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程雪,程雪迫不及待地抢过去打开看,越看越惊讶:“小月,这些赌坊酒楼勾栏的,都是京都中极有背景的,你要把它们都拿下?”
“不,”白月摇摇头,“是你要把它们都拿下。”
“小月,不带这么开玩笑的,我要是有那份实力,还用整天窝在这么个地方?”
程雪随手扯掉面纱,露出小巧的鼻子和嘴巴,零星几粒雀斑散落在双颊,点缀出了可爱的味道。
白月收敛干净笑意,正色道:“小雪,你可知道这几家背后的主人是谁?”
程雪闻之颜色骤变,一字一顿地问:“你说的不会是,萧、文、瑜?”
见白月点头,程雪温婉的面庞一下子扭曲起来,恨意在眼里澎湃。
“萧文瑜?那就不只是拿下他的赌坊酒楼那么简单了!”
程雪不知道白月的真实身份,她很聪明,白月不说她也不会刻意打听。
白月对程雪很满意,当初探查萧文瑜与萧弘方的往来动向,黎殇发现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孩子独自在端王府附近徘徊,将此事和白月讲了,白月便对这个女孩子上了心。
后来,这个女孩子刺杀萧文瑜失败被追捕,是白月亲自救下了她。
这个名为程雪的女孩子是萧文瑜爱妾的妹妹,家中再无亲人,只与姐姐相依为命。因为姐姐嫁入端王府不过半年无故被萧文瑜杀死,程雪决定为姐姐报仇。
白月给了她些银钱,让她离开京都,程雪却不依,求着白月收留她。
白月见她有几分经营才能,无奈之下拿出一笔银子,告诉她两年能在京都挣下一份产业的话,就帮她寻找报仇的路子。
当初如此决定,也只是白月推脱的一种方式,她并不相信程雪短短两年就能在京都立住脚,甚至挣下一份产业来。白月只是想消磨程雪心中报仇的意志,程雪一个孤苦伶仃的姑娘家,又不会武功,想要找当朝端王报仇,难于登天!
没想到程雪做到了,没想到两年之后真的有了对付萧文瑜的办法。
当翾飞把查出来萧文瑜拥有的赌坊酒楼勾栏名单递给白月时,白月觉得当初留下程雪,也许是天意。
回到昭王府,已经是后半夜。
白月蹑手蹑脚地进了自己的屋子,却发现黑暗之中翾飞是醒着的。
“只睡那么一会儿就可以了吗?”白月诧异。
“都说了,我一人睡太冷,你还丢下我跑出去。”
“所以,你为什么不叫乐安或者柯九来陪你。”
黑夜中,翾飞笑得丝毫不真诚:“澹台白月,你来,我们有必要促膝长谈一番。”
习武之人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一般很好,白月怎么能看不出翾飞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月想着自己现在打不过翾飞不要再惹怒他,只摆摆手:“促膝长谈就免了吧,我现在很困,要睡了。”
翾飞点点头,往床榻里侧让了让:“来吧。”
白月自然不愿老老实实被他占便宜,说他:“看样子你睡好了,赶快起开,霸占我的床。”
“这床很宽,睡得开。”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床上睡?”
“我怕冷啊。”
“你见过谁五月的天儿,晚上睡觉还喊冷的?”
“我啊。”
白月佩服翾飞胡说八道的才能。“我怕热,你回你自己屋里去,烧几个暖手炉放被子里。”
“我给你扇风,睡着才舒服啊。”
白月:“我……”
欲哭无泪,白月不想再和翾飞斗嘴,不知道外面的人如果看见他们冷傲的昭王摆出这副模样,会不会以为自己疯了。
困得不行,哈欠连天,那床上的人忽然来了一句:“看你困得走不动路了,我下去抱你吧。”
唬得白月一步三挪,在床边躺下,翻身向外留给翾飞一个背影,迷迷糊糊又绷着一根神经,小心睡着。
少顷,被翾飞一把捞在怀里,往里面挪了挪,心里反而安稳下来,沉沉堕入梦中。
第二天中午,白月与翾飞坐在一大桌子菜前,翾飞单手支着下巴,不动筷子,只是看着白月一口一口往嘴里送东西的样子,笑靥如这五月阳光明媚。
白月的吃相很好看,他与她被西疆毒王追杀到红石崖下时,他便发现了。
她吃起东西来,可以说是优雅中夹带着可爱。小口小口咬着食物,合上嘴巴摇头晃脑地嚼着,如果食物合她胃口,她的一双杏眼会开心地眯起来。
“你怎么不吃啊?”白月抿了口水,发现翾飞碗筷未动,只盯着她乐,白月不由得毛骨悚然。
“没什么。”翾飞拾起筷子,刚吃没两口,外边来人说太子萧卓宸和六王萧文瑜来了。
白月擦了擦嘴,和翾飞对视一眼。
太子来很可能为的是掏心案的事,萧文瑜来干什么?
白月自从宫宴御花园那次谈话开始,就一直对这个笑里藏刀,心肠狠毒的六王萧文瑜很是在意。
翾飞允了暂时解除前院阵法放他们进来。
转眼两人到了,太子挨着萧文瑜的半拉身子都是僵直的。
一进门,萧文瑜就笑了:“老九,弟妹,吃着呢。”
翾飞不搭话,只是叫了下人给太子和端王加副碗筷。
落了座,太子卓宸坐得离文瑜远了些,脸上才自然一点,笑着问:“九王叔有什么高兴事,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啊?”
翾飞瞥了白月一眼,白月心下觉得不好,果然,翾飞说了:“你婶娘爱吃。”
“哦?”
太子笑得更厉害,露出了两颗小虎牙:“九王叔与婶婶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
萧文瑜及时插进话来:“那也吃不上这么多,难不成……弟妹有喜了?”
白月真想拎着这只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面虎的衣领,把他丢到闹市石桥上去,这人明明是块说书的好材料,偏偏投胎到皇室做了个讨打的王爷,真可谓暴殄天物。
太子卓宸惊得嘴巴能塞进一颗立起来的鸡蛋,神情极为不雅:“真的吗?真的吗九王叔?这可是大喜事啊!”
“假的。”翾飞只淡淡回了两个字,卓宸顿时觉得无趣,撇撇嘴,拾起筷子来埋头大快朵颐,中间偶尔会抬头夸赞一句“这菜真不错”。
“不知六哥今日来到我这府邸之中,有何指教?”翾飞看向萧文瑜,目光不算冷,但也绝对不能说是暖。
萧文瑜始终笑眯眯的,如浴春风。太子卓宸半边身子凉,半边身子僵硬,夹着个鸡腿脸上凄苦,显然是后悔坐在他二人中间了。
“指教说不上,”萧文瑜笑起来的样子让白月生出一种暴打他一顿的念头,白月猜翾飞也有同样想法,“你我是兄弟,有什么指教不指教的呢?就是接二连三的掏心案,已经搅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我作为皇室一员,应该为破此案付出自己微薄的努力。”
说的比唱的好听!
白月见翾飞没有半点搭话的意思,只好替他奉承:“六王仁爱之心感天动地。”
萧文瑜很受用,又对白月说:“萧家已有几年没有新生子嗣,冷冷清清,这份希望就寄托在弟妹身上了。”
刚才她就不该搭话,任由翾飞冷着他,让他尴尬去好了!
白月这边气愤,翾飞却难得赞同萧文瑜的意见:“六哥此言有理,月儿以后每顿饭多加两个菜,如果哪天怀孕了,身体也不至于太差。”
想了想,白月觉得自己应该把这对兄弟一起埋到黄土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看星星,才能泄她心头之愤。
“说正事儿,”萧文瑜收敛笑容,坐直身子,道,“我知道掏心案的凶手是谁了。”
白月与翾飞齐齐皱眉,卓宸放下了碗筷,认真瞧着他。
“是一个做黑店行当的人,叫赵老五的,听说年轻女人的眼睛心脏吃了,可以延年益寿返老还童。为了赚这比不义之财,才把斧子刃指向京都无辜的女子们。”
白月想了想,觉得萧文瑜的话有漏洞,翾飞拧着眉思索着,不置可否。
萧卓宸见自己九王叔不说话,本想说话呢,也不说了,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往嘴里送花生豆。
“先把赵老五抓到大理寺地牢关起来,然后再审。”
翾飞慢慢悠悠放下筷子擦了嘴,白月发现翾飞这句话说完,六王萧文瑜暗暗送了一口气。
果然有鬼。
白月暗自冷笑。
萧文瑜对掏心案一直是不管不问,现在怎么就忽然跑过来,还说自己知道凶手是谁呢?
问题恐怕就出在最近一个受害的姑娘——丞相郑士年那个对外号称是去寺庙修行的外孙女身上。
有趣,有趣。怕是其中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故事,对老丞相郑士年不利,这才逼得六王亲自出马了。
屋子里唯一脸上笑得极为厉害的,就只有太子萧卓宸了。
但是,他是不是真得开心,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表面上太子萧卓宸还是个孩子,可真正的孩子会给别人送去两个身上扑满暖阳之香的美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