人冻出霜来,“你可知那人在淮安布了多少眼下?稍有不慎便……”
他停顿了片刻,可夏锦年刚想开口时他却一手扭过她的脸,眉头紧皱,眸中闪过一抹黯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夏锦年,你何时才能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他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她转过眸子,恰巧见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这让她心中顿时生出些愧疚感,心脏也倏然软了一下。
可下一秒她便回神来,觉得不对劲,她为什么要对他有所愧疚?她又没对他干什么,有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这厮,竟然给她玩这一手!
这般一想,夏锦年心中刚萌芽的愧疚和心软霎时被浇灭,本想回怼他一番,可她尚未开口便又被他抢了先,只听他凉凉道,“你到底将我放在何种位置?”
夏锦年在他怀里微微挣了挣,惘惘然道,“这话从何所起?”他们两人只是合作关系,至多也就不过就是普通朋友,什么位置不位置的,搞得好像他们俩是有什么关系似的。
她这副模样看在苏清让眼里却是以为她在装傻充愣,狭眸中迸射出明显的恼意,接下来的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就这般讨厌我?”
夏锦年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话一口气堵在喉咙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险些被气得笑出声来,“我哪里有讨厌你?”她很想看看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怎么长的,他哪句话听出她讨厌他这个信息的?
苏清让看着她错愕的神情,心底忽地被无数柔软细丝缠绕,身子微微前倾,将她整个人都围在他的怀中,“可你为何一声不吭的出了客栈,还与陌生男子一同喝茶?你可知我……”
他顿住,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未将那句话说出口。
“我……”夏锦年“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她自己也挺纳闷自己为何会突然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他。
见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苏清让原本快熄下去的心火霎时又窜起来,眼中更是火气翻涌,却无处可发,只是面色冷冽地盯着夏锦年看了半响,良久才声音清冷道,“还是你宁愿出去与陌生男子喝茶都不愿同我一处?”
天知道他听到她与一陌生男子在茶楼喝茶的时候,他心上便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怒火。胸腔处如同有一大团棉花般堵得他难受至极。眼下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更是莫名的酸涩难忍。
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夏锦年不禁朝外挪了挪,别过脸不敢看他那双黑眸,糯糯道,“你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苏清让执拗地将她的脸扭过来,让她的眼对着他,咄咄逼人道。
“我……”夏锦年噎了一下,“我没什么意思。”苍天啊,她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啊!
苏清让沉默片刻,眸子仍旧紧紧盯着她。
夏锦年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因着两人姿势甚是暧昧,她又半分都不敢动。
苏清让眼神阴沉,紧绷着脸,半响都未再冒出一句话来。
两人彼此沉默了良久,苏清让才缓缓松开她,直起身退出些距离后便转身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下,兀自闭眼休憩,不再理会夏锦年。
见他安生坐着未再有其他行动,夏锦年这才放松下来,拂了拂那颗险些快跳出心口的心脏,长舒出一口气。方才与他离得极近,饶是她在现代见过不少小鲜肉,但还是险些被他那张妖孽脸惑去了心神。
彼时马车已缓缓启动,虽说是在热闹的街市,但车轮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车厢里仍是能听见。
行了一段路程,夏锦年忽地想起了什么,立时抬眼朝苏清让看去,“你派人跟踪我?”她刚说完此话便后悔了,她问得不是废话吗?他不派人跟踪自己怎么知道她与李修南在茶楼喝茶的事。
闻声,苏清让缓缓睁开眼,沉着一张脸,目光冰凉地打量着她不语,不过须臾他又重新闭眼休憩。
夏锦年颇有些无语,但又不好发作,只得磨着牙看他。这人还真是小心眼,该发脾气的应该是她才对吧。派人跟踪她不说现在还莫名其妙朝她发脾气,虽然长得好看,但脾气还这么臭,哪个姑娘家嫁给了他还真是倒霉。
她瘪了瘪嘴,往旁挪了挪,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马车约莫行了两刻钟便到了客栈门口。
马车一经停,夏锦年率先出了车厢,进了客栈便径直朝自己的客房走去,毫不理会身后的人。
苏清让冷冷地哼了一声,转了身便进了客房。
沐泽和连翘面面相觑的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从夏锦年进了房间后便没再出来,一直到晚饭时刻她才从房中出来用饭。
饭间,苏清让仍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使得连翘和沐泽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旁边的夏锦年似乎并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饭,菜刚入口,不经意间便瞧见苏清让凤目中那几分凛然,自然知道他仍在生气,可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轻哼了一声,瞪了回去。
还敢瞪回来?苏清让剑眉微挑,眸子里渐渐散发出冷冷的光。一想到她昨晚和今日的态度,只觉胸口那团气郁结得越发厉害了,还隐隐有发作的趋势。碍于旁人,他只用更冷的目光盯着夏锦年,他就看看她能故作淡定到何时。
可偏偏夏锦年就瞪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吃饭,再也不瞧他。苏清让看了心里又堵上了,当下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饭桌上气氛静谧的有点骇人,四人皆是闷头用饭,可苏清让身上散发出来寒气让沐泽和连翘身上出了一层冷汗,两人始终不敢抬首,整个头都快埋到了饭碗里。
“沐泽,连翘,你们用完饭收拾收拾,明日动身去安川。”苏清让淡漠的嗓音开口。
夏锦年夹菜的手不由顿了顿,但不过只是瞬息便又专心吃起饭来。
沐泽和连翘闻言,甚是默契的朝夏锦年看去,须臾便立时应下,“是。”
吩咐完事情,苏清让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回了房。
沐泽和连翘瞧着自家主子离去的背影,颇有些坐立不安,可只有夏锦年没有丝毫自觉,仍旧自顾自的埋头吃饭。
夜凉如水。
夏锦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明明已经很晚了,但她的脑子却越发清醒了。
那晚她曾怀疑过苏清让去醉月楼的目的,再加上今日青莲所说,如果说青莲没有说谎,那么她的推断就是正确的。
青莲应是苏清让在淮安的眼线,那么他去青莲房中也是他提前便计划好的吧,如此想来,那自己岂不是误会他了?
夏锦年忽地一惊,被自己心中的念头吓了一吓,倏然回神,消掉那念头。又想着方才苏清让那张臭脸,她瘪了瘪嘴,伸手将被子扯过蒙住头。
她又辗转了许久,仍旧没有睡意,知道天渐渐泛白了菜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可她还没怎么睡踏实,一大早便被连翘唤醒,“姑娘,该起了。咱们今日得早些动身。”
夏锦年将头埋在枕头里,半响才闷声应了应,须臾便腾地从榻上做起来,声音带着未睡醒的迷糊,“衣服呢……”
连翘忙拿了床脚的衣服过去,又歪头打量着夏锦年浮肿的眼圈,“姑娘昨晚没睡好?眼圈怎肿的这么厉害,要不要连翘去找掌柜的要些冰块来敷一敷?”
夏锦年坐在床上愣了半响才摇头,“不用了。”说罢她身上拿过连翘手上的衣服便往身上套。可因着她没怎么睡醒,又加上衣服有些繁琐,她硬是套了半天仍旧没穿上。
连翘见状叹了一声,哭笑不得的止住了她,“还是连翘来吧。”说着,她便从她手上拿过衣服重新理好,动作娴熟地换好了衣衫,伺候她梳洗完后便将吩咐了小二将早饭摆了上来。
“姑娘还在和主子怄气?”连翘将早饭端到夏锦年跟前,试探性的问道。
夏锦年盯着手里的勺子,回,“我有和他生气吗?”
连翘掩嘴一笑,“姑娘都将生气写在脸上了。”
夏锦年转眸嗔了她一眼,“就你眼尖。”
知道姑娘不是真的责怪自己,连翘笑了笑,侍立在一旁,“主子昨日从知道姑娘独自出去后便一直为姑娘担心,还派了沐泽去暗中保护姑娘呢。”
夏锦年顿了顿,又继续吃着饭,果然,说什么保护,实则是跟踪监视吧,害怕自己跑了没人替他解决问题。
见姑娘愣神,连翘以为她有所动容,便再次说道,“姑娘其实是误会主子了,主子一向自持,连后宫都无半个妃子,怎可能会与青楼女子发生什么。”
后宫没妃子?堂堂皇帝怎可能连半个妃子都没有?东昭皇室也不至于穷到连个把妃子都养不起吧。
夏锦年颇有些愕然的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