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罕见的耳根泛红，被打扰两回之后盛灵儿‘旺盛的火苗’也熄了些，终于不好意思再继续了。

子希脸皮厚度就更薄了，偷偷看着盛灵儿，莫名有些做贼心虚，尽管他好像也没做什么。

两人毕竟不是小儿女了，尴尬了不到片刻就恢复了原状，子希把盛灵儿往床边按了下，给她盖好被子，又仔细从旁边把指头探进去一点试着里面温度。

“冷吗？”

“有点。”盛灵儿可没死撑着，寒冬腊月的，刚才军帐里面人来人往早把热气给放走了，南方的冷比西北不同，骨头里都有些冒寒气。

子希站起来，仗着自己手长，脚下都没挪动就将桌子那头的暖炉给拎了过来，他翻着里面的炭火，然后转头认真问：“现在好一些了吗？”

“嗯。”盛灵儿点头。

子希眼神专注，似是全天下事情都比不上眼前重要，双目中倒映着几点细碎的火光，显得他眼睛晶亮而温柔。

盛灵儿怔怔的看了会儿，突然低声道：“刚才你是不是吓坏了？”

子希手上的动作一停。

······岂止是吓坏了，要不是众人都在他得强撑着，说不定第一时间就该失态了。那一瞬间，只有盛灵儿出现在他的眼底，其他人都自动被他屏蔽掉了。盛灵儿身上的钢板伤口像是带刺的荆棘一下子从他身上穿透过去，若再来一次，他大概会疯掉也说不定。

盛灵儿几个字把子希刚才翻涌的情绪差点又勾了出来，不过子希不想再失态了，强忍着把又要出来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你呢，你······当时是不是也这么害怕？”鬼使神差的，子希问了出来。

从子希的嘴唇形状盛灵儿辨认出了他在说什么，两人都知道这个当时指的是盛灵儿受伤的那一刻。

盛灵儿这时沉默了会儿，竟然没有否认：“是有点。”

她缓慢的，像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却努力慢慢往外面吐露心迹：“北流人发现的时候，许多炮火和‘江底龙’等水下炸船艇的的武器一齐过来，是有些骇人，我也的确害怕了，不过不是怕死，是怕到另一个世界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最怕的······”盛灵儿自嘲一笑，“怕你知道消息后抛到我的坟前大哭大闹，到时候成了鬼，再怎么愧疚都不能安慰你了。”

饶是子希，听见这番话之后心情也是颇为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半晌他轻声道：“盛灵儿，你真是个混······”

“什么？”他说的声音小，盛灵儿这下子没弄明白他说什么。

子希：“······”

摇了摇头，算了，盛灵儿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的，可能就是小混蛋吧。

“没事，我说你身上疼吗？”子希改变了话题。

盛灵儿狐疑的觉得子希刚才说的好像不是这句，不过她自然不会傻到拆穿，见子希眼中心疼，直接点了点头。

“当然了，你看我身上都是被炸弹碎片伤的，现在还没好全呢，而且我当时被炸的可惨了，差点······”盛灵儿讲着讲着就说漏嘴了，骤然住了嘴。

小心瞥了眼子希，果然攥紧了手，眼珠子也掠过暗色。

“不过现在都没事了。”盛灵儿赶紧握住子希的手，“军医说我还有些天就能下地了，你别想太多了。”

子希有些余怒未消，不过怒气是对他自己的。

他竟然在外面毫无察觉，连南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实在是没用。

盛灵儿觉得他说不定又在自责了，道：“‘塞图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瞒着我，谢云霁好像在研制克制‘塞图娜’的方子，眼下已经找到了几位药材，是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你找谢先生了？”子希反应过来。

“前些日子在沿海的村子发现他了，恰巧他在找东西，和他聊了几句罢了。”盛灵儿语焉不详。

她怎么好意思和子希说她不放心，已知找人暗中盯着谢云霁，这才人一来到南方就‘碰巧’遇上了。

子希见盛灵儿模样哪能不知道，心中了然。

但是也没追问，谢云霁他虽然尊敬，但是一和盛灵儿相比自然不用多说。

“这次北流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刚才他使劲攻击一个点想逼的我们出重炮，然后消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再出手。但是如果我们不入套，急的就是他们了，待到他们逼到绝境就要出动他们所谓的‘底牌’，无非是藏着的神甲，不过这次他们应该是找外国的高人改造了下，与平时的威力相比更加大些······”

盛灵儿一笑：“但是咱们也不怵，一来他们的内里消耗不起，只能支撑一会儿功夫，二来他们哪怕使用改装过的神甲，海上舰队变化万千，他们要根据着我们随时调整方位，威力大打折扣——”

此时外面的战报呈过来了：“回主帅，北流确实出重型武器了，不过何将军每次调动都像是未卜先知似的，那些笨乌龟根本打不着我们，被我们消遣了一阵现在已经往回逃了······”

盛灵儿对子希挑了挑眉，那意思——我说的对吧？

子希不由得一笑，桃花眸子都眯起来了。

伸手摸了摸盛灵儿的头，颇有些宠溺意味的看了她一眼——自然，你说什么都对。

盛灵儿被他看的打了个激灵，悄悄的瞪他——还是在军帐里面呢，给我留点儿大将军的面子好吗？“

红袖带着喜色也是进来了：“大帅，北流撑不住了，您不去看看？”

她高兴之余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道：“这······您好像不方便走动啊······”

盛灵儿看了眼外面，想着浩瀚如烟的海面上壮阔的场面也是忍不住。

子希与她心有灵犀，沉声道：“我带你去看。”

说着，他上前把盛灵儿连棉被带人抱了起来。

盛灵儿下意识的挣扎：“我可是······”

子希怕她乱动影响伤口，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再乱动我可把你丢下去啊。”

盛灵儿可不怕：“你快放我下去！”

军帐里面传消息的军士和红袖看的目瞪口呆，自家的大帅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吗，何曾有过这么温柔的时候？

换个人别说小女人似的挣扎了，直接用红鸾就把他脑袋砍下来了好吗？

子希从怀中掏出帕子示意红袖给她戴上：“劳烦姑娘给她系上。”

“啊······哦哦······”红袖半天才忍着笑在盛灵儿羞愤的脸上系上帕子。

盛灵儿警告的看了两人一眼：“不准说出去啊，否则······”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出声：“军法处置，我们知道了。”

盛灵儿气绝。

他们不在海上，是在沿海的驻军处，外面自然有瞭望塔，见过子希的人虽不是全部，总也是有一些的。

当今的新皇抱着的人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盛灵儿觉得自己带着帕子像是在掩耳盗铃，愈发脸红，恼怒不已：“你就不能扶我上来吗？”

“不如我们去问问老军医？”子希反问道。

盛灵儿自然知道老军医要说什么，顿时词穷，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塔上，高处将底下场景尽收眼底，大海一望无际，几乎让人溺在里面的蓝色，此时大都朝占了上风，北流人正带着七零八落的战舰往回开，他们一直开进了西翼的地盘。

本以为会出手相助的西翼却是毫无动静，连发几道请求令皆是入泥牛入海，西翼就像是完全忘记了他们之前的协议，而大都朝人一直追了下去。西翼像是关紧了大门，让这两方人马斗得你死我活，大都朝凭借着没用多少的重型武器——神甲，一锤定音，随着最后的北流战舰在海面上爆出一团鲜红的火焰，大都朝和北流几年来的纷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到了明天，崭新的艳阳会在海上浮起。

——恍惚中，新的时代仿佛要来了。

盛灵儿看着远处的火焰，知道这一场艰难的斗争最终要结束了，而他们好像终于能休息了。

子希搂着她的手紧了些，眼中有水光闪过：“灵儿，我们赢了，这次，我绝不让你再离开我。”

几年了，盛灵儿在西北，他在治安，两人分隔两地，他连想去见盛灵儿一面都是千难万险，盛灵儿要冒险甚至他都不能阻止，因为盛灵儿的险不止是为他，更是为了大都朝，为了天下的百姓免于战乱，他没有那个资格。

也做不到那么自私。

所以子希只能看着心上人在刀山火海中闯。

而今，战乱结束了，他身份迥然不同，似乎终于可以保护这人了。

盛灵儿有些困倦，几年来绷紧的心神一下子松了，嘴上却惦记着：“江南宅子······”

子希眨了眨眼睛：“王俭。”

“属下在。”

“去和沈兄沟通，买一处宅子，有假山水流的要一个，最好是临着温泉的，没有就去建。”

“是。”

盛灵儿被震惊了，有些呆呆的道：“倒是也不必那么多东西。”

还温泉，未免有些太奢侈了些。

子希摇了摇头：“不行。”

“人家藏娇都用金屋，灵儿可是大将军，这个我都嫌委屈了······”子希在她耳边低声笑，语气却郑重无比。

盛灵儿笑了起来：“我的子希，哪怕是破茅草屋，住着也不委屈。”

“喂！”她嘴角上扬：“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