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已跟衡阳郡主说的话,似乎没有越矩,她心稍安定下来。
太子见她藏身在萧靖身后,以为她害怕,暗暗嘲讽。
他回禀道:“皇祖母,突厥偷袭我大梁,伤我大梁百姓,朝堂之上本就主战,但后方之中居然有人无知,唆使我们给敌人送粮,送银此等没有脸面的事情来,所以父皇才来印证一番。”
脸面?方璞玉心中耻笑,你也配提起这两字来。
萧靖不喜这套,便道:“是太子爷你想来论罪的吧,您这随便给人定罪的毛病,怎么就不改改,这会儿说人家妄议朝政,哎呀,我想想,皇祖母,刚才好像您说了句北边闹腾,大过年的不安生吧,难不成太子要定皇祖母的罪不成。”
太子早就知晓孝敬不着掉的模样,也不与他扯皮,他道:
“萧靖,本太子不与你蛮缠,衡阳郡主亲口说你家王妃劝她主和,难道不是妄议朝政?”
“劝导主和……还用劝导……难道不该主和吗?大过年的,若是太子爷亲往前线督战,我在后方给太子助威。”
“你……胡搅蛮缠。”
“是你纸上谈兵吧,这么点小事就劳神伤财,太子爷久居深宫,不知北方苦寒,要我说这仗不用打,直接派兵封锁边境,饿死他们的了。”
皇上喝止两人的无用之谈,瞧太后担心的模样,便道:“母后莫怪,今日听衡阳郡主一些言论,孩儿甚觉得有趣,听说是诚王妃教她的,故而朕也来听听。”
瞧着皇上并没有问责的意思,她便问:“哦?她说了什么?”
“诚王妃并无议论朝政,她只说突厥骚扰我国百姓,是因为饿了,是在像我大梁求救,母后,你说有趣没?”
提起突厥,本就是凶神恶煞,可让她用这般轻松的语气说来,却能让人接受。
太后笑了,道:“是吗?原来是她们饿了,经皇上这么一说,哀家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呢。”
衡阳郡主道:
“太后,突厥凶神恶煞,几番挑衅,若我大梁不加以重视,养虎为患啊。”她顿了一下,“臣时刻准备迎战,保我大梁安全。”
太后心中暗叹,衡阳郡主怎么这般没眼色,就看不出皇上他不想开战呢。
皇上没有表明立场。
皇上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方璞玉身上,道:“诚王妃,你说呢?”
方璞玉上前一步跪下,道:“奴婢不敢妄议朝政。”
萧靖不乐意了,道:“皇上让你说你就说,谁还敢给你按上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
皇上瞪了一眼萧靖,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太后也道:“诚王妃,哀家给你做主。”
方璞玉知晓自已在拒绝下去,便是抗旨了,反正她本意是主和的,听皇上的意思,也是不想开战,正要开口,皇后突然道:“暖暖,朝廷大事不可妄议,但若是你想出应对之策,便是功德一件,本宫会案例行赏。”
皇上眼神微闪,笑道:“按照皇后的意思。”
方璞玉行了一礼,便道:“皇上,正如刚才所说,突厥每年这个时候偷袭我大梁百姓,不是狼子野心,而是没办法。遵循规律,这个时候正是雪灾严重的时候,而突厥存粮也用尽了。他们只是偶尔偷袭并未大规模侵犯,说明他们后方无支援。”
“据奴才知晓,北方苦寒,我大梁百姓在北方边境,若无后方供给,亦挨不过这个冬天,更何况处在极北之地的突厥呢。”
“奴才说安抚,并非贪生怕死,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大梁一仁治天下,战行的是小善,而不战行的则是大善也。突厥乃是游牧民族,其部落分布散落,且北部地处宽广,想要征服那里,必须要征服突厥百姓,昭武元年,北部各地区因灾雪死伤无数,皇上以仁德治天下,才得以万名称颂。为何突厥不能?因为突厥不是我大梁子民吗?非也,只要皇上一视同仁,那他们便是。且他们所统辖的区域,也隶属于我大梁。”
“皇上以爱已之爱他们,他们便能感受到皇上的爱,届时便会亲近皇上,而非戒备皇上。”
“好说很好,朕甚喜欢。”
方璞玉给皇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之后她则道:“突厥人是游牧民族,分好几个部落,且每一个部落里的文化不一,且相对落后,无论是计量钱币以及信仰皆与我们不同,处在以物易物的时代。若是我大梁文化能入突厥,成突厥与我大梁沟通的桥梁,我想,袭击边境百姓的事情,便不会发生了。”
“而我大梁并不需要向各个部落都示好,只需要向一家或者两家,他们得了好处,别的部落耳闻,自然会向我大梁跑来橄榄枝。至于衡阳郡主担心养虎为患?这个大可以不必担心。第一年,我们向突厥抛过冬粮食,然来年春夏,突厥必须进贡他们的汗血宝马以及牛羊来,互惠互利,共同强大。至于第二年,皇上可以互通商旅,有了第一年,然有大批的商人便会看到商机,前往突厥,突厥第一年尝到了甜头,自然会养足了牛羊来与我们互通往来。五年,十年,二十年,文化的统一预示着民族大统。届时,突厥不过是我大梁的后花园,养虎吗?试问,各族安居乐业,还有谁愿意打仗?”
“当然若是小白兔当真被养成了恶虎?”
皇上问:“那当如何?”
“届时郡主出兵攻打突厥便出师有名了。”
“哈哈哈哈,一个背信忘意之人的确是不足为据。果然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突厥有难,我大梁不能坐视不理。”皇上说完便起身,“母后,儿臣这就让户部列出个详细周章来。”
“皇上辛苦了。年关将近,皇上可要注重身体。”
皇上颔首,随后看向皇后道:“皇后,按例赏诚王妃。”
皇后激动的站起来,道:“臣妾领旨。”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认知,敏锐的洞察力,真是太让人惊奇了。微微一扫殿前,见太子目光不测的凝望着方璞玉,还有旁的世家贵妇,心中一咯噔,她该庆幸,庆幸她当初嫁给了诚王那个纨绔,这般聪慧睿智,若是还未成婚,那指不定惹来杀身之祸啊。
她眼含担忧道:“你这孩子,从哪听来的这些话,你祖父若是听得,指不定要暗叹你不是男儿身了。”
方璞玉突然间明白了皇后用意,她道:“以前祖父讲给哥哥听的,我躲在书房偷偷听了。”
方璞玉有如此之才,最为高兴的当属太后,毕竟她为自已孙子赐了个才女啊。
来拜见太后的众贵妇,忙起身来向太后贺喜。
萧靖若有所思的望向方璞玉,方璞玉侧过头便与他撞上了,随后移开目光。
萧靖这会儿可不如刚才对她爱答不理的,他稍微凑近,问道:“你真的是听老侯爷讲的吗?瞧着你对突厥的了解,恍惚亲去过一般。”
见他不理,诚王便用教踢了踢她。
“喂,跟你说话呢。”
方璞玉横了他一眼,道:“王爷品味独特,臣妾当真是不敢恭维啊。”
“额?”
“不过那衡阳郡主似乎看不上您这般没种的人,入军营不到几日便被扔出来了,也难怪衡阳郡主瞧不上你。”
想起昨晚自已拿衡阳郡主怼的她,顿时尴尬了。
心中将衡阳郡主骂了几百遍,随后不甘示弱道:“是啊也就你这没眼光的人,喜欢上本王,闹着非本王不嫁。”
“是啊,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了。”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是你昨晚上……”自已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声音有些大,瞬间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贤妃娘娘不嫌是大道:“王爷昨晚上做什么了,说来让大家给你评评理,咱们诚王妃口才了得,你啊,怕是不是对手。”
萧靖蹙了蹙眉头,随机痞痞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昨晚上没个轻重,被我家王妃踢下床罢了。”说着便讨好似的对王妃道,“暖暖,本王真的知道错了。”
一句话将贤妃赌的说不出话来。
这闺房乐趣,那个不懂,尴尬的咳嗽两声,直说王爷是个妙人啊,还有人上前去劝方璞玉的。
“诚王到底年轻,王妃可要多担待点。”
方璞玉不理会外人,而是反握着诚王的手,便问:“王爷,你真的觉得错了吗?”
扑闪着如蝴蝶展翅一般的双睫,如水晶般晶亮的目光望着她,蛊惑人心啊,心似漏掉半拍,他不由自主道:“王妃,你想做什么?”
“那王爷要答应我,不准喜欢衡阳郡主。”
这个不难……可就这么个条件……萧靖不淡定了,怎么说你也要提一个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个人的话啊。
不过这样子一回应,众人皆明白,小两口是因为衡阳郡主闹别扭呢。
无关紧要罢了。
太后笑道:“说起衡阳郡主,哀家可要给城王洗一洗冤屈了,当初诚王与衡阳郡主亲近些,但只是姐弟之情。诚王郡主难嫁,诚王就玩笑说一句衡阳郡主嫁不出去他养着的话,不曾想被有心人听去了,编排了诚王。”太后火眼金睛,不是不管,而是都在心里。
主要是他的孙子啊……故意还是不介意……她老了,管不了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