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此言,孟秦氏激动地连连道谢,
站在苏清让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沐泽心思百转,思忖良久,轻声道:“主子,宫里那件事还等着您处理,您.”
苏清让挥手打断他的话,“无妨,我自有打算。”
闻言,沐泽也不好再说什么,恭敬地退到一旁,低头:“是”
虽说苏清让两人答应了,孟秦氏却依旧担心。
夏锦年看在心里,微微一笑道:“孟夫人放心,这件案子我们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听及此,孟秦氏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
送走孟秦氏后,夏锦年踱步到大厅重新坐下冥想。
苏清让捧起茶,慢悠悠地吹着热气,略带蛊惑的声音:“夫人,此事有些眉目了?”
夏锦年托腮,答道:“不多。”话音还未落定,她觉出不对劲,顿时满脸黑线。
他这声“夫人”叫得倒顺口得紧。
她咬了咬牙:“你是故意的吧。”
“哦?”端茶的那人却“噗”地一笑,一双黑亮的眼睛含着笑意看向她,道,“这,如何说起?”
看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夏锦年几乎要跳起来,咬着后槽牙道,“我一个女孩子,还未成亲就被人叫夫人,你又不跟那些人解释,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现在不说山庄的人,恐怕连整个荣州城的人都知道此事了,如果不是故意的,那肯定是有意的。
虽说她一向不大计较这些,但只要一想到以后出门被那些人围观的场景,夏锦年背上不禁升上一股寒意。
她那番话说出来时,语气里忍不住有一丝愤恨和不平。可落在苏清让此时的耳里,却觉得无端可爱的紧。
瞧着她,眼底没由来含了笑,轻喃道,“我自然不是故意的,但却是有意。”
“昂?什么东西?”
夏锦年不解,方才他说话的声音太小,她只隐约听见什么有意来着……
她抬眸想要问清楚,却正好撞上某人那双如翦水般熠熠的眸子,眼底的莹莹笑意仿若漫天星辰,能让人一点一点地溺毙其中。
她呆愣的模样让苏清让忍俊不禁,竟笑出了声,狭长的凤眸闪动着光泽。
身旁传来的笑声立时将夏锦年抽回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半响,面上一阵作烧,赶忙别过脸,甚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尖,岔开话题。
“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李子安这件案子不太简单。”
虽说苏清让很是欣赏她这副样子,但恐怕再欺负下去,怕是会过头,将她吓跑了。
“阿锦有何想法?”
一提到案子,夏锦年面上的红晕便渐渐下去,恢复了她一贯的神色,“得先去见个人。”
闻言,苏清让的瞳仁里闪过一抹疾快的东西,一张玉面带着淡淡流转的光华,醇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那现在便动身吧,咱们最好是早些去。”
夏锦年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点惊诧地看他,“你这几日不是很忙么?”
苏清让兀自一笑,道,“无妨,出去一趟用不了多少时间。”
说罢,他将手中的杯盏搁下,起身。
“走吧。”
默了片刻,夏锦年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到衙门时,那张知府正躺在太师椅上,时而闭眼休憩时而起身逗弄笼中的鸟儿,好不惬意。
一听这两人过来,张知府如吃了苍蝇般难受,但没法,他还是得硬着头皮上去。
彼时夏锦年百无聊奈地坐在偏厅呷了口茶,忽地想起方才苏清让那笑容,再想想那张知府的表情,夏锦年啧啧两声,连连摇头,那厮果然是要多腹黑有多腹黑。
“咳咳……”
突然而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夏锦年险些摔了手中的茶杯。
她抬头望去,见苏清让缓缓走过来,一双亮如晨星眼睛望着她,却亮得有些让人心慌,好像这人一眼就能看到人心底里去。
夏锦年心头莫名的有些心虚,忙垂下头盯着茶杯。
苏清让收回目光,低头哂笑:“走了。”
夏锦年“哦”了一声,便起身跟在他身后,心里打着鼓,总觉得方才苏清让那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大人,这边请。”衙役为两人引路,出了偏厅,朝牢房走去。
少顷,几人行至地牢处,引路的衙役指着前面的牢房,道,“那间便是孟远被关押的地方。”
“嗯。”苏清让应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是。”衙役俯身作揖后便退了下去。
两人走进地牢,夏锦年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而行,笑道,“身边有个外交官就是方便。”
“外……交官?”苏清让略略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那个。”夏锦年发现自己说漏了什么,忙咳了咳,“我们还是赶紧去找孟远要紧。”
说罢,不待苏清让回话,便率先朝牢房深处而去。
瞧她慌忙而走的背影,苏清让嘴角上扬,笑得甚是高深莫测。
阴冷又潮湿的牢房散发着阵阵霉味。
孟远无力的靠在墙上,满脸木然,身上已是伤痕累累,面色苍白,显然是已经受过了刑。
他听到门外有响声,缓缓抬头看向门外。
彼时看守牢房的狱卒正在开牢门,他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从两人的衣着上能看出他们身份不凡,尤其是那男子,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知足,眉宇间的神色不怒自威。加之牢役对两人是毕恭毕敬,孟远不禁警惕起来。
狱卒开了门,见孟远仍是坐着不动弹,忙喝道,“大胆刁民,见了钦差大人还不下跪!”
钦差大人?
孟远愣了一会儿,原本木然的脸上有些动容。
开门的狱卒见他依旧不动,脸色一沉,扬起手中的长鞭便欲替钦差大人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可他的手刚扬起,便听见身前的大人冷声道,“你先下去。”
狱卒愣了一愣,一时间猜不透大人的心思,但大人的心思不是他一个小小狱卒能妄自揣测的。
他立时放下手,收起鞭子,恭敬的拜了拜,便识趣的退下。
孟远这才回过神来,扶着墙踉跄的起身,“大人……”
见他惊异的眼神,苏清让便轻声咳了咳:“不必惊慌,我们过来是要了解李子安这宗案子。”
闻言,孟远苍白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但须臾又黯然苦笑道,“知府大人今早已经下了判决,认定我就是杀人凶手,三日后便要问斩,大人眼下再重新了解案子,怕是多此一举了……”
夏锦年打量着他面上的神色,略略皱眉,“所以你就甘愿等死?”
“我……”孟远猛然抬头,张了张嘴,“我”了半天却没再有下文。
半响,他终是垂下头,苦涩一笑,“眼下判决已下,我不想死又能如何,就算大人有心想要翻案,但李家那边……”
他话说到一半,便闭了嘴,甚是凄凉的长叹一声。
就算大人能找到证据还他清白,但他知道李家定不会放过他,甚至还会牵连到他的妻子…..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夏锦年看出他有所顾忌,正要开口劝说时,苏清让便先开了口。
只听他声音沉沉道,“也罢,你不想脱罪也无妨,我们还省了力气,不过倒是要让你夫人伤心了。”
“我夫人?”听到“夫人”两字,孟远惊的抬起头。
夏锦年见状,眉心微动,“你夫人相信你没有杀人,到府上找钦差大人,让大人一定重审此案,还你清白。”
听到此处,孟远神色有些松动,垂在地上的手握了松,松了握。
“而且你放心,既然钦差大人要亲自审理此案,张知府那边定是已经打理好了。”夏锦年再加了一把火,说完,她又转身看向苏清让。
苏清让自是知道她的心思,淡淡一笑,上前了两步,道,“本官一言九鼎,况且此案疑点重重,即使你夫人不来找本官,本官也定要重新审理,而且你也不必担忧你的安全。”
这人撒起谎来真是要多真挚有多真挚,脸不红心不跳的,还真让夏锦年佩服。
沉默半响,安静的牢房里听到清晰的一声叹息,随即便听到孟远说道,“好。”
闻言,夏锦年和苏清让两人相视一望,旋即勾唇笑了一笑。
血红的晚霞,犹如一碗血洒红了半边天。
待两人从牢房中出来,天已近黄昏。
须臾,暮色也渐渐开始模糊。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夏锦年低头踩着落在地上的树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样?”苏清让忽地开口。
“还有些疑问,但至少可以确定孟远不是凶手。”夏锦年十分笃定的下了这个结论,“不过看孟远的样子似是有什么顾虑。”
苏清让点点头道,“我想,应该与某个人有关。”
闻言,夏锦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倏然想到了什么,眸子一亮,“李家?”
苏清让不可置否的一笑,他从一开始就怀疑此事与李家脱不了干系,方才在牢中孟远无意间也提到了李家,更是证明了他心中的想法。
瞧他这副模样,夏锦年知道自己想对了,面上神色微变。
那日从李子安的口中她猜到李家背后的靠山不简单,今日看来,倒真是不简单的很。
“对了,阿锦,明天我有事,无法和你一起调查。”苏清让开口,打破沉默。
“哦。”夏锦年只是淡淡的回了句,依旧低头思忖。
见此,苏清让又说了一句,“明天让言默跟在你身旁,不管有何事都不许涉险,尤其是关于李家方面的事,你定不能独自一人去调查,我办完事便去接你。”
“哦,好。”她甚是淡然的回了句。,仍旧不回头的往前走,走了几步发现少了点什么,一转身正见苏清让站在原地似是在思考事情。
“怎么了?”夏锦年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