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鬟为难地看着她,“您是主子的夫人……”
见她低眉敛目的模样,夏锦年略略皱眉,她也不好再为难一个丫鬟,就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
她这般想着,心头放宽了些,便唉声道,“也罢,怎么称呼都好。”
闻言,那丫鬟心中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下来,“这轩墨阁是山庄的藏书楼,主子吩咐过,夫人要是过来便让奴婢给您带路。”
“他一早就吩咐过了?”夏锦年抓住重点,问道。
她有些疑惑,他难道早就猜出了她喜欢看书,所以才提早吩咐了丫鬟?
“是。”丫鬟恭谨答道。
默了片刻,夏锦年收回满腹的疑惑,“那就带路吧。”
丫鬟点头应下,引着她进了轩墨阁。
轩墨阁果然气派,一层开阔轩派,通透明亮。身后的管事丫鬟说道:“这一层收藏了些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二层便是些历史传记了。”
夏锦年立在二层的楼梯口处,打量了一番,不禁皱眉,这二层昏暗无光,眼波流转,前方左面有一排窗户。
她抛下管事丫鬟自顾自走过去,伸手推开面前的木窗,窗外恰巧是湖心亭外的烟波湖,极目望去,远处的一湖荷花尽收眼底,清风送来款款荷香,赶走了屋内不少闷气。
“夫人,这二层闷热晦暗,也没什么可坐的地方,您想要看什么,奴婢给您取来。”管事丫鬟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夏锦年扫了一眼书架,回道:“没事,我自己来便好,你先退下吧,有什么事再叫你。”
“是。”丫鬟她躬身行了礼,便下了楼去。虽说她有心在旁伺候,但主子竟然吩咐了她也只得照办。
见她离去,夏锦年会心一笑,虽然这清远山庄丫鬟和家丁少,不过事做的倒不错。
片刻,她调回视线,伸手拿过书架上的书,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窗外一阵寒蝉鼓噪。
轩墨阁的书很对夏锦年的胃口,看了一本又一本,一时间竟忘了时间。
彼时天色已转黑,夜风微凉,天上也没有月亮,连星星都只是寥寥几颗。
清远山庄门上已挂上了灯笼。一辆马车停在山庄门口,早已在门口等候的言默迎了上去,接下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主子。”
“事情办的如何?”苏清让淡声问道。
“属下已查清。”言默恭谨回道。
“嗯。”苏清让满意的点了点头,前脚刚进门,忽地想起什么来,转身问道“阿锦呢?”
“夫人在轩墨阁。”言默脱口而出。
原本一直绷着脸的苏清让听了“夫人”二字,脸色缓缓地松弛下来,在晕红的灯光下,唇角似乎浮起了一丝笑意。
他转身朝另一方向快步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言默见主子忽然转了方向,有些疑惑地道,“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轩墨阁。”
轩墨阁内,夏锦年合上手中的书册子,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抬眼间才发觉天已经渐渐转黑。
她轻呼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放进藏书架中,随即抬头,无意间瞧见顶架上放着本《经史工录》,夏锦年霎时来了兴趣。伸手想取,可书放得高了些,怎么够也够不着。
夏锦年挠了挠头,心里直犯嘀咕,一本书而已,又不是什么高级秘密,放那么高干甚。
她正懊恼之际,那本书突地就被递到她面前。
她抬眸看到身前人时,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事情处理完,听下人们说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苏清让环顾四周,不禁皱眉道,“这里闷热又没个坐的地方,怎么不叫管事丫鬟拿了书去旁边阁楼看?”
夏锦年翻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的回了句,“在这里看挺好的,也不必那么麻烦了。”
看她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书册,脸色不由沉了沉,伸手拿过她手中的书,从喉中不轻不重地挤出一句话来,“喜欢看待会儿让连翘过来拿便是,天色晚了,又不掌灯,伤眼。”说罢便将书放回架子。
听出他话语中的不悦,夏锦年心中疑惑,不知自己又哪里惹着了他,她思索了半天,扪心自问,着实没想通。
还未待她回过神来,苏清让便拉了她的手径直走下楼。“晚膳好了,吃饭吧。”
饭桌上,苏清让不停地给坐在身旁的夏锦年夹菜,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和下人一致地认为自己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
他们主子不是喜怒无常的么?他不是杀罚果断冷血无情的么?何时变得如此温柔了?
可候在一旁的沐泽和连翘却是波澜不惊,仿佛早就司空见惯般。
不过这当事人却只顾着低头扒饭,完全没注意到夹菜人眼中的宠溺。
在苏清让又夹了块玉笋递到她碗里时,夏锦年终于抬起头,挤出个笑容来,正想说什么,抬眼却撞上那双宠溺的眼眸,脸刷的一下红了。她摸了摸鼻梁,咳了两声,隐去方才的尴尬。
一旁的苏清让低头忍笑了好一会儿,抬头说道:“明日城内会比较热闹,我陪你出去走走”说完又看向呆愣在一边的两人,“你们俩明日也跟着吧。”
夏锦年微怔片刻,抬眸看了苏清让一眼,点头“哦”了一声,随即又继续低头扒饭。
“是。”连翘和沐泽应下。
也是此时,荣州衙门的后院一次点了灯,屋里亮堂堂的,恍如白昼。
“什么风把大人您给吹来了?”屋内传出张知府的谄媚的声音。
张知府亦步亦趋地跟在紫袍人身后,心里苦极了,下午刚送走钦差大人那尊大佛,没想到未过上片刻清净日子,这尊大佛又来了。
他心惊胆战地伺候着这位主子,生怕惹得这位贵人一个不高兴,便将他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给丢了。
只见他紫衣袍上佩有金鱼袋,说话也显得气质不凡,“我再不来荣州,恐怕张知府都要将这荣州城的天换上一换了吧。”
张知府“呵呵”笑了两声,不敢抬眼,额头上冷汗直冒,低头俯身拜道,“哪有哪有。”
紫衣人冷笑了一声,嘴边勾起嘲讽的笑意,“张知府你青天老爷,再世青天的名号都已传到京都,我看过不了几日,我都得礼让你三分了。”
张知府吓得抖了一抖,赶忙跪下赔罪道,“不敢不敢,没有主上您的提拔和栽培,哪有今日的我啊,我感谢您都来不及,还怎么敢冒犯于您呢。”
他倏然哼了一声,收起笑,脸上闪出一贯的冷意:“好了,别溜须拍马了,起身讲正事吧。”
“是……是。”张知府抹了把冷汗,起身重呼一口气。
紫衣人踱步走到桌案旁坐下,问道:“最近荣州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是陌生的脸孔出现?”
荣知县寻思片刻后,道:“可疑的人,好像没有,不过钦差大人前两日来了荣州,今日的案子也是钦差大人与他夫人一同审理的。”
“哦?”紫衣人似乎来了兴趣,挑了挑眉,“钦差大人的夫人?”
“是。”张知府垂首答道,“说起那夫人,倒是奇特的紧。”
闻言,紫衣人微微眯起眼,面上神色莫测。
“主上……”张知府见他面无表情,一时间不知所措。
半响,紫衣人回神来,转过身,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派人仔细盯着那钦差大人。”
张知府闻言,愣了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主上,可是那钦差大人有问题?”
那紫衣人默然不语。
“要不要下官……”
他挥手打断他的话:“我自有断定。”
“是……”荣知县低头应道。
紫衣人淡淡睨了他一眼,旋即踱步走到案前坐下,那张知府忙上前殷勤的为他斟了茶,递到紫衣人的手上,“主上。”
紫衣人接过杯子,浅尝了一口。
“主上,属下已命人准备了膳食,请主上移步到饭厅,让属下陪主上好好喝上几杯。”张知府垂首,面上堆笑,讨好道。
紫衣人搁下茶杯,朝他看去,笑了笑,“也好,那就劳烦张知府了。”
张知府重咳了几声,涨成猪肝色的脸颤颤巍巍地道,“属下着实不敢,主上您请。”
紫衣人站起身来,瞥了他一眼,旋即踱步出了门。
张知府咽了口唾沫,伸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忙跟上前领路。
次日,荣州城整条街上热闹非凡,向东西两边延伸到宁静郊区的街道上,行人不断。
大桥西侧的摊贩也增了许多,街道两边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许多行人驻足摊前购买货物。
苏清让带着夏锦年几人找了个酒楼的雅间坐下,夏锦年借着窗户往外瞧了瞧,只见下面人头攒动,行人都是摩肩接踵。
“今天街上还真是热闹。”
“客观有所不知。”小二沏了壶茶放上桌,继续说道:“今日是荣州祭花神的日子,白日里大都在准备祭祀用品,到了晚上大家会聚在一处一起祭花神,还有猜灯谜和放河灯的活动。几位客官可以去玩玩。”
“多谢小二告知。”苏清让看向她,问道:“怎样,想去吗?”
“当然。”夏锦年一口应道。对于自己想做的事,她一向都很果断。
见她如此爽快的答应,苏清让嘴角勾起一抹笑,似淡还柔,“沐泽,等会儿吃完饭你去买些祭祀的用品带上。”
“是。”身后的沐泽应了一声。
在几人各怀心事吃饭时,旁桌的人正聊得火热。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其中一人神神秘秘地问道。
“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圣上离京了!”
“圣上离京有什么稀奇的。”一人不屑,“这是咱们皇上体恤民情来了。”
“说了你还不信,听说圣上这次是逃婚出来的。”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好奇地凑近他道:“怎么说?”
“听说,宁丞相和太妃娘娘都有意将丞相之女送进宫。说是等她从塞外回京后便封为贵妃,皇上是为了这才离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