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氏瞧着越发似她母亲的孙女,情绪复杂,父母和离,本该怜爱,但她做的事,越发出格了。
“二姑娘,谋害亲弟,你怎么变得这般恶毒?”老罗氏虽不喜司马月儿,可她期盼着她腹中的孩儿啊。就刚才她还夸奖她知礼,被皇后调教的甚好,转眼间便变本加厉了。
方璞玉皱眉,不认同道:“祖母,孙儿没有。”
“你还说没有,众人都看见,是你踹了司马月儿,才致使她落胎的。”
祖父未言,是因此事本后宅之事。
但方璞玉知晓,此事唯有说服祖父便可。
“祖父祖母容禀。”她顿了一下,方才将今日之事如实说出,只是将那女人挑衅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你……还敢狡辩,这般多人看着,你与司马氏起了争执。”
老罗氏气急了,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想狡辩。
“祖母疼爱你,宠爱你,可你却越发不知礼,她是你的姨娘,腹中更是你的弟弟,你谋害亲弟,传扬出去,便是大逆不道,你与诚王殿下婚事也必将摧毁。你居然还不知错,意图狡辩,暖暖,你令祖母很是失望。今日祖母便进宫与太后请罪,欲将你与诚王殿下婚事解除,免得日后你张扬跋扈,害我方家。”
方璞玉望了望祖母,很是伤怀,她道:“祖母既然已经认定是孙女的错,那孙女在为自已辩驳,也无济于事。但孙女不服啊。”
未吭气的老侯爷问道;“你待如何?”
“祖父,盖棺定罪之前,请让孙女问上一问。”
“你且问来。”
“第一问:方家嫡子嫡女,与那女人腹中孩子比较,孰轻孰重?”
老侯爷轻咳一声,老夫人道:“自然是嫡子嫡女,但她腹中的孩子也是你的弟弟。”
不理会祖父警告,方璞玉继续问:“第二问,那司马氏深居内宅,怎么就认定我才是杀害她弟弟的凶手?难道她知晓司马相生的作为?还是她亲自授意欲要害我?”
她继续问:“第三问,孙儿是想让祖母回去问那司马氏,大雪封门,常人都无法确保安稳,她为何不顾我方家血脉,执意出门,且故意行至我身前,身边围着众奴仆,是故意还是不屑怀我方家骨血?”
掷地有声的质问,却让两老,为之一振。
大雪封门,皇上都顾念朝臣安危,罢朝三日。那司马氏家中弟弟突死,她神伤多日,不曾出门,唯今日突然出门?
司马相生与方家的仇,外人不知,方家却知晓。
外人虽知晓司马相生私放那贼人做偷鸡摸狗之事,继而被鲁王发现,伺机报复将其挂诚墙……但方家二老却是知晓,那司马相生所干的偷鸡摸狗的事情是何事情。
哼,若说那司马氏要报复罗氏……她不能出府自然没有机会,但报复罗氏之女,这个理由却是说的过去。
方璞玉见祖父祖母有所松动,便道:
“祖父祖母,孙女问完,若祖父祖母依然认定孙女有错,那孙女认罚,要如何处置,但听祖父祖母。请祖父祖母保重身体,莫要为孙女之事伤了身体。”
老夫人看重子嗣,前二十年有罗氏把持着大房,又是亲侄女,教不得,说不得,更管不得。如今大房添一子,她很是看重,所以不相信璞玉,但老侯爷看重门风,自然对此话将信将疑。
正考量如何处置,便听二房杜氏急急来报,道:“爹娘,不好了,兄长急着进宫告罪说是要惩戒不孝女,这已经出门了啊。”事关府中小辈的声誉,这事情万万不能让老大糊涂啊。
老夫人心中一惊一骇,本就是内府之事情,关起门来解决便是,若当真闹到金銮殿,成为全诚笑柄不说,还惹的家中子弟以及宫中的女儿遭来横祸。
她瞪了一眼肇事者方璞玉,随后欲吩咐人去阻拦。
方璞玉言道:“来不及了。”
杜氏因上次之事,对方璞玉心存怨念,便质问道:“二小姐,此事因你而起,你如何还能如此轻松。”
从她爹的速度上看,此事蓄谋已久,只待自已回转,给了某人可乘之机。
她记得前世司马氏因长期服药,这一胎并不稳固,几个月便流产了。
“二婶,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您现在即刻去看押司马氏房中的丫鬟嬷嬷,尤其是今日目睹司马氏出事的人。”
杜氏拖延道:“二小姐这是要杀人灭口?”
方璞玉笑了,道:“不,此事若是闹开,与府中众人不利。”她转身对祖父祖母道,“祖父祖母,孙儿是否有错,招来侍候司马氏的仆役询问那司马氏似乎对孙女有记恨之心,似乎将司马相生的死记在暖暖头上,伺机报复,待之后慢慢问来,孙女行事光明磊落,天地可鉴。但此刻,若是孙女有了杀死兄弟的恶毒谣言传出,不仅仅诚王殿下会被退婚,方家其他女子也不好谈婚论嫁了。”
杜氏心中咯噔一声,慌乱不已,刚刚探望司马月儿,亲耳听着司马月儿的哭诉,亲眼见着方家老大愤而进宫,她心想大房彻底玩了。
所以才迟迟来汇报,可如今她万分后悔啊。
“怎么办怎么办,紫玉还未进太子府啊。她若是被毁了婚,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侯爷沉思片刻,便吩咐道:
“来人,去将大爷追回,若是大爷已经进了宫,便拿着我的腰牌,进宫去寻皇后娘娘,务必让她想法子拦下大爷。”
随后老侯爷又吩咐人将侍候司马氏的人尽数都抓起来审问。这一审问下,还真的有人耐不住刑罚,招供了。
那司马氏所怀之胎本就是死胎,吴大夫早已经开了打胎药,至于为何今日才食,他本以为是身为母亲的司马氏不舍腹中胎儿,今日听老夫人质问,方才知其中阴谋。
他行医救市,最注重医德,决不能被后宅阴谋所毁坏。
所以他忙将近期给司马氏出诊的方子拿出来,一一对症。
老夫人本向着司马氏的心,顿觉得冰凉,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撕碎了喂狗。
而他爹,虽然进了宫,但却被长公主拦下来问事,这一耽搁,便被皇后娘娘逮到,着人送回来了。
至于那那些丫鬟,崔妈妈杀鸡儆猴,又一番威胁利诱,那些惜命的便都将事情抖出来了。
司马相生惨死,司马月儿则认为是罗家所为,罗氏和离住在罗家,所以她便想着毁掉方璞玉,扰乱她与诚王殿下的婚事。
他们还说司马氏前几日去寻大少爷,言语间肮脏,不知羞耻的说她喜欢方远,暗行勾引,逼迫的大少爷不得不离家。
方远最不喜欢后宅肮脏事,且他心中记挂着母亲,若司马月儿当真诞下孩子,他便存了去母亲身边尽孝的心思来。
若说先前诬陷方璞玉的事在老侯爷心中不算大事,但长房嫡子,老侯爷亲手教导,寄予厚望,但却被一夫人折辱至放弃方家荣誉,这是何等侮辱?
老侯爷即可下令道;“去,处死那贱人。”
“祖父莫要伤怀,孙女自会劝导大哥回心转意的。”
“暖暖受苦了,去吧,去瞧瞧你大哥去。”
待暖暖走后,老夫人还处在伤怀之中无法自拔。
老侯爷叹息一声道:“今日是你我错怪了暖暖,暖暖为人清洁高雅,与他哥哥一般,最不屑后宅阴私,他如今母亲不在,致新又……你便多费心吧。”
“暖暖是我亲眼看着长大,我怎么就因那贱人三言两语便质疑暖暖,侯爷,妾身当真是……蒙混了头啊。”
“是那些贱奴欺瞒,才致使你我双眼被蒙蔽,今后你多费心,好好整治整治这后宅。”
“是,侯爷。”
若他们祖孙俩因此疏离,她定让那贱人五马分尸。
那司马月儿在院内仆役被抓之后,心中便一直忐忑,但是她相信老爷一定是进了宫报案,随后皇上便会召她去问话。一旦她面见皇帝,说出相生与罗氏之间的过节,便能让皇上怀疑,她弟弟的死,与罗氏拖不了干系。
在被按上一个勾结杀手,刺杀鲁王的罪责,罗家必定会满门抄斩,一定会的。
但已深夜,她依然未曾等到老爷回转,院子里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无,她刚小产,精力虚弱,耐不住饥寒。
她刚要唤人,便见门口崔妈妈领着人进来了,那随侍的人手上拖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赫然便是三尺白绫。
她不解的问:“崔妈妈,这是作何?为何我院中的人都不在了。”
“姨娘心知肚明何必多问,这是老侯爷赏赐的,你好好上路吧。”
“不,我要见老爷,我要见老爷啊。老爷不会让我死的,不会的……你们这些奴才,不怕大爷责罚吗?”
崔妈妈有些迟疑,大爷将来是要承袭侯位的,将来若是追究起来,她必定是第一个被发难的。
那司马月儿见威胁有效,更加扯着嗓子道:
“我可是大爷心爱之人,是你们的主子,谋害主子,大爷回来定要将你们发卖道煤窑子里做苦工,日后连家门都回不得。”
她凄厉的喊声,连在南笙院的方璞玉都听见了。
她走进,见崔妈妈由着她闹腾,便道:“崔妈妈,一个妾罢了,自以为是主子,这样嚷嚷出去可要笑掉人家大牙,说我们侯府没规矩。”
崔妈妈一怔,顿觉得自已糊涂。
她道:“是,老奴知晓,来人,封上她的嘴。老夫人赏赐姨娘三尺白绫,姨娘不受,便由我们侍候着吧。”
方璞玉静静的站在院内听着,心中极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