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道:“王爷,这几日妾身闲着便理了理王府的内账,您也晓得,我母亲乃是商家出身,而我耳濡目染之下,对外界物件的价钱,稍有涉猎,您猜猜看,我在账册上发现了什么?”
萧靖听兄弟们说过几次,有些府上采办处缺斤少两,私扣银钱,这些小心思与他来说都不是事情,最后换人,换来换去,这小毛病倒是没改,反而越发变本加厉,如此也被府上默认了。如今王妃提出来,顿时有点小题大做了。
他不甚在意道:“王妃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让王妃您大动干戈。”
“王爷可还记得您上次买的洮和砚多少银子?”
“那是四大名砚之一,怎么也得两千两银子?”这个他还能不知,那可是他亲自去挑的,等等,当时店家好像没说多少银子。
跟着自已是小冬子,他眯了眯眼问:“小冬子,你说,那砚台多少银钱?”
洮和砚……他怎么能不记得,价值五百两银子,他上报上去的可是贰仟两百两银子啊。
瞧了瞧身边神情安定的姑母,姑母说了,将此事推给那两个账房,他便没事了,如此他镇定下来如实道:“回禀王爷,那洮和砚,价值五百两。”
萧靖不淡定了,口中呢喃道:五百两,生生的坑了我一千五百两啊,这够他赌多少次了。
这可不是缺斤少两的事情了,他顿时认真起来。
方璞玉又道:“王爷,妾身还记得您书房里面还挂着一幅兰亭序,您猜猜看,那副图值多少银子?”
安小冬微微耷拉着脑袋,但额头上的汗水都止不住啊。
他害怕了,那一副画?五千两银子啊。
他本不相信一幅画能值这么多银子,而且王爷不研究这些,便想着偷梁换柱,即便是他姑母给他撑腰,但耐不住心虚啊。
方璞玉见他等着答案,便道:“王爷,那副画只值一百两或者更少?”
“不可能,那可是大家真迹,绝不可能,王妃……”他想质疑,却不曾想,可是她接下来道,“如果是真迹那便值得。”
“你……怎么可能?”
方璞玉颔首道:“真迹在我外租父手中,罗家一年前从自家质库里面讨回去的,若王爷若是不信,若是有机会,可以去罗府比较一番。”这也是她为何那般肯定,书房里是假的。
安小冬听后吓得瘫软下去了,安嬷嬷见侄子这般不成器,忙道:“王爷……小冬子定是被人蒙蔽了,请王爷明察啊。”
萧靖气啊,偷他银子就算了,还欺他不懂行,这便不能容忍。他吼道:
“这个自然要查,来人啊,去,将那商贩子给我抓进来,本王要亲自审一审,连本王的人都敢蒙骗,该死。”
来福已经审问账房二人,道:
“王爷,据说那两位账房交代,是采办主事寻了个仿制高手,仿制了大家真迹,他们只花了五十两,真迹被他们卖到质库,银钱被他们瓜分了。”
安嬷嬷见王妃置自已与死地,那她便也不客气了。
她挺了挺背脊道:
“不,是他们胡说,他们定是被王妃收买了,胡言乱语的。”
来福反问:“王妃与他无冤无仇,何来收买?”
安嬷嬷道:“今日奴才不过劝说了王妃几句,王妃便埋怨在心,要拿我侄子开刀,请王爷明察啊。是王妃不容我,才连累了小冬子啊。”
终于说出来了。
方璞玉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她看了一眼安嬷嬷,道:“安嬷嬷说我记恨与她,可我只问了安嬷嬷几句市价,却不曾想安嬷嬷……我这里也要问问安嬷嬷一句,今日我问话之时,你怎么就承认了?王爷回来便又改了口,你这是欺负王爷仁善,还是欺负本王妃初来乍到呢?”
她笑道:“哎,王爷,您瞧一瞧,这才两处,便已经私吞了近万两银子啊,北方闹灾荒,出现不少灾民,这一万两银子,能解救多少难民?小白兔已经被王爷养成了大虎狼,若在不处置,整个王府便被掏空,届时王府又将成为各茶馆谈资了。”
安嬷嬷微顿,她改口还不是因为小冬子补不上来亏空了。在则王妃将另外两个账房抓起来了,她越想越不对总觉得王妃要对付她。
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王爷不喜欢太过阴谋的女子,自成婚以来都未与王妃圆房,这便是证明王爷不喜王妃。
“王妃善言,又喜阴谋,三言两语便让奴婢钻了圈套,奴才胆小,不敢忤逆王妃。”
阴谋?萧靖冷哼,但那兰亭序一事,已经让他对安嬷嬷失去了耐心,听她又说阴谋,不免冷哼。若非真实,方璞玉在编排也会漏洞百出,可她所言所行,皆正直坦然啊,无一丝心虚,反观安嬷嬷和他那侄子,漏洞百出,一个已经吓傻了,那安嬷嬷还巧言辞色?正当本王好欺辱了。
安嬷嬷见王爷生气,以为她生王妃的气,顿时有了支撑点。
来福见状,忙上前道:“安嬷嬷误会了,王妃临走前却是让奴才去抓捕那账房两人,未曾要对安管事拿事,王妃只言换了两个惹事的账房,寻两个性情耿直之人协助安管事,却不曾想被安嬷嬷误会了王妃的一番心意。”
安嬷嬷没听出这话意思,便指责道:“你是王妃的人,自然帮着王妃说话。”
来福一听安嬷嬷话,忙跪下道:“王爷明鉴,奴才一心管理王府为王爷王妃排忧解难,非攀附之人。”
“起来吧,本王相信你。”
来福怕安嬷嬷乱咬自已,之后便不再帮着安嬷嬷说话了。
他公事公办道:“王爷明鉴,既然安嬷嬷不相信奴才也不相信那两个账房,那些经常与安管事打交道的掌柜安嬷嬷可相信?”他见王爷蹙眉,便道,“王府凡采购东西都有票据,核对票据望各掌柜处核对便是。”
这下子伪造票据更加罪大恶极了。
安嬷嬷不懂这些,但安小冬不能不知啊,那可是要坐牢的啊。八壹中文網
他顿时不干了,匍匐在地,求道:“王爷,奴才知罪了,请王爷饶命,饶命啊……”
“小安子,你别怕,王爷英明,一定……”安嬷嬷心中骂他不成器,不得不上千去安抚,可是安小冬避开了,他道,“姑姑别说了,我认罪。但求王爷念在我姑母尽心侍候您的份上,绕过奴才一条小命吧,奴才……姑母你快求王爷,快求王爷啊,私造印章是杀头重罪啊。”
安嬷嬷此刻才意识到自已做了什么?
她看向王爷,面色暗冷,哪里有一丝温暖。
一边看着这一切的钱嬷嬷无奈摇头道:“安嬷嬷这又是何苦,当初王妃已经说了,只要小冬子将克扣的银钱上交出来,便既往不咎,您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安嬷嬷见事情败露,便不顾了。
她冷道:“我糊涂?王妃初来便惩处了王贵,杀鸡儆猴,你我还在暗地里给她使得绊子,我不过是让她在冷夜里站了一宿,她便要置我侄子与死地啊。你就看着吧,这个王府早晚有一天便是她的天下,我的下场便是你今后的结局,你的女儿……王妃你现在满意了,你满意了……”
说完便似疯魔了一般,直接撞在一边的柱子上,还好来福手快,拦着她,没撞死只是晕了过去。
事情忙完,来福命人将安嬷嬷关押在柴房等候发落,一时间偏殿只剩下他们二人。
萧靖道:“大过年的晦气。”
“臣妾知错,臣妾本来想暗地里处置,却不曾想安嬷嬷会这般?”
“暗地里?你想饶过他,给他一个机会还是给自已一个拿捏安嬷嬷的机会,好让你很快掌控这王府?”
方璞玉没有反驳,她反问:“王爷,为何安嬷嬷认为王府是她的呢?王爷,您该自省了。奴大欺主,是您的放纵。”
……
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的时候,她就又是几日不见了,二十七那天,来福将安小冬克扣的银子都算出来了,那两账房的确是藏了一些内账,以供分赃用的。
方璞玉只瞧了一眼,便道:“你去将东西给王爷吧,至于他们几个人,都交给王爷处置。”
来福知晓两人还生着气,便哀叹一声去传话。
王爷对账册不感兴趣。
来福便回禀说:“王爷,奴才让账房那边对比过了,这两年来,安管事等人共克扣银钱五万两七百八十二两,还有府上名贵字画玩意,奴才也让人一一查证了,如王妃所说,书房里面的兰亭序的确是假的,还有……以往跟随王贵等管事,也收取过安管事的好处……”
来福回禀完,见他一直没有开口,便问道:“王爷,这些人可要处分?”
萧靖这几日出去暗地里问了几个朋友,他们府上多多少少也出现过,严重的被送去了官府。就如宣平侯府乃是世子夫人管家,世子夫人新官上任便将采办处的人给办了,之后将自已人推上去,捞好处,在孝敬她。
这是皇甫七少的唠叨。
哼,瞧着方璞玉那一脸正气,我无私心的模样,他便来气。
他就等着看他出丑。
哼!
“王妃准备任命谁接管采办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