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双语的服软妥协让周氏很是满意,假装关心,说出来的话却甚是扎人,惹得周双语再度捏紧掐紧拳头。
“我们也没料到大嫂和枭儿会有这么快的动作,所以之前想那些办法都不管用了。枭儿对你根本看不上眼,他现在心里只有那个聂大小姐,你想赢得他的欢心无异于痴人说梦。既然如此,咱们只能另想他法了。这两天你还是像平常一样呆在客房里,我与你姑父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到时需要你怎么做会通知你的,希望这一次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双语一切都听姑父姑母的安排,绝不会再让您二老失望了。”
周双语深吸一口气,这也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届时不管姑母要自己干什么,她都会全力以赴。
“你明白就好,我们一番苦心也是为你的将来着想,若你自个都不抓紧,那我们再费心也是于事不补,只要你肯豁出去拼一把,这事就成了大半了。好了,你先回屋仔细想清楚吧,一会就要用晚膳了。”
周氏摆出慈爱的面容,眼中划过得逞的奸笑,心里是满满的自得。
这个堂侄女果然是个好拿捏的,只要她肯乖乖听话做事,事成之后,将来自然少不得她的好处。但她若敢背着自己打什么如意小算盘,自己有的是手段让她悔不当初。
“是,有劳姑母费心了,双语这便回去,您也好好歇息片刻吧,回见。”
周双语憋着满肚子的委屈回了客房,回想着自己前半生这十来年过着被人随意操纵没有一天过得舒心的日子,愈发觉得自己命苦,哀哀地扑在枕头上哭了好一会才作罢。
直到外头有人来传进晚膳时,她才起床重新梳洗上妆,用脂粉盖去眼周淡淡的红肿,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席枭在军营里养成了快速吃饭的习惯,在饭桌上他总是第一个吃完离席的,周双语本就没什么胃口,见席枭走了,眼神暗了暗,也以肠胃不适的借口提前离席了。
饭后,席枭一般会沿着将军府的后花园走上几圈散食,然后再回书房看书处理公务,夜深时才会入睡。
他的生活习惯十分规律,府中上下几乎无人不知。周双语来了这么多天,席克轩夫妇也跟她说过席枭的事,她自然也清楚他有这个习惯。
思前想后,她决定跟上去,假装来个巧遇,试探一下。反正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决定豁出去,用自己的方法先试试。
席枭走路稳而快,有一种习武之人的步步生威,周双语则是莲步轻移,终于在席枭绕完一圈后花园往回走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与周双语迎面遇上。
“见过枭表哥。”
周双语略一屈膝,微抬着清秀的脸庞,盈盈美目含着一汪热切看向席枭。
“周姑娘有礼了。”
席枭客气地打完招呼,沉默地站到一旁给周双语让路,示意她先走。
他的视线落在身侧的一株梨树上,与之平视,周双语的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她的脸腾地烧起来,有些羞愧难当。
“双语有些事想劳烦枭表哥,不知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周双语轻咬着唇,决定再接再励,她虽算不上国色,但也秀色可餐,在抚州也是有些世家子弟为她着迷的,她就不信没有不爱美色的男人。
“周姑娘但说无妨。”
客人都开口请求了,席枭不好立马回绝,但眉头还是不可察见地拧了拧。
“是这样的,双语来府中做客有些日子了,却从未好好逛过这后花园,听说这园中有许多奇花异草,假山处还有精巧机关,不知可否请枭表哥当个向导,带双语好好走上一圈,并为我讲解这当中精妙。”
这是周双语所能想到最好的接近席枭的借口了,这也是她进府以来,苦寻了这么久才找到的一个良机。
席枭一整个白天都在宫里当差,她根本见不着他的面;下朝回府之后,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落松院的书房,常常一呆就是大半天,一直到用晚膳时间才出来和大家见一会面。
而他的落松院守卫森严,真的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每次她离那儿的院门有百米之远都会被他的侍卫请走,根本一步都靠近不得。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真的是找不到机会靠近席枭。
“周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天色已近昏暗,你我孤男寡女共走一处着实不妥当,恐影响姑娘声誉。若周姑娘当真好奇这园中景致,不若明日白天时,邀上四妹妹一起,我会派修园之人亲自为你讲解。席某还有事先走了,周姑娘请便。”
席枭只要遇上不想理的人或尴尬的情况,就会用“有事先走”这一招遁走,他这么说并无恶意,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妥,所以就本能地出言拒绝了。
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对周双语来说却是一种难堪,她好不容易硬着头皮强上的勇气,顿时因为席枭这句话而泄得干干净净。
“枭表哥说的是,是双语太过好奇一时失态,还请您不要见怪。您既有事便去忙吧,双语不敢打扰。您请!”
此刻,周双语羞愤地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这难得的机会,她实在不想就此错过。
周双语的脑子飞快闪过一个想法,脚下也立马付诸实践,故意往前走了两步,假装崴脚,娇呼一声,就要往地上摔去。
此时,周双语和席枭的距离很近,不过隔着几步远,两人身边除了各自跟着的一名服侍的仆婢外,再无他人。
她认为以席枭的身手接住自己是绰绰有余的,而且他应该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客人摔倒而置之不理。
周双语这一跤自然是没摔成,但扶她的人也不是席枭,而是他的小厮来福。
“周姑娘,仔细脚下,认真看路,可千万不要再走错路了,否则若摔在这青石路上,可得受疼呢。”
来福将周双语扶起,眼里含着淡淡的讽刺,说出的话也是意味深长。
这个来自抚州的周表小姐,心思可不单纯,没事总往落松院跑,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摆明了是觊觎他们家将军嘛,就她这样的也配当将军夫人?
啊呸!别说是自家将军看不上眼,就是他也看不起。
若不是顾忌她是姑娘家的身份,又是府里的客人,他想给她留一点颜面,不然他早就去向老夫人禀报了。
席枭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机锋看在眼里,眼底的冷意一点点加深。
“多谢来福小哥。”
周双语心里“咯噔”一响,来福似乎话中有话,他好像查觉了自己的意图,当即心神一凝,不敢再玩什么把戏。
席枭冷眼看着,默不作声地大步离去,徒留一个高大的背影,让周双语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仿佛被人一棍子打进了十八层地狱般绝望。
这样的结果无异很明显了,席枭不是她能肖想得起的。自己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接近有些厌恶。
她不禁想,这样一个对自己完全无心无情又冷面冷酷的男人,若自己当真用计嫁给了他,以后真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吗?
以席枭的性格若是得知自己算计了他,坏了他和聂大小姐的婚事,恐怕会杀之而后快吧?
周双语越想心越寒,越想越后怕,恰巧一阵大风吹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有些心灰意冷地回到了客房。
走远之后,席枭凝眉问来福:“怎么回事?”
刚才来福跟周姑娘之间那番对话,他听得明明白白,也查觉到了其中玄机。
“没什么,小的就是不太喜欢这位周姑娘,您白日不在府中不知道,周姑娘没事总往落松院跑呢。”
席枭一听这个,眉头顿时紧皱成一个“川”字,他最讨厌别人不经过允许就擅入他的地方,尤其还是一个没甚干系的女子。
“她都做了些什么?查出她所图为何了吗?”
席枭没往其他地方想,多年的职业反应就是,这姑娘不会是什么敌军派进将军府的奸细吧?
“她一个姑娘家能图什么?不就是图将军您呗。”
来福着实看不上周双语那副倒贴上来的样子,脸上尽是鄙薄之意。
席枭在男女感情方面比别人要慢一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来福这话的意思,愣了一下,问:“此话何意?”
来福撇撇嘴,不屑道:“小的觉得,周姑娘是在贪图将军夫人的位子呢,您瞧她那副巴巴贴上来的谄媚样,不就是想勾引您嘛。将军,您可得当心些,别着了这个女人的道,不然回头您就没法向聂大小姐交待了。”
来福说得这么直白,席枭还有什么听不懂,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来福暗乐,果然还是聂大小姐好用,一提到她将军就完全明白了,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聂大小姐就是他们家主子的克星。
“你让我给我盯紧了周双语,不要让她在府里惹出什么幺蛾子。这事暂时别告诉老夫人,省得她分心。有什么异动,及时向我禀报,若是我不在,你这边直接处理就好了。不过下手别太重,毕竟她是二婶的侄女。”
“小的明白。”
席枭黑着脸,隐忍着怒火走了,对周双语的印象差到极点,简直到了一提到此人就觉膈应的地步。
她居然敢图谋将军夫人之位?真是痴心妄想。
骠骑将军夫人的位子,这天底下除了聂含璋一人,没有任何女子可以坐得上,他也只想要聂含璋一人来做他的妻子,其他女人他从未想过,也统统不稀罕。
夜深时,将军府南厢二房主室的灯火迟迟没有熄灭,席克轩夫妇挑灯夜谈,终是想到一个自觉万无一失的办法,促成周双语与席枭的关系。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席枭赖帐不成。到时为了席、周两家的名声和颜面,他就不得不娶周双语。
这事必须得赶在席聂两家正式订亲之前完成,过两天等席枭母子去聂府提亲回来之后,就可以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