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不输说至此，黑犬忽然发出一声低低呜咽，那语调分明在恐吓：你再损老子一句试试？老子咬狗不行，咬你还是玩儿似的！

“你看你看，就知道窝里横！”程不输嘴上不服输，两条腿却很诚实地后撤了两步。

蒋晴敛起裙摆蹲下身去，盯着黑犬打量了一阵：“你平日里，都喂它吃些什么？”

“这家伙的伙食可太好了！”程不输撇嘴，“一日三餐羊肉羊排，每两日一只活鸡活鸭。有时府上办宴剩下的大棒骨，也都归它。”

难怪养得这般膘肥体壮，肚皮都快贴地了……蒋晴又抛出个疑问，“它脖子上的红领巾是？”

“哦，这是长安城养斗犬的习惯。”程不输忙解释道，“但凡斗犬，脖颈上都要系条红巾子，寻常人家的狗见了便要绕道而行，以防被误伤。且在斗狗场上有个规矩，但凡一条狗的红巾子被对手咬了下来，就算落败。”

蒋晴听罢，思忖一阵，对程不输道：“我昔日在家也喜欢养狗，且颇有些心得，或许有法子让威武大将军重振雄风！”

“当真？”程不输惊讶，“若能如此，咱们四郎定要对四娘子纳头便拜、感激如再生父母啊！”

蒋晴忍俊不禁：为了一条狗就再生父母了？老程在他心目中地位也忒低……且他给不给我磕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乖乖地跟我回门儿去。

蒋晴向程不输吩咐：“你把狗牵回岁勉阁去拴好，它该吃的肉也都送到岁勉阁，交给梨儿就好，其余的你不必再管。”

程不输乐得不伺候这位狗祖宗，忙诺诺连声地牵了狗往岁勉阁送去。

蒋晴慢慢往回走，忽然向梨儿问道：“你那个相好儿的张宝儿，在何处应差？”

梨儿乍听“相好儿”的，又羞又惧道：“自被娘子提点过后，婢子与他再无往来了，真的！”

蒋晴失笑道：“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慌什么？”

梨儿见主子确无责备之意，这才支吾道：“他么……在程管家手下应差，负责出府采买办事什么的。”

小买办，常出府，“甚好，你这就去寻他一趟，让他给我找一条个头大，又能逞勇斗狠的流浪狗来。”

说罢，看梨儿一副犹豫惶恐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道：“这是主子给你派的差事，又不是你跑去私会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梨儿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是主子给制造正大光明见面的机会呢，于是喜滋滋答声“是”，转身便跑了。

许是相好的姑娘所托的缘故，张宝儿办事甚是利落，不过一个时辰过后，便将一条土黄色的大狗给蒋晴带了回来。

蒋晴先打量张宝儿，见他瘦高个头儿，手大脚大，举手投足透着精明利落，一张圆脸儿生得眉目分明，见人先露笑容，双手抱拳作揖道：“小的张宝儿，给四娘子请安！”

倒是个伶俐又讨喜的样子，难怪轻易哄了梨儿一片芳心去。蒋晴笑着颔首道声“辛苦”，便摸出二两银子赏他。

张宝儿受宠若惊，忙行礼拜、谢，却将银子“顺手”递到梨儿手上。梨儿脸颊绯红，抿唇微笑收了起来。

蒋晴将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笑而不语，转眸去打量那条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