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几句,沈夜清和风归念又去谈事情了,苏槿靠过来将她打量一番,微笑着道:“看来你的伤都好了,我还惦记了好几天。”
她礼貌的笑笑,“其实本来也不重。”
苏槿其实是个温和的人,见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阳光正毒,便引她到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休息。
刚坐下还没坐稳,就听见一个女人谄媚的笑声,“这不是查瑞王子嘛?幸会幸会!”
左边的那个穿绛紫色宫装的中年女人满脸堆笑,拉着旁边粉色裙子的年轻女子向苏槿介绍,完全忽视了坐在一边的风残雪:“王子殿下,这是小女诺儿,也就吹得一手好笛子不会丢人现眼,王子殿下您指点指点?”
那诺儿连忙拿出笛子,刚要吹就被苏槿拦住,他有点局促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不会吹笛子,指点不了。”
风残雪为他的耿直“噗”的笑出了声,然后就被那两个女人甩了眼刀。见是个面生的,想必是新晋三品的家人,说话也就冲了些:“哪来的不懂规矩的,见了本夫人还不行礼?”
还要行礼啊?她懵懵懂懂的站起来,“你是?”
她挺了挺胸脯,诺儿趾高气扬的大声说:“我们是太尉府的人,这是太尉夫人,一品诰命!”
啊,大官!
她在心里合计着,这一品太尉的夫人跟她这个一品太傅家的傻女儿谁的官大?
显然,人家大。
“哎。”她叹口气,不情不愿又规规矩矩的给她行了礼,“见过夫人。”
太尉夫人见她不高兴的样子怒道:“有你这么哭丧着脸给人行礼的吗?你咒我啊?有娘生没娘养的!”
这后半句话可是好死不死的触到了风残雪的逆鳞。
她刚刚经历家破人亡,父亲跳楼后母亲也跟着一跃而下,那个样子她能记一辈子,是绝对不许任何人触及的!
她站在那里抬起头,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有些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怪瘆人的,“你……你看什么看?真是没教养!”
话音刚落,她动如脱兔,“啪”的给了她一个巴掌,“我有没有教养不用你指手画脚,管好你自己的女儿。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别喷别人一身粪。”
她这话说的毫不留情,一点脸面都没给留。她刚刚怕她是一时被她镇住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怒不可遏,扬手就要打她巴掌,“你个贱女人还敢还嘴!”
手打到一半忽然被人拽住,风残雪拧着她的胳膊冷笑了一声,“不骂我娘了?很好。但是骂我也不行!”
她用闲着的另一只手“啪”的又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同时把手松开,打的她一个趔趄。
那个诺儿和苏槿完全被她吓傻了,没想到她会一瞬间变得这么暴戾。
诺儿赶紧扶住她母亲,怒道:“你竟然敢打我娘?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娘就打了怎么样?”她高声道:“老娘不仅敢打她,你要是再哔哔老娘连你一起打!骂天骂地骂什么不好非要骂爹骂娘?老娘打的就是她!”
诺儿被她这番话怼的无话可说,只能对着她不甘心的放狠话:“你等着,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有背景的人么,打不过的时候都会搬救兵。
一句话,风残雪如梦初醒。
她爹好像是个大官……
正不知道怎么收场时,她看见了旁边明显吓傻了的苏槿,刚要求助就听见旁边过道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好啊,我等着,看看你爹是怎么不放过我的。”
几个人同时转头,看见亭子另一侧的小路上行来一个人。
白袍玉冠,绣着青竹。是个文雅书生的装扮,但脸色却阴沉的可怕。
风残雪心里大惊,他如果都看见了听见了,那自己岂不是穿帮了?
没想到风归念看看那太尉夫人嘴角的血,竟然拍拍她的肩,“打的好。欺负你的人都该死,不用有顾忌,哥给你善后。”
她呆呆的看着他走到那两个女人面前,那两个女人抖如筛糠。
她们不认识风残雪还能不认识风归念吗?听他刚刚自称“哥”就知道那位是谁了。风归念那是有名的“护妹狂魔”啊,他虽然是三品官,但她能确定他敢杀自己!还是毫不犹豫的杀!所有欺负她妹妹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下场!
两个女人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跪在地上,诺儿更是哭着趴着抱住他的腿,“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风将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我一命!”
她猛地给他磕头,个个带响毫不含糊。
那夫人也跟着磕头,“我不是个东西!我怎么能对风大小姐说那样的话?我刚刚那是着了魔了,风将军恕罪啊!”
他嫌恶的踢开诺儿,她摔在地上后再次爬过来在他脚下磕头,却不敢再抱她大腿。
这边的动静闹的太大,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大家都是老人了,一看这情况就猜到是有人动了风残雪。只是风归念之前从来很少带他妹妹出来,怎么今年每次进宫赴宴都要带着她?
众人虽然疑惑,但都不敢开口问,生怕一个字说错得罪了风归念。
风归念是个温和的人,在不涉及风残雪的时候。
现在他们只想知道这两个不怕死的女人是谁家的,看看这件事最后怎么收场。
有人认出来两个女人,惊讶道:“那不是太尉夫人白木氏吗?还有她女儿白诺儿。她们怎么会得罪风将军的?”
“不知道啊……但是他们后头是太尉大人,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收场。”
“这里毕竟是皇宫,风将军就算想干什么也不会在这里动手吧?”
众人议论开来。
议论中心的风归念迟迟没有下手,这有点一反常态:他妹妹不是他的逆鳞么?但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这太尉的势力盘根错节,要动的话确实要想很多事情。但再想想,这事情还是不对:风归念遇上风残雪的事情什么时候理智过?
风残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太尉是什么官而他是什么官,况且这里又是皇宫,是皇上的地盘,她觉得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
但就这么放过她们她又有点不甘心。
左想右想,她拉住风归念的胳膊,“哥哥,我见那边有一个小湖,湖里的鱼儿长的真漂亮,我想抓两条拿回去养行不行?”
她刚刚跟苏槿往这里来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一个不大的湖,里面开着荷花,因此推测水不是很深,淹不死人。
但这大夏天的去水里捞鱼,尤其还是开荷花的泥水塘,那水蛭什么的应该不少吧?
风归念并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只是离老远看见她打了人,走近时就只听见诺儿说的那句“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因此风残雪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为什么打人他不打算知道,单纯的孩子不会算计人,打她一定是她欺负了她。所以他不问原因。
听她说想要湖里的鱼,只当她单纯心思跳的快,也没想太多,便对两个女人道:“小雪想养鱼。”
两个女人也识相,赶忙道:“我们去捞!我们去捞!”
只要能活着,捞鱼算什么啊!
两个女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了水,太尉白瀚青站在一边看着他沉着的脸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更别提求情了。这要是要杀了她们他肯定会说两句,甚至搬出皇上来,毕竟他也是一品大员,要脸面的。但是既然人家没想要她们的命他自然是选择以最小的代价换最大的利润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风归念后面是沈夜清,而他就是替沈夜清做事的。不然要是换了别人,凭他的位置还会让他在自己头上为非作歹吗?
两个女人于烈日炎炎之下在肮脏的泥潭里抓鱼,一扑一个空。浑身都是泥水,狼狈不堪。
这就是得罪风归念的人的下场。不对,是得罪风残雪被风归念知道了的人的下场。
沈夜清将风残雪拉过来些,低声说:“他们把你怎么了?”
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没有人注意他们,风残雪惊讶的看着他,“问这个干什么?跟侯爷您有关系么?”
要不是见识了风归念的狠,她险些忘了沈夜清的狠。
沈夜清听不太懂她说的话,皱眉不悦道:“你发什么疯?”
风残雪冷笑一声,不说话。
衍风及时回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他听到风残雪打了太尉夫人两个巴掌并没有意外。想起马戏团那天她险些杀了人,区区打人算什么?像是她干的出来的事儿。
但原因竟然是她对她母亲不敬?这个就有待深思了……因为在他印象里,她根本没见过她母亲,她就算孝顺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连掩饰自己不傻都忘了。
他走到风归念身边,荷塘对面站着白瀚青。
他高声道:“白大人这是怎么教育家人的,当街骂人难不成是白家传统?”
白瀚青见他开了口,登时心里有些发慌,“侯爷,这件事是贱内做的不对,回府后微臣一定好好管教!”
“管教?”他冷了声音,眉眼淡淡,“还有什么好管教的。查瑞众人还在宫里,这丢人可是都丢到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