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氏捂着脑门儿咬牙切齿：“蒋晴……你这贱人……胆敢设计害我！”

蒋晴一脸无辜地摊手道：“我不过邀请瑞妈来我院子里吃茶聊天，哪里害你了？分明是你自己心思不正，疑心生暗鬼而已！”

小崔氏被她挤兑得脸色铁青，几乎要咬碎了一口牙：“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没完是吧？好啊！”蒋晴收了戏谑神情，立在小崔氏面前，正色道：“既然你我早已势同水火、不死不休，今日索性把话说开：以前我因为有自己的打算，没太多心思与你玩儿宅斗，对你那些蝇营狗苟的伎俩也懒得放在眼里。

可你呢？对我变本加厉步步紧逼，从打死我的狗到窃我的配方，甚至不惜勾结山匪想要置我于死地！你心思歹毒至此，我若再不还手，你便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hellokitty了！”

她边说，边一步步向小崔氏靠近，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竟让小崔氏有些胆怯，支吾道：“什么哈什么提……你这贱妇在胡说些什么？！”

看她一副怂相，蒋晴倒笑了，“看看，就说你没文化吧，连我说什么你都听不懂，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斗？”

蒋晴边说，边继续逼近小崔氏施压。她本就身材颀长，比小崔氏高出半个头去，此刻将小崔氏逼至墙角，低头望她一字一句道：“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蒋晴再不会受你一点栽赃构陷、打压迫害，你想要施加在我身上的，我都会变本加厉地还给你！”

她这番话说得盛气凌人，小崔氏竟似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似的，脊背贴着墙根一点点往下滑，口中更是语无伦次：“你……你敢……我……”

蒋晴冲她挑了挑眉，冷笑道：“不信，你就试试！”说罢蓦地转身，扫一眼犹在地上哭成一团的秋月母女，叹道：“能多待便多待一阵罢，今后你们母女想见面，可就难了！”

周婆子闻言，忽然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向蒋晴“咚咚”叩首泣求道：“四娘子！求您看在主仆一场的情份上，救救我这不成器的闺女罢！”

“主仆情份？”蒋晴咋舌道，“秋月姑娘有心攀高枝是她自己的决定，跟本娘子没有半点关系。东窗事发你们还妄图栽赃在本娘子头上，如今又求我救她……”她不可思议地啧啧道，“你当本娘子傻么？”

周婆子听得心惊肉跳，但如今大娘子已指望不住，若不抓住四娘子这根救命稻草，她闺女秋月势必被卖到秦楼楚馆，从此任人欺凌践踏。周婆子此时再顾不得什么立场，扬手便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扯着蒋晴哭告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这老婆子利益熏心，唆使女儿走上这条不归路！只要四娘子愿意高抬贵手，放秋月一条生路，老婆子挨打受罚都心甘情愿啊！”

蒋晴无奈道：“方才你也听见了，要发落秋月的是夫人，你即便求也该到夫人面前哭求去，缠着我又有何用？！”她说着便举步要往外走，无奈周婆子认定了她是救命稻草，死死拽着她的裙摆不住叩首，脑门儿上的血将蒋晴的裙摆染得殷红一片，看起来很是触目惊心。

蒋晴终究被她求得有些心软，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一心算计害人，到头来害得还不是自己？”想了想，索性给她指一条明路，“方才夫人将发落秋月之事交代给了程管家，你若想要女儿好过些，求我没用，该去求程管家才对。”

她这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周婆子立刻明悟了，又哭又笑地拜谢过蒋晴，也不理会一旁的大娘子，只顾搀着依旧浑浑噩噩的女儿寻程管家去了。

料理完秋月之事，蒋晴但觉胸中一口恶气吐出，心情很是舒畅，正欲离开云天阁，却忽闻身后一个熟悉声音道：“四娘子留步！”

蒋晴面现一抹尴尬神色，待转过脸来，已是满面恭谦和煦笑容：“瑞妈有何见教？”

“老婆子区区一个下人，见教可不敢当。”瑞妈意味深长望她道，“只是，四娘子的茶水点心不是白吃的，老婆子倒是受教了。”

蒋晴听出她话中之意，是在埋怨蒋晴拿她当幌子哄骗秋月之事，赶忙上前挽住瑞妈胳膊，将她拉至僻静无人处，甚是惭愧反省道：“这事儿确是晚辈思虑不周，跟您赔个不是。可平日里大嫂是如何打压算计于我，瑞妈您看得最清楚，让若我一味退让、委曲求全，在这程府之中哪里还有我一个庶子媳妇的立足之地！”

说着，又故作个撒娇态，摇着瑞妈的手道：“您就当是心疼我这个晚辈，帮我一帮罢！”

她这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倒让瑞妈生不起气来，索性笑道：“罢了罢了，只求下次四娘子莫要再算计我老婆子了！”

“谢谢瑞妈！”蒋晴又道，“对了还有桩正事。我前日里给我爹捎了封信，将您家二郎的几篇文章和诗赋都给我爹送了去，我爹看后倒甚是肯定，说文章写得颇有新意，只是年轻气盛略失沉稳，让二郎有空了去蒋府见他，他自会当做门生指点一二。”

瑞妈听了大喜：蒋御史在朝中颇有名望，又是历年科举的考官，她家儿子本出身不高，但若能成了蒋御史的门生，无异于脸上贴了一层金，日后科举自是好风凭借力，轻松了不少。

这番恩惠，足以抵消了她对蒋晴的不满，拉着蒋晴的手由衷谢道：“多谢四娘子和蒋御史提携犬子，日后若有能用得着老婆子的地方，四娘子尽管吩咐便是！”

蒋晴口中客气着“不敢不敢”，心中却落定：从此以后，瑞妈就成了真正的自己人，是她在程夫人身边的一双眼睛。

翌日傍晚，蒋晴正吃着晚饭，便听梨儿八卦兮兮地来报，说秋月被革去了一等婢女的身份，撵出程府去。但她爹娘兄长从中斡旋，最终没将她发卖了，而是配给了个庄子上务农的鳏夫，不日便要送到乡下去完婚。八壹中文網

“做出这样的丑事来，这结果倒是便宜了她！”梨儿颇有些不甘心地哼道。

蒋晴便放下筷子，对梨儿道：“如今秋月遭贬，我岁勉阁便少了个一等婢女，明日我自会去跟程管家说，将你擢升一等，从此在岁勉阁主事。”

梨儿飞来横福，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娘子……不是跟婢子说笑的吧？”

“自然是真的。”蒋晴笑道，“还有你跟张宝儿的亲事，我会顺便拜托程管家做主，让张宝儿托媒人跟你爹娘提亲去罢。”

梨儿幸福来得突如其然，一张脸儿红若云霞，二话不说便“咚”地跪在蒋晴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道：“梨儿多谢主母提携！从此一定尽心尽力侍奉主母！为主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没必要。”蒋晴敛去笑容，对梨儿正色道，“但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我愿意提携于你，是看中了你的聪明和忠心，只要你一心一意为我做事，我自然处处都不会亏待了你。但是，倘若日后你被别人利诱蛊惑，做出背叛我之事……今日的秋月，便是你的榜样！”

梨儿听得胆战心惊，赶忙再度叩首表决心：“主母放心！梨儿对天发誓，这辈子只忠心主母一人！如有半分他念，让我天打五雷轰！”

发罢毒誓，又向蒋晴建议道：“咱们院里的夏茵、夏荷两个，素来是秋月的同党，也不晓得跟碧水阁那边有没有牵连。她二人该如何处置，还请娘子示下。”

这丫头倒是聪明又有眼力，是个可塑之才。蒋晴心中颇为赞许，却拿起筷子道：“两个小喽啰而已，无外乎恩威并施，倘若愿意痛改前非，便继续留用；若用不得，便想法子调出去，你自己看着处理便是。”

梨儿忙点头称“是”，告退寻张宝儿说喜讯去了。蒋晴独自坐在桌边喝着汤，在脑海中将今日之事慢慢复盘：这场由她主导的舆/论战，最终打压了大娘子这个敌人的气焰，拔除了秋月这个内奸，顺便拉拢了瑞妈这个盟友，可谓一箭三雕，成果圆满，也让她在程府的地位更加稳固了些。

先前，她因与程小纨绔约法三章，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离开卢国公府自立门户，故而对于程家的人事地位等并不甚在意，对于小崔氏几次三番的挑衅，也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求自保，却在无形中助长了小崔氏的嚣张跋扈。

如今，她既已答应程俊约法三章作废，便有很大可能要长久地留在程家。既然如此，她便要拼劲全力，在程家替自己和程俊争一个堂堂正正的地位，不求太高，但也要举足轻重，至少不能被人随便欺负了却无力还手。

此番借铲除秋月之事摆了小崔氏一道，就是为了给她当头棒喝，打压她的气焰，让小崔氏知道，她蒋晴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