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到太师府的时候,裴簌带着桑珞直接下了车,桑靳本想跟着,可是前头的马车上下来的裴太师转眸见他,就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桑大人,这天色也晚了,桑大人怎的还不回府?这一路上倒是难为桑大人担忧护送,眼下咱们既已都安全到了,桑大人也就该安心了,先回府去歇着吧。”
桑靳:“……”
裴簌在一旁笑,桑珞也扯着自家娘亲的衣襟冲亲爹咧嘴,桑靳突然就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感,可怜巴巴地抬着一双水光潋滟的丹凤眼去看她,裴簌冲他微微一笑,之后被随着祖父祖母往里去。
桑靳一脸委屈地看着,裴簌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停了步子,之后桑靳就见她转了过来,看着自己的神色温柔,“明日记得过来用膳。”
然后太师府的门房就看着那一向是个妖艳贱货的桑大人愣了许久,之后像个傻子似的笑了起来。
几个门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叹了一声,真是可惜这么一张脸了。
而此时的常德大长公主府则是乱成一团,今日宫宴,常德本就是怀了叫时妤昭同乾元帝没脸的心思,这才没入宫去,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昭阳那个小贱人,倒是先给自己脸色看了。
封一个舞姬做县君?这不是在明晃晃地打她的脸是什么?
她的孙女当初叫她几道奏折入宫,都不过是换来一个乡主的爵位,这什么狗屁苏家的姑娘一来就是县君,还是个做舞姬的,这岂不是要她的珍姐儿日后看见那个舞姬还得行礼?
简直就是不把她这个大长公主放在眼里!
陈周氏同黄氏在右边,陈齐同裴嫣在左侧,楚怜陈珍几个也都在周围劝着。
陈周氏倒是不大着急,倒是陈珍的脸色不好看,毕竟陈珍在江南的时候,叫人捧习惯了,二叔又惯着女儿,这些年,陈珍有时都敢到自己的跟前来放肆了,如今叫她知道厉害也好,这临安城,莫不是还真以为是能够任她肆意妄为的地方了?
“不行,本宫现在就要进宫一趟!现在就要去向那两个小崽子讨个说法!”常德在堂中撒完了气,却还是觉得心头郁结不能结,她觉得她是离京太久了才叫这两个小崽子不知天高地厚,她今儿个就要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孝顺长辈!
“来人!给本宫备轿!本宫现在就要进宫!”
陈周氏才打宫中出来,见常德这么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眸光微动,却没开口说些什么,毕竟现在摄政王殿下等的,就是她闹起来的机会,若是自己这时候阻拦了下来,婆母迟早有一天也会惹事的,倒不如早死早超生,也省得今后,害了殷哥儿。
而陈周氏不拦着,其他人就更不会拦着了,倒不是有陈周氏这般的算计,而是都觉得,常德身为大长公主,又是乾元帝同摄政王的姑母,这一闹,定是会给家里再带来些许好处的,指不定还得给她们都封个爵位。
陈周氏的眸光只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眼,之后便垂了眸,唤了绿衣过来,打算先回去了,毕竟现在这儿也没什么戏好看的了,她要做的,只是静静地等着,至于这满堂异想天开的蠢货……
与她何干?
只是陈周氏还没走出门,就见裴嫣先走了过来,亲亲热热的模样,挽着自己的手,笑道,“夜深了,让儿媳扶您回房歇着吧,不然大伯待会儿该担心了。”
楚怜在后头,闻言眸光一沉,之后敛了敛眸色,也上前笑道,“二少夫人还是先跟二公子回去吧,这夜深了,想来二公子也离不开少夫人,这时候还是叫奴送世子夫人回去才妥当。”
裴嫣面色一沉,看着楚怜,一脸的皮笑肉不笑,“这又岂敢劳烦怜姑娘?”
“怎么说是劳烦呢?奴本就是大长公主带进来的,伺候世子夫人是奴的分内之事,倒是二少夫人,也该多同二公子亲近亲近才是。”楚怜嘴角一弯,看着裴嫣的眼神嘲弄。
一个有夫之妇,竟还妄想红杏出墙,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若是出墙的是外人也就罢了,可倒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敢妄想大公子。
陈周氏哪里不知道这两个是什么意思,可陈殷是自己的心头肉,自己这辈子的心血,怎么可能叫这么两个小蹄子给纠缠上?即便是做妾,那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当下陈周氏便笑着拂开二人,绿衣忙不迭上来扶着,楚怜同裴嫣瞪视一眼,之后又想凑上去,却叫陈周氏的话给拦了下来,“瞧你们两个,这是把我当什么了呢?好说我也活了这么多年,一大把年纪了,莫不是这短短的几步路我还回不去了不成?再说了,还有这么些丫鬟婆子在的,也就你们没事瞎操心,你们也都先回去等小心吧啊,婆母进宫去了,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不过今夜也都得清醒着些,别睡过了,待婆母回来了,你们还要出来迎接的。”
裴嫣张张嘴还想说什么,陈齐先不耐烦地上来扯了裴嫣就走,“你是没看见人家不需要你献殷勤吗?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看看你自己这样子,人家那是嫌弃你呢!”
“陈齐!”
“怎么?难道我还说不得了?”陈齐闻言,突然回头就给了裴嫣一个大耳刮子,“我告诉你裴嫣,你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留着你不过就是卖祖母一个面子,若是你再我在外头丢人,我下次,就弄死你!”
黄氏也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可是到底是常德大长公主的意思,她也违逆不得,现下见四下还有丫鬟婆子看着,虽觉得自家儿子做的没错,可是若这事儿在这关头传到大长公主的耳朵里,定然又是一起风波,毕竟眼下大长公主的心情不好,她待齐哥儿也不上心,这时候再这么一闹,指不定还要责罚齐哥儿出气。
于是黄氏只能笑着上前做个和事佬,“哎哟哟瞧瞧这小两口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顽闹起来?要闹就回屋里头去,二公子也是个大人了,本来就不胜酒力,方才叫你少喝些你还不听,这会子是糊涂了吧?还不快给二少夫人道个歉?”
楚怜站在一旁,看着裴嫣的模样,眼里的轻鄙讥讽那般明显,然而正当这边正热闹的时候,陈殷就自门外走了进来,今儿个是除夕,为了喜庆,陈周氏特意给他做了身朱红仙鹤深衣,较之以往的清雅出尘,此时的陈殷看起来,愈发眉眼惑人。
楚怜同裴嫣都忍不住看得微微呆了,陈周氏也没想到他会过来,眉间一蹙,就迎了上去,“怎的又出来了?不是说明日还要出游的吗?叫你早些去歇息,倒是没听我的话。”
陈殷笑得眉眼弯弯,扶着陈周氏的胳膊,低笑道,“是儿子的不是,母亲可千万别恼,只是祖母的心情不好,儿子又岂能安睡?再者母亲也一直不曾回转,儿子等不住,便过来瞧瞧。”
“就你瞎操心。”陈周氏娇嗔了一句,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到底是再鲜明不过了,看得一旁的黄氏忍不住眼红,她的儿子从来就不曾有过担心自己的时候,更别说来接自己回去了,每日里少气自己一次也就罢了,两相对比之下,黄氏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怪不得南阳侯这般器重陈殷,甚至越过了世子,这些年世子虽顶着个名头,可是实际上大小事务,南阳侯都是带着陈殷出去周旋处置的,他也就是挂了个世子的名,今后这位子能不能坐得稳还是个问题了。
毕竟如今的陈殷,比起在江南的时候,愈发叫人移不开眼了。
陈殷扶着陈周氏出门的时候,楚怜脚下微动还想跟着上去,可是陈殷从头至尾都不曾给过自己半个眼神,楚怜脚下微顿,突然就有些气馁。
那样的人,无论如何,都觉得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而此时的常德已经叫府中的家丁簇拥着到了宫门前,只是宫门早已落锁,常德眉眼阴沉,使了身旁的一个管家上前叫门,里头的人听了,自宫城上探出个头来,是个看门的侍卫,“来者何人?宫门早已落锁,若非军事加急,闲杂人等,皆不可入内!”
“瞎了你的狗眼!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可是当今陛下同摄政王殿下的姑母,常德大长公主!你个狗奴才,还不速速滚下来开门,仔细你的脑袋!”那公主府的管家是个嚣张惯了的,仗着自己的常德的脸面,便时常做些欺乡霸邻的事情,这时候见一个小小的侍卫都敢胡乱叫嚣,不必常德的指示,他都知道该如何才能叫常德大长公主开心。
可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小侍卫竟不下楼,反倒是半步也不退让,“此乃禁令,即便是大长公主,宫门落锁时分,也是进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