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记得,方眉在出嫁前有个相好,是个书生,后来嫁人便断了联系,那书生后来不知怎么就从了商,后来两人相遇,从燃了旧情,这半老徐娘的,干柴烈火自不必说,最后两人谋计,谋了整个罗家。
也就那个时候,罗家衰败,京诚首富,成了家喻户晓的谈资,事后,方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母亲便是在那个时候才看清楚方家嘴脸,恨而和离。
想起前尘往事,她对这个表姐,着实没了亲近的意思。
方眉虽然嫁给舅舅,但她不喜舅舅,所以两人就这一个女儿,舅舅醇厚,且对方眉痴心不已,在外面并未有肮脏事情,因此外祖父不知多少次恨铁不诚钢了。
好在这一个姑娘,以后是要嫁给方家长房嫡子也就是方远,这也正是为何她即将诚婚,而他哥哥至今还未有人着急的意思。
罗英的小心思大概只有她能体会。
不就是担心大哥将来不诚器,继承不了爵位,所以才一推在推。
现如今他父亲失事,母亲和离,如此不堪,怕她心中有悔婚的意思了。
“表妹,你可还好?”
早就想来探望表妹,却一直都被掬在家里不得空,今日终于说通了母亲前来。
前世她们二人关系一般,可以说她看不上这位懦弱的表姐,承担不了未来侯夫人的责任。
所以她几番劝导哥哥令娶,也因此姑母看他不甚顺眼,前世家中此刻还未遭逢变故,所以哥哥顺利娶了表姐。
但之后哥哥从商,姑母从中挖苦过不知多少次,几次三番要求两人和离,但表姐异常坚韧,誓死相随,最后哥哥遇难,表姐也随着去了。
重生这一世她绝对不让这悲剧重演,可父母和离,爹爹被弹劾,如今大有失势之形势。方眉如何敢将自已唯一的姑娘嫁给非侯爵候选人的方远。
她自已做不成官太太,自然将一切希望都付诸女儿身上。
长房分崩离析,这管家之事宜自然落到了二房杜氏手中,本来谁管家都无所谓,以她哥在祖父心中的分量,将来她出嫁了,也没人敢对她大哥如何。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姑母同意大哥与表姐的婚事。
罗英似乎对方璞玉待她不冷不热的事毫不在意,越发热情的显示自已的友好。
她将准备好的添装礼拿出来,道:“表妹快看,这是我亲手编织的禁步,花样选择的则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妹妹清风霁月,定会喜欢的。”
方璞玉瞧见她眼中的小心翼翼,暗骂上一世的自已,有眼无珠。
她拉着罗英的手,温和道:“表姐有心了,瞧这上面的珠钗,珠圆玉润,成色清凉,我很喜欢呢,定费了表姐不少私房吧。”
罗英欣喜道:“妹妹喜欢就好,不用在意旁的。”
两人闲聊,都避开罗氏不谈,方璞玉命人将东西收起来,便准备拉着她去给祖母处,罗英扭捏了下道:“我给外祖母请过安了,母亲与外祖母有话要说,我便来寻你了。”
“表姐可知,姑母寻祖母说什么话?”
罗英面露羞涩,道:“我不清楚。”
方璞玉心中叹息,瞧着面色羞涩宛若代开的芍药的表姐,她定是以为祖母与姑母在商谈她与大哥的婚事了。
以她对姑母的了解,姑母定是已经觉得他爹无望继承人之位了,要退了这门亲事吧。
“表姐,我这几日一直在绣鸳鸯,但怎么都绣不好,今日恰表姐在,还望表姐指正一二。”
安抚好表姐,她派桃子去老夫人处打听打听,不出所以然,桃子回转,便偷偷告诉她,老夫人处出现争吵声。
瞧见表姐认真做着锈技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不多一会,她便和表姐一起去老夫人处,顺便给姑母见礼。
她们过去的时候,争吵平息,她平静的给姑母见礼,迎来的是姑母的漠视。
“母亲,表妹跟您说话呢。”罗英提醒道。
方眉道:“这是二小姐吧,父母和离,心中定是难过吧,不过难过也别表现出来,这带着丧气的女人啊,不会招诚王殿下喜欢的。”
罗英拉了拉自家母亲的衣袖,暗暗示意,见母亲不理,便小声道:“母亲,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说的是事实,那诚王殿下不喜这门亲事欲要退婚,整个京诚的人都在传,瞧她如今穿的素静的,可不就丧气的紧。”
罗英急的直拽方眉衣袖,眼眸通红的直想哭,抬起头冲着方璞玉直摇头,小声维护道:“表妹这身瞧着似清风朗月般,让人舒坦。”
方眉瞪了一眼自已姑娘,罗英回瞪着,最后撇开脸,看向别处。
方眉有些恨铁不诚钢,自已姑娘丁点都不似自已,甚是气馁。
所以越发的看方家兄妹不顺眼,怪责他们给自已姑娘灌了迷魂汤。
方璞玉并未生气,也没有因此要回去换衣服,而是道:“姻缘天定,若我与诚王殿下无缘,自不会强求。”
这话让方眉听来尤为刺耳,宛若嘲讽她求而不得一般。
“二小姐越发的没规矩了,难道是因为要嫁给了皇室,便觉得可荣华富贵,便可目无尊长了。”
这顶帽子还真沉。
老夫人想起先前二人的争论,如今她又这般待不上长房兄妹,怕是换女婿的心坚决了,心里越发愧对长房两孙子辈了。
她道:“这么大人了,为难小辈,你也不嫌臊得慌。”
方眉道:“母亲若是痛快答应了,女儿马上就走,不惹了您烦。”
老罗氏知晓是何事,也不急着回绝,便将罗英叫到跟前,拉着罗英的手,仁慈道:“好孩子,可去见了你表哥表弟了。”
“还未曾。”
“那英儿觉得你两位表弟如何?”
“自是好的。”
“那若让从他们之中挑选一个作为夫婿,英儿觉得谁好。”
“单凭祖母……不是,不是还有表哥吗?”反应过来的罗英有些迷茫,她有些不解的望向方璞玉,问道,“表妹,是表哥她不欢喜我吗?”
瞧着女儿伤心欲绝的模样,方眉不忍旁人作践自已女儿,道:“是母亲的意思,母亲觉得你两位表弟更为合适,且方亓与你同岁……”不待方眉说完,罗英便已经明白母亲的打算,她气愤愤的回了一句:“母亲,好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你好糊涂啊。”
说完便伤心的跑开了。
方璞玉想要追上去,但却被方眉瞪了一眼,她便顿了步伐。
方眉道:“既然母亲同意了,那女儿便回去做准备了。”说完还不等老罗氏开口,便离开了。
“这都造的什么孽?”
方璞玉问道:“祖母,姑母刚才的意思是要解除大哥与表姐的婚事吗?”
“此事……哎……要说订婚,不过是两家私底下说了句,并未过明路。”
晚上待老侯爷回来,老罗氏说了此事,老侯爷没有回应,而是请了老二方知行与杜氏一起商讨。
二叔为人有些小聪慧,片刻便将此事的得失尽数算清楚了。
罗家长房就一个闺女,若是与罗家结亲必定能得大批嫁妆,若是次子迎娶的话,这笔买卖绝对值得。但是长子不行,长子将来说不定要继承一品侯爵位,娶了商户女,日后在贵圈走动,必定会被人嘲笑,连累了儿子。
他大哥大嫂便是例子。
因着方眉不时给二房送女人,杜氏与方眉不对盘,所以他的女儿要嫁给他儿子,门都没有。
“母亲,罗英也说了,好女不嫁二夫,若咱们硬是换了人,指不定如何被人戳脊梁骨呢,小妹这事办的不地道。大嫂走了,身为大公子的婶婶,我可做不来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长房散了,如今侯府一切事宜都她在打理,小日子算是顺风顺水,自然不必仰人鼻息。
老罗氏心中低估,理是这个理,现在不是说理的时候,而是让你们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数落她姑娘的。
她对自已姑娘觉得亏欠,如今她提出这条件自然是想满足的。再说了,长房出了事,以后请旨世袭,自然轮不到长房了。
且老侯爷刚听到这个事情,也仅仅是轻哼了一句,并未发表言论。
如今见儿子儿媳心中计量,心中也算是有了谱。
他对方远寄予厚望,对她娶了罗英这事,心中有计较,此事不急于一时,待他功成名就,有大把的好姑娘想要嫁个他。
在知晓祖父祖母有退婚的打算的时候,方璞玉去看了他大哥,他大哥正两耳不闻窗外事……她走进,突然间发现她大哥正对着一本《天下水路路程》看的津津有味,乍见她来,忙合上书。
眼色闪烁道:“妹妹来了。”
方璞玉装作没看到,犹豫之下还是将府中发生的事情说与他听,叫他哥容色平常,无喜无怒。
“大哥不喜表姐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无需担忧。”
想起前世他与表姐婚后,郎情妾意(呵呵,嫂子说哥哥待他极好),难道是自已记错了。
本来父母和离,在她的谋算下,若因此害了哥哥与表姐,她内心愧疚。可他却始终瞧不出哥哥心意,只能作罢。
“年关将近,哥哥可有何需要?”
“无。”
就知晓哥哥会如此讲,哥哥急需,便是面前的笔墨纸砚,她想整理下是否有缺少,想着自已无事给哥哥购入。却不曾想哥哥所用笔墨纸砚尽数都是残次品,平常所用宣纸都软绵厚实,不宜拉断,是用上好的檀木所制作,而如今这……色泽不均匀毫无层次的的如厕物品,居然拿来充数。
她不敢猜忌,随后一一查探,无论是笔毫还是纸张无一非正品。
读书人家,即便是缺衣少服,也不会短缺了此类物件。
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