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怎么告诉?不是所有的谎言都可以澄清,我已经瞒了他十八年,现在要我去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我不傻,他会怎么样?你能保证他可以适应吗?他是我哥哥,我既然能为他装傻十八年,就不会让他因为我出事。就像他用尽一切只为了保护我一样。”
她眼神深深的看着他,他有些相信了。
风归念为了有能力保护他,在战场上几乎不顾生死只为战功,几次重伤欲死时只要听见“风残雪”三个字就必定咬牙坚持,因为他的妹妹只有他一个亲人。他本不是武将,也不适合做武将,但却冬练三伏夏练三暑,只为了能给他妹妹一个依靠。
他在战场上用性命博来的官职不是为了自己锦衣玉食也不是为了光耀门楣,只是为了风残雪。
所以她风残雪也愿意放弃正常人的生活,甘愿做一个傻子默默承受他不在时陈玉珠带给她的磨难而只字不提,就是不想他在前线太拼命。而这一装,就是十八年。
只是她不知道,风归念对于她在府里的经历一清二楚。
沈夜清觉得喉咙有些发紧,清了清嗓子,“我曾经跟他说过,他更适合做文臣,尤其是浪荡江湖的诗人。但他却跟我说,幸好他生在这个时代,还有战争、还有杀戮,如果他生在和平年代,又该怎样保护你?”
看见风残雪惊讶而痛苦的眼神,他又说:“其实,你极力隐瞒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也因此更加拼命,并没有如你所愿放松一些。你们兄妹两个还真是心有灵犀,为彼此着想,为对方做尽一切,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他很羡慕这样的感情,却也因此更加觉得悲哀。
风残雪低下头,声音哽咽,“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不求陈玉珠把我们兄妹当亲生孩子看待,但只要她没有这么过分,我和哥哥也不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跟风府闹成这样的地步。”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此才华。沈夜清的眸子亮了亮,对她有些改观了。
风残雪不好意思的笑笑,却没有说这诗的来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其被他逼问作者,不如让他觉得这诗就是自己写的,不然他又要起疑了。
这个人太难缠,被他盯上几乎就注定了被他吃干抹净的结局。
一片红云飘过,流云笑吟吟的看着两个人,“爷还是赶紧将人送回去吧,风将军那边着急了,衍风怕是抵挡不住。”
风残雪眼尖的注意到了他握在手里的一把铁扇,外面好像渡了层银,在暗夜下映着月亮泛着一层幽淡的蓝光,像是淬了毒。扇子折叠握在手里,看起来似乎比普通扇子厚了一些,扇骨更结实,怕是藏了暗格的。
她询问的看向沈夜清,却惹来流云一阵低笑,“你放心,爷在乎的人,我只会拼尽一切去保护,不会对别人说的。”
他那暧昧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流连,沈夜清不置可否,对她说:“回去吧,不然你哥发起疯来我也拦不住。”
路上,她侧目看他,“你会告诉我哥吗?”
“不会,”他没有丝毫犹豫,“既然这是极力想掩饰的,我又何必管这不干自己的闲事。”
“那你也不会对别人说吗?”
他点头,“不会,我不是一个喜欢说闲话的人。”
风残雪看着他一本正经严肃的脸,信了。
然而刚刚还在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某位侯爷,回府后就急吼吼的跑去了若无院,“秦若无,没想到你也有看错病的时候!”
秦若无算是沈夜清的幕僚,但实际上却是他的兄弟,连同风归念,三个人认识了十几年。
此时秦若无正在准备给他爱马的草料,听见有人说他看错病顿时来了气,“沈夜清,你可以质疑我的任何事情,甚至是我的智商,但是你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沈夜清将风残雪的话都跟他说了一遍,秦若无听完简直觉得是天方夜谭,“不可能!我跟风归念十来岁认识时他就找我给他妹妹看过病,后来我学成出师也就是两三年前的事,他又找我给看了一遍,我能确定以及肯定风残雪就是个傻子!而且还是先天的,娘胎里带出来的病!”他说的斩钉截铁,显然对自己的医术有着十二分的自信。
“至于你说的,要么她不是风残雪,要么她病情又加重了,不仅是傻,还有点疯。”
沈夜清本来确信的东西被他说的有点动摇了,因为秦若无的医术那是有口皆碑的,不仅在承天国大有名气,在其它国家也是有一号的,慕名而来者络绎不绝,而且只要他出手,还没有治不好的病,因为治不好的他根本不会出手,比如风残雪。
但是他这么权威的人都能肯定的说风残雪是个傻子,那么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难道她真的病情加重了?”沈夜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说的那些话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傻子能说出来的,而且说的头头是道,虽然有些地方是存在疑点,但绝对是正常人才能有的语言逻辑能力,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若无的爱马是一匹白色的宝马,毛发顺滑如绸缎,刷的锃亮反着光,映着月色好像披了一层薄纱。
这马被他养的懒到生活不能自理,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在睡觉,偏偏体型还那么好。
秦若无一边喂马一边说:“你要是实在怀疑,不如带我去见见,我再给她看看,但答案肯定还是一样的。她这不是后天受刺激才傻的,存在恢复的可能,她那种根本不可能治愈。”
“可她不像个疯子。”
秦若无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越是精神失常的人看起来越正常。”
比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