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赐不赏赐的,方璞玉不在意。
她只是担心有人故意捣乱,若是有人挑拨突厥各部,大梁地产丰厚,与突厥宛若聚宝盆,巨大的诱惑会让人疯狂,比如说主动挑起战争,但今年是不会的。
她瞧了瞧郡主,恭亲王祖上是开祖皇帝的异性兄弟,开国功臣,世袭罔替,到了恭亲王皮卢川,已经第四代。祖上因罪获罚,前往北部驻守,且恭亲王府子嗣单薄,传入他这一代,便只有他与妹妹两人相依为命,皇上仁念,便封了她妹妹皮千千为衡阳郡主。
据说衡阳郡主乃是老恭亲王与一个突厥奴隶所生,身材魁梧,样貌没有大梁女子的柔弱,反而多了突厥女子的强韧。
这不废话吗?一个生长在北地的女子,整日风吹日晒的,哪里如京城娇养女子的细皮嫩肉。
且恭亲王当时亦是怕她难养故意当男子养的缘故吧。
她瞧了瞧留在太后身边的衡阳郡主,且不知恭亲王皮卢川是何想法,他们整日与突厥打交道,怕就怕他将突厥当敌人,一时之间转变不了对匈奴的态度。但衡阳郡主却不一样……
若这一世依然按照上一世来走,突厥发兵,西夏乘火打劫……
年假期间,且休假的官员因皇上设宴,都入了宫,所以皇上很顺利的便商讨出了结果,安抚之后通商,很平常的路子。
但是朝堂之上以太子为首的主战派,对诚王妃一妇人之言,异常反感,就连方家众人都受到排挤了。
老侯爷稳坐在皇上左下位,冷然瞧着,长子主和,对于来往夹枪带棒的言辞应酬了两句:皇上圣明。
而次子早已经站在太子行列,皇帝如今身子康健,之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他也太没眼色了,皇上不过寻个由头,真当暖暖十恶不赦了,他居然帮助别人攻击暖暖……愚昧无知……
老侯爷心里气的发抖,只是面上不显啊。
方璞玉多日不见祖父,今日好不容易见着,自然要前来拜见,她来的时候,众人正在议论她的事情。
老侯爷见她来,便质问道:“暖暖,你唤我什么?”
“祖父。”
“今日你在后宫论起朝政,本侯何曾教过你如此?”
方璞玉见状忙跪下道:“祖父赎罪,请允暖暖辩解。”
“你讲来。若你不讲出一个子丑来,家法斥候。”
老侯爷说完,眯了眯眼瞧着那已经偃旗息鼓的众人,他们也都看向此处,尤其是他的儿子,眼神恨恨。
他轻哼一声,道:“讲来。”
“是,祖父。”她突然明白祖父心思,只是能得祖父如此信任,她心中慕名有种自豪感,她道,“祖父,突厥善骑射,马上功夫了得,且北方草原地处宽广,即便真打,我们也未必能占到甜头。且冬日寒冷,北方草原被冰雪覆盖,寸步难行,冬日绝非打仗的好时机。”
“涨他人志气灭自已威风。”
“祖父,春日来临,冰雪融化,彼时突厥不再为粮草担忧,这仗我们若打也可以,但北方草原地广,突厥属于游牧民族,地形熟悉,擅长打游击战,不会正面冲突,这样一来,我们已进入草原便被瓮中捉鳖。兵法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然我们对突厥对草原了解甚少。”
“哼,无知妇人,你怎知我们对草原了解甚少,草原地处,一马平川,且我大梁武将诸多,用兵之神速,岂能是你小口黄儿能了解的。诚王妃还是会闺房里绣绣花,看顾好男人吧。”
方璞玉望过去,见说话乃是兵部侍郎,司马相生的父亲,她冷冷一笑,道:“既然司马大人自知自已对草原了解甚多,那么本王妃不妨问上一问,你可知突厥分属多少部落,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冬日苦寒,为了生存呢,骚扰我大梁突厥属于哪个部落?”
“……本官当然知晓……本官……”
见他支支吾吾的,方璞玉便替他回应了,她道:“突厥分属突骑施,乌古斯,葛逻禄,钦察,卡拉吉等部落,且他们最高统帅阿史那被称之为可汗,地位崇高,一呼百应。娶妻阏氏,乃是西夏公主,而阿史那乃是前朝后裔,北魏长乐长公主的曾孙,司马大人觉得,这仗能打吗?”
北魏便是被大梁给灭的,虽建国百年,但大梁内部依然有不法分子打着前朝后裔的名头发起暴动,烦不胜烦。北魏统领之时,为了安抚突厥,连着四位公主下嫁。
若是突厥与西夏在加上过内某些人联合,内忧外患,这仗如何打都无胜算,尤其还有西夏参与其中。
“突厥除了骚扰我大梁边界,还与突厥以北波斯以及东罗马帝国相互牵制,争夺土地……”
她讽刺的看向哑口无言的司马大人,暗含讽刺。
“司马大人可有读过书吗?”
“你……”
司马大人老脸一红,那些刚才还叫嚣着妇人误国的大臣们此刻都相互无言,但他们脸上都与司马大人一般,被逼问的老脸通红。
方璞玉不去管他们,她对老侯爷道:“祖父,孙儿有此担忧,方才觉得现在不是开战的好时机,我们现在首要养精蓄锐,存足粮草,等待时机。”
“你说的时机,是突厥背信忘意,出师有名?”
“是。”
方家老二问道:“若是他们一直都不作为呢?”
老侯爷忍不住,一个杯子摔过去,骂道:“你个愚蠢的,若突厥当真安于现状,那么便证明圣上明断,安抚有用,我大梁享太平盛世。你个蠢货。”
老侯爷最近几年脾气越发见长,以前骂人还夹带着文人措辞,现在是气急了。
他这一句蠢货,将刚众朝官员都骂了个通透。
方璞玉见祖父气着了,忙小声道:“祖父,此次皇上宴请百官,是要被记入史书的。”流传后世。
若是您老这骂人的架势被写入史书,怕是一辈子都洗刷不了了。
老侯爷暗瞪了一眼自家孙女,忙正襟危坐,沉稳如厮,恍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那双目却瞪向一边的史官。
那些个史官正不知该如何翻译老侯爷的话,见他瞪过来,连修饰词都忘记了,直接原话通译了。
而在后方的观察的皇帝,此刻却暗暗惊讶,一个深闺妇人,如何知晓北部境况。
就连他也是通过暗位才得悉的。
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德胜公公知皇上心思,便提醒道:
“皇上,奴才听说这诚王妃的外祖家乃是京城首富罗家,这商人路数四通八达,且成名前,乃江湖人,指不定这些个秘闻乃是罗家听来告诉她的。”
“你提起罗家,朕倒是想到要派谁前往北方协助恭亲王办理安抚一事了。”
“皇上指的是罗家?”
“罗家乃是诚王妃外祖家,且与方家关系匪浅,这样子的人与恭亲王放在一起,无论身份还是资历上,都不会被恭亲王敷衍了事,相反还会被敬重。”
“是呢,因圣上对商家宽厚,京城内出现无数商家新贵,这罗家也是个聪明的,最近几年不再争高低,开始帮助圣上行慈善,赢得一个大善人之称,刚好投了恭亲王的怀,若是派别的人去,怕是被利益冲破了头,对万岁爷交代的事情不算尽心了。也不得恭亲王欢迎。”
……
当诚王妃狠狠的打了众人一巴掌之后,便低调了起来,独自躲在偏僻处,欣赏皇宫夜景。
萧靖寻了好久才寻到他。
“媳妇儿,你让本王好找。”
方璞玉心中一咯噔,回眸望去,今日说的太多,她想让自已平静一番,免得被热浪打压下,认不清自已欲要为何。但自已想的入迷,居然不察有外人靠近。
看清楚是萧靖,她苦笑道:“王爷每次这般亲昵的唤我时,都是有求与我,说吧,看我还有何利用价值,惹王爷屈尊降贵……”
萧靖被一番话说的脸色荀红,但是他脸皮厚啊。
“媳妇这般聪慧,本王能娶到你,是本王的福分,再说夫妻本是同体,何来利用,这一点,还是王妃教本王的呢。”
“王爷,我聪明绝顶,自然不会被花言巧语所迷惑,我愿意说,自然我想说,若是我不愿意说,即便是您是王爷,是我的夫君,也休想打听到分毫。”除非我喜欢的人,但是王爷,您现在又是以何种身份来问我呢。
萧靖闻言,眸光一闪,他听明白了。
他很奇怪,一向严谨的老侯爷,怎么教导出来的,她有太多面,对待王贵等人的压迫,她并未发怒,而是收敛光芒,等待时机杀鸡儆猴。然她一直表现都很低调,不管是调理下人,还是整顿王府。但是这一次,却异常的高调。
上至太后皇上,下至百官,都觉得她是个熟读兵书的才女子,老侯爷教导有方。
“为了昨晚的事,这就生气了,别啊,多无趣啊。”
“王爷,我只想给你生个孩子,不想与你赌博,更不想与你挣个输赢,你怎么能愚笨至此呢?”说着就委屈的哭起来了,萧靖突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说哭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