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夏锦年眶里闪动着细泪,沾湿了睫毛。但片刻后她又猛然别过头,觉得自己这些天越发脆弱了,眼眶都湿了好几次。
半响,她将眼中的湿润隐去,转过头却正好瞧见苏清让撑起胳膊想要起身的样子。
她骇了一跳,生怕他扯到伤口,连忙扶起他,拿了个软垫垫在他背后,随后又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方才拧着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心中暗呼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发烧。”
他看着她,因着日光照在她微有薄晕的面容上,如同桃花。苏清让觉得一种异样的火焰迅速在心头灼烧起来。
夏锦年抬眸,见他一直望着自己,以为他方才扯到了伤口,立时急道,“怎么了?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没有。”苏清让摇头,隐去眸中的灼热,淡笑着回道,“我饿了。”
夏锦年“噗嗤”笑出声来,心里的担忧也消了不少,“你都昏迷了快两人了,自然是饿了,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说罢,她转身正欲出门,目光却瞥见桌案上的一碗粥,心头一顿,倏然想起昨夜言之兄说给自己煮夜宵的,看来是昨夜自己睡得太死,没听见,
“阿锦,怎么了?”苏清让见她站在桌案前不动,开口问道。
“没事没事。”夏锦年回道,心底却顿生起愧疚来。
言之兄熬夜为她熬的粥,自己却没吃,着实有些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看来得去同他说一声了。
这般想着,她正欲出门,彼时门外便响起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低沉的嗓音,“锦年,醒了么?”
夏锦年猛地回过神来,慌忙回了句,“言之兄啊,稍等,来了。”
她侧身朝门口走去,打开房门便见端了早餐的顾言之,讶异道:“言之兄这么早。”
顾言之一笑,“昨夜送夜宵来时你见你睡着了我不忍心叫醒了,想来你早上饿的快,便来的早些。”
夏锦年接过他手上的碗,进了屋,“谢谢言之兄。”
听到这个“谢”字,顾言之欲开口说什么,但瞧着她仍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头不忍,颇无奈地叹了口气,柔声道,“好了,别谢来谢去的了……”
“顾兄。”苏清让轻飘飘的声音打断了顾言之后半截话。
顾言之闻言,抬首见已经醒了的苏清让,顿了顿,便到,“苏兄醒了。”
苏清让淡淡点头,“多谢顾兄救了我和阿锦。”
“举手之劳何必言谢。”顾言之摆摆手,一笑置之,“苏兄先吃些东西,等会儿我便为苏兄换药。”
苏清让又是淡然回了句,“麻烦了。”
“额,那个,先吃饭吧。”夏锦年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将粥放到桌案上,舀了一碗,递到苏清让的面前,“呐。”
苏清让看向她递过来的青瓷碗,旋即又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站在屋内的顾言之,但又迅速收回目光,却并不打算伸手接过碗。
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了眯,有意提醒,“阿锦,我身上有伤。”八壹中文網
夏锦年默了默,想想他身上确实有伤,有些不大方便,便也答应了。
挨着榻边坐下,舀了一勺粥放到嘴边吹凉后递到他嘴边,“来。”
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玉颜,苏清让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你刚不是说饿了么?”
苏清让有些狼狈地咳了咳,“嗯,确实饿了。”说完,一口便吃完勺中的粥。
夏锦年忽地噗嗤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苏清让瞧着她忍着笑地模样,嘴角微扬,“笑什么?”
她抿着唇笑了笑摇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倒是未注意到屋内还有个人,而彼时一向温润的顾言之竟一脸的阴沉,视线在两人间打量了许久,隐在衣袖中的手不由得攥紧。
等两人用完饭,顾言之恢复到一贯的温润模样,但神色间早已没了先前那般豁达,换药时也都一直缄默不语。
夏锦年却以为他是这两日来照顾自己和苏清让,有些累了才不愿意说话,自是没想到其他原因。
但苏清让却意味深长地瞧着一言不发的顾言之,仿佛是看穿了他为何不说话般。
几人各怀心思,一时间屋内竟得都能听见针掉到地上的声音。
默默同苏清让换完药后,顾言之说道:“毒已经解了,伤口已无大碍,不过还是得将养几天。”
闻此,夏锦年终于舒了一口气,转身道,“想来言之兄这两日也没怎么休息好,还是快回去休息儿罢。”
“无碍的。”顾言之一笑,可这笑里却包含着其他复杂的情绪,“这是师傅拿给苏兄的药。”
说罢,他将药箱中的药拿出来递给夏锦年。
夏锦年接过药,道,“嗯,好。”
顾言之收起药箱,忽又想起什么,看向夏锦年,柔声说了句,“等会儿你也记得喝药。”
想起那碗黑糊糊的药,夏锦年眉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转身欲同顾言之说一说能不能不喝药。
可待她转身时,顾言之已经出了屋。
见她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苏清让眸色微恙,嗓音清冷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我倒是没什么,就那天淋了些雨,不过你身上的伤却是有些重,得好好休养。”夏锦年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听出她话语中的情愫,苏清让心中原本的郁结之气消了不少,抬眸望着那抹身影,眸光逐渐转柔。
而彼时夏锦年正埋头为他盛药,全然没发现苏清让看她时的眼里那抹暖意。
半响,夏锦年端着药走到踏前,“来,将药喝了。”
这次苏清让倒是没打算让她来喂,很是爽快的接过碗一口饮下,正要起身放碗,夏锦年却是眼疾手快的从他手上接过,“你莫动,我来就好,你身上的伤重着呢。”
知他担心自己,苏清让心头一暖,唇角扬起一抹温暖的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没事,这点伤,过几天便好了。”
“没事个鬼。”一想到他身上那道伤口,夏锦年又是愧疚又是心疼,要是那日那把剑再偏一分,他怕是……
她不敢去想那个后果,连带着拿着药碗的手也有些颤抖,低头嘟哝了一句,“堂堂一国之君老是逞什么能……”
“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这个一国之君倒真是无用了。”未待夏锦年将后面的话说出口,苏清让便轻握住她的手,笑意直达眼底。
未待夏锦年反应过来,他又说道,“阿锦,你那日说的话,我听见了。”
“……什么?”夏锦年讶异,一双清澈的双眼定定的望向苏清让。
苏清让觉得她这副样子委实可爱,让人忍不住有些心动。
他望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那日说要护着我……”
他故意不把后面的话说完,一脸玩味儿地看着她。虽说那日他昏迷了,但总归还有些意识,她说的那句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夏锦年手上一抖,噎了一噎,甚是尴尬。
见她半天不说话,轻抿着唇,双颊若绯,苏清让眸中多了些许璀璨,“阿锦在想什么呢?脸怎么红了?”
他这一番话惹得夏锦年的脸更红了,咳了咳,“没……没什么。”
她慌忙低下头,端起手中的碗遮住脸,正想着如何打破这莫名的暧昧的气氛,上方传来一道声音,“你很讨厌喝药?”
夏锦年舒了一口气,平了平不规律的心跳,回道,“谈不上讨厌,主要是林叔配的药很苦,虽然很有效,但味道却苦到没朋友。”
提到药,她总觉得全身的细胞都能感觉到那个苦味。
“林叔?”苏清让双眸微眯。
“嗯,就是言之兄的师傅,也是他救了我们。”
“你们认识?”
“昂,挺熟的。”
夏锦年起身将碗放到几案上,忽地想到一件事,“对了,这次追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
她拖了个软凳挨着床榻坐下。
苏清让看着她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你呢,你怎么看这事?”
夏锦年单手托腮,“我看八九不离十与那牢里的人有关。”
那些个刺客口口声声说是什么“假传圣旨”,那他们身后的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抬眸,正好瞧见苏清让低垂着眸子,虽说看不清他彼时的神情,但她也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佳。
握住他的手,夏锦年轻声道,“别太操心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再想吧。”
闻言,苏清让敛了面上的冷冽,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缓缓开口,“好,就听阿锦的。”
可就因着这一动作,又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疼的他闷哼了一声。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夏锦年连忙凑上前,煞是心疼。
“嗯,很疼。”苏清让嘴里虽说着疼,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她,看她意欲何为。
夏锦年颇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知道,那些伤口短时间内要不疼肯定是不可能的。
思索着,她将凳子又往前移了移,道,“那我陪你说说话吧,分散一下注意力就不会那么疼了。”
“好。”苏清让含笑地点头,视线始终未离开她半分。
或许是昨夜熬了夜,夏锦年陪着苏清让说了会儿话,眼皮子便沉的很。初夏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更加令人昏昏欲睡。
手托腮的她显得异常可爱,苏清让心中泛起片片涟漪。他轻轻揭开被子下了榻,将她打横抱起,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将她轻放到床榻上又为她掖好被角。
她似乎恍若未觉,翻了个身后又安然睡去。
他心中的的那片涟漪点点漾开,似乎又变成大片火光,涌起一股淡淡的灼热,隐隐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