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裴昀终于在西南边陲慢悠悠地养伤养得差不多了,一群人这才优哉游哉地宣布入西南,因着时妤昭的行踪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是以这回倒是没有遮掩,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只是当西南的百姓们已经围在城门前迎接的时候,西南总督却是迟迟不见人影。
时妤昭坐在轿中,裴昀骑着马在轿边守着,一行人等着西南总督出城相迎,可一直等到日头都快落下了,百姓窃窃私语时,西南总督黄德康还是一直不曾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总督大人去哪儿了?怎么会还不来?”
“可不是,叫摄政王殿下和钦差大人在城门等了这么久,两位却还是没说什么,这样的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别说是这两位,就是我等了这么久,早就忍不住问候他祖宗了,总督大人这是以下犯上,要杀头的。”
“可人家还是有那个胆子不来呢,瞧瞧这天色,换了我,杀他一百次都不够的。”
时妤昭在轿中眯着眼睛睡觉,裴昀在外头守着,仪态重要,只能时不时悄悄地无奈去看轿子一眼,里头的那位祖宗倒是睡得香了,他这伤势才愈,眼睛还看不清呢,就得在马上等着,不过好在马有蓝杉牵着,看不清也没什么大碍。
不得不说,林太医不愧为太医院院正,医术着实是精湛,他的眼睛如今虽还看不清,可是到底已经是眼前光亮增多,只是他还不曾告诉昭阳,待眼睛全好了,再给她个惊喜才是。
再过不久就是她的生辰了,希望这西南之事能够早些完结,眼睛也能早早地好起来,到时候她一定会高兴。
低头轻声问了一声蓝杉,“现在什么时辰了?太阳可下山了?”
“已经天近薄暮了。”
“那便差不多宣布进城落脚吧。”
“是。”
而另一边,原本一大早就该出城迎接上司的西南总督黄德康,这会子却是叫人捆了困在山里不能动。
他本来早早地就起了身收拾好自己打算出门,他之前做的事,叫他难免不够理直气壮,是以正盼着这会子出门博个好形象,毕竟这样的大事,西南的百姓也是关注的,若是自己稍有不当,民心若失,那自己就当真是玩到头了。
原本这些个山野刁民就对自己不是特别服气,再让他们印象更差,那今后即便是起兵,只怕也是困难重重。
可是谁知道,他还没走出自己的房门呢,房门啊!就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人不由分说捆了自己就跑,他连声音都来不及有,就叫人抗到了肩上,到了不知道哪一处的深山老林里。
“喂!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这样绑我,小心你们的脑袋!”
没人理他。
黄德康还在嚷嚷,“今儿个摄政王殿下和丞相大人可是要进城的,若是看不到本官前去迎接,摄政王殿下同丞相大人也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像是嫌他聒噪,一旁有个黑衣人直接扯了他的衣襟塞进他嘴里,撇撇嘴,冲其他人道,“这人以前当真是悍匪?悍匪都是废话这么多的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当过悍匪,实践出真知,你若是想知道,以后叫殿下遣你去做个贼寇的卧底呗,那样你不就知道了。”
那人嘴角一抽,看看还在挣扎的黄德康,再低头看看自己,“那还是算了吧,小爷这玉树临风的模样可不好找,去跟一群贼寇在一起……万一他们饥不择食把持不住对小爷下手怎么办?”
黄德康挣扎得厉害,扛着他的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额角直跳的青筋,突然停了脚步,把黄德康往地上一摔,指着他骂道,“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又是个做悍匪出身的,悍匪!悍!你知不知道悍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娘们唧唧的以前到底是怎么做事的?挣扎个没完没了,就是扛个女人都比你轻松啊,你说你挣扎又挣扎不开,明知道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做什么这么折腾人?”
众人:“……”
黄德康还在呜呜地叫,殿下?难道这群人是时妤昭派来的?
而那群人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直接扯了自己的面纱,看着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回看清楚了吧?知道小爷们是谁了吗?摄政王殿下不会放过我们,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好了,捆你,就是殿下的意思,你的西南,接下来就不是你的了。”
“唔唔唔……”黄德康挣扎得更厉害了。
几个锦衣卫翻了个白眼,“你说你自己好好的,非得和荣国公府扯上什么关系呢?这扯上关系就算了吧,你好好地在西南做个总督不行吗?非得这么自己作死?原本相爷自己来呢,只是想找出你意欲谋反的证据,好让朝廷出兵,可是你非得惹得摄政王殿下生气,她是个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你就是没见过肯定也听了不少吧?她像是个会跟你磨磨唧唧的人吗?”
黄德康:“……”
“还有啊,你上次把相爷掳走丢进河里,你知道你害得我们兄弟们多久没合眼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咱们可是差点被奴役到死啊,好在最后还是将人给找回来了,这如果没找回来,殿下丢我们进海里喂鱼的时候,我肯定先摸过来把你给剁了!”
那人还在不停地说,旁边围着的几个锦衣卫都忍不住抬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二人,虽然说黄德康叫人憎恶了些,可是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可怜他了,他怕是还不知道,在他们锦衣卫里,十大酷刑之一,就是和正在说话的这人待上三天三夜,偏生他还总爱嫌弃别人磨叽,明明他自己就是个可以连着说上三天三夜不带喘气的人,这种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没被爹妈打死也是不容易。
他们总觉得,殿下这回特意点明要他过来,想来就是想在精神上摧毁西南总督吧。
最后几个人都忍不住封闭了自己的五识,就那么在一旁的树下看着那人从早说到晚,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其他几个还分工去捡了木柴,摘了野果,捕了鱼回来,就坐在旁边的地上,就地烤鱼。
黄德康快哭了,耳边魔音环绕不绝,其他人还在烤鱼吃果子,这还有没有点人性了?他们怎么不直接杀了他啊!
这么折磨人有意思吗!啊!有意思吗!
可是他们本就是奉命前来折腾他的,有意思没意思,可不都得折腾?
而那滔滔不绝的人见他还有心思分神,忍不住蹲下身,抬手掰着他的脑袋看自己,“小爷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还看他们?难道小爷我的脸不比他们几个好看吗?你这是在歧视小爷?小爷我和你说了一天你还惦记着吃鱼?想吃鱼是不是?那你就好好想着吧,我告诉你,连门都没有!”
黄德康:“……”让他去死吧啊啊啊,怎么会有这么烦的人啊!
而已经进了城,在客栈落脚,好吃好喝完了的一群人,则是不怀好意地探讨着黄德康现在的下场。
粉墨扯着蓝杉闲聊,“诶诶诶,你说你手下的那支亲军,是不是特别神奇?我可是听说最不靠谱的一支就是你们了。”
蓝杉嘟着嘴,“这是天大的冤枉,咱们怎么就最不靠谱了?”
“我听说你们有个最烦人的,人称十大酷刑之一的锦衣卫,我还没见过呢。”
“哦,他被殿下派出去折腾黄德康了。”
粉墨瞪大了眼,“殿下这么狠的吗?”
“嗯,顺道还指了咱们这支队伍里最会挖坑的一个,和最会埋人的一个,还有做饭最香的一个和最能上山下水找食物的一个。”
粉墨:“……他们这是……要干嘛去?”
“听说是先给黄大人一顿爱的教育,当然出任务也是会饿的,到时候就地取材就能吃完饭了嘛,而黄大人之后若是不改呢,那就叫人挖个坑将他埋进去,当然是不能让他死了,露个头,跟种萝卜似的需要一些叶子在地面上继续接受爱的教育,直到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为止。”
粉墨:“……”还说你们不是神经病?!
蓝杉转眸看着粉墨的神色,一本正经地说完,之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那是什么眼神,不过是各有所长,他们几个,还真是又能将人心智都给毁了个干净的能力,也不知是不是他们自己的秘学所长,当年有很多人,最后都是死在他们手里的,可是他们却从来,手不沾人血。”
“啊……”
“不过当年我也好奇过,让其他人也照模照样地对待烦人,可是很明显的区别是,那些人折腾出来的,最后一个个不过是暴躁了些,却没有心智崩溃的征兆,可另一边的犯人,却是已经撞墙撞到昏厥,却还是笑着昏过去的,所以……他们其实是,很致命的存在。”蓝杉嘴角微挑,那几个人,可是他的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