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妤昭收到桑靳给自己送来的信时,正躺在裴昀的膝上,就着这姿势躺着拆开信件,看了一会儿,裴昀便见她无奈轻笑。
“怎么了?桑靳写了什么?”裴昀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发,今儿个无事,两人都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状态,时妤昭连妆都未上,一整日都散着头发,穿着常服同裴昀在落脚的客栈里闲聊。
时妤昭道,“苏钰的妹子你可还记得?”
裴昀想了想,“是那回宫宴上,辰洛求娶的那个姑娘?”
“是她。”时妤昭眯了眯眼,笑道,“刚成亲呢,桑靳闲来无事还有空去蹲人家的墙脚,苏钰的那个夫人倒是个厉害的,大喜的日子,还不忘磋磨小姑子。”
“成亲的若是辰洛,他自然是少不得想去看热闹了。”裴昀低笑,“当初可是桑靳害得人家闹了个大乌龙,三公主想必还耿耿于怀。”
“说到这个我倒是也想起来了。”时妤昭想了想,“当初温序来求取三公主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怎么看温序都不像是那么……的人啊,却来向我同陛下求亲,好在后来老三不答应,这次没了后续,难道这事儿还是桑靳做的?”
裴昀憋笑点头,“还真是他。”
“当初桑靳诈辰洛比试,谁知道桑靳是个不要脸的,竟然要同他比去花楼偷人家花魁的汗巾子,辰洛不肯,直接便认输了,桑靳便要求他去向三公主提亲,也不知道三公主是哪儿得罪他了,竟叫他这么折腾。”
时妤昭若有所思,“如果你说这个,我倒是隐隐知道……当初老三在一次世家贵女的茶会中嘲笑了裴大姑娘两句,若是桑靳同你姐姐是一对,那么他折腾老三,也就不足为奇了。”
裴昀:“第一次觉得,他干得好。”
时妤昭:“……”
“对了,黄德康呢?”裴昀突然想起来这个自己已经数日不曾见过的人。
时妤昭将信纸盖在脸上轻轻呼气,吹着玩,闻言随口道,“还在土里埋着吧,我交代过了,别把人给饿死了,想来这几日都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
信纸在她脸上微微起伏,他如今的眼睛已经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又听闻她的声音细微,凝神去看,抬手将她脸上盖着的信纸拿下来,“墨水脏,你也往脸上盖,不怕变成花猫。”
时妤昭努努嘴,“你怎么知道我往脸上盖信纸了?”然后眯了眯眼,“还是说……你已经能看见了?”
裴昀心下一咯噔,面上却状若无事微微苦笑,“你看我的眼睛像是能看见的了吗?不过是你方才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像是被什么东西遮挡,而你手边刚好就只有信,你的绣帕还在我这儿呢,既然不是绣帕,那么你就只能是往脸上盖信纸了。”
像是拿她没有办法,“你说你这种喜欢往脸上盖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顿了顿,随后时妤昭就见他微微低头,略微有些笨拙地撞上了她的脸,然后蹭了蹭,往她耳边移,“不过有一样东西,我倒是极想让你盖在脸上的。”
“什么?”
“你的盖头。”裴昀低笑着张嘴咬了咬她的耳垂,“我真想看你盖上大红盖头的模样……”
“啐!又没个正经!”
“要什么正经。”感受到怀里的人抬手捶着自己,裴昀笑着往后倒,“好好好,是我错了,宝宝你可打轻点,要是打坏了,日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诶诶,我可还是个伤患,你不打了就用咬的是吗?”
可是嘴里这么嚷嚷着,裴昀却还是抬手扶着她的脑后,任她咬着自己的胸口,边笑便打趣她,“宝宝你下口可得轻点,若是留了什么痕迹,日后你摸起来也不舒服啊。”
然后就感觉咬着自己的人越发使劲,裴昀眯着眼笑,微微侧目去看窗外,隐隐的色彩出现在眼前,裴昀嘴角的笑意微微加深,这样的日子……
怪不得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说法,温柔乡,英雄冢,史书上曾记载吴王夫差为美人瑶光江山败尽,周幽王为宠妃褒姒嬉戏诸侯,这些事虽不可取,可到底见得,这美人一计,自古事半功倍,若是现在怀里的人也是来要自己的命的,只怕自己也甘之如饴。
啧,走火入魔。
蓝殷在外头敲门,“殿下,那边传来消息,黄德康求饶倒戈了。”
时妤昭这才松开咬着裴昀的嘴,“让他再在坑里待一会儿!孤今日不想理事。”
“是。”
裴昀在身后笑,“殿下这么荒废正事可不好,到时候叫人怎么想呢?”
“自古便有红颜祸水的说法,而史书上还有另一个词,叫佞幸,丞相不觉得,即便是传出去,也只会说丞相是个佞幸之臣吗?”
裴昀笑得无奈宠溺,“臣早就是个佞幸了,哪里还用着别人来说。”
时妤昭点头,“也对,毕竟这些年孤收到的奏折里,参你是个佞幸的官员还真不少,把你说的就像是那九尾狐族成精,当年史书上是如何描写祸国美人的,你大概也差不多了。”
裴昀:“……敢问殿下那些人是谁?”
时妤昭故作不解,“你问这些做什么?”
“臣弄死他们。”
时妤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也是你自己说的,怎么反倒这时候还要弄死那些说实话的人了?”
“这话我说得,殿下说得,因为这是夫妻闺房情趣,哪里轮得到那群长舌之人来嚼舌根?不弄死不舒服。”
“当着孤的面说这话,你胆子挺大啊。”
裴昀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那他们欺负我。”
时妤昭抬手去掐他的脸,虽然明知这人在作戏,却到底是笑眯眯地配合他,“那回京之后,我叫人誉一份名单给你,你带着锦衣卫到人家府上去转转就是了,那些人可一个都不许动。”
裴昀还是委屈巴巴,“好嘛么……”
说的是转转,其实是去抢钱的吧?毕竟这种事情,以前摄政王殿下到自己府上来的时候可没少干。
而另一边,温序的婚假都已经结束了,这日才回到府上,就收到下边的人送来的信。
快速地扫了一眼,眉梢一挑,“那位魏大姑娘出京去西南了?”
“是,已经过了秦岭地界了。”
“那就放她去吧,不必担忧,毕竟殿下还在那儿等着呢。”温序毫不在意,有些人要作死,自己拦也拦不住,那就放她去咯。
“是。”
温序烧了信,走出书房的门,看着门外站着的小厮,“少夫人呢?”
“回公子,少夫人在花园里陪夫人赏花呢。”
温序眉梢微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闻言抬脚就往花园里去,他其实并不担心阿荼,只是担心……
自己的老娘受不了。
毕竟这些年母亲看见自己的时候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偏生阿荼也是个没什么表情的,母亲只怕是要心肌梗塞。
然而花园里的情形却不像温序想得那般糟糕,苏荼虽不言苟笑,然而跟温夫人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浑身上下带着的是一股宁静乖巧的气质,是以即便是没怎么表情,温夫人依旧是眉开眼笑,拉着她不停地给她介绍哪种花好看,哪种颜色适合做胭脂,俨然是得了个闺女的模样,温序脚下一顿,站在假山之后看着,然而看了许久,温序这才猛然发现,苏荼其实是个和长辈在一起的时候,极会撒娇的人,哪怕是不曾言笑,动作也能将女儿娇气表达得一清二楚。
温大人突然有点嫉妒,阿荼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蹭过自己呢,怎么就那么喜欢蹭母亲?要蹭蹭咱们回房去随便蹭嘛!
然而还没等温大人的思绪发散开去,那边温夫人和苏荼突然回头,温夫人笑道,“既然来了站在那儿做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温序抿了抿嘴角,上前给温夫人见了礼,便垂眸去看苏荼,然而她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温夫人自是也注意到了,只是这到底是小两口的事情,若是连自己夫人的心都拢不住,那她这个儿子也太没用了。
“怎么?难道还担心为娘会刁难你媳妇儿不成?这才将人带出来多久,就眼巴巴地找过来了,当年可不见你这么粘着为娘。”温夫人揶揄地看着儿子,虽说苏荼以前的身份着实是有些叫人诟病的地方,只是这婚是陛下赐的,人也是儿子喜欢的,儿媳妇娘家那边的兄长也不是个吃素的,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三道四,他们定是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今各家疼爱孩子的都护短,他们也不例外,且这儿儿媳妇儿也甚得她的心,果然还是养个女儿比养儿子舒心多了,到底不会气自己。
“母亲折煞儿子了,只是……父亲一会儿不见母亲在跟前,不是也会找来的吗?”温序眨眨眼,话音才落,果然就听到一旁的丫鬟提醒,“夫人,老爷来了。”
温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