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来,东方锻双眸沉黑,眼底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不过很快,他便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苏盟其他人:“诸位一路护送我东方锻,劳苦功高,先请随我回南平,稍事歇息。”
夏正开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先俯身抬起马彪的尸体,这才跟在东方锻身后进了玉安城。
等安顿好众人,东方锻方才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儿,玉安城的守将越明也随后走进。
“太子。”
东方锻深深地吸了口气,方才转头看向他:“金炽城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有。”越明点头,“皇上已经数次传讯,问殿下安好。”
“那你速速回信,就说本宫一路安好,不日便可返回金炽城。”
越明应了一声是,却只站着不动。
东方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殿下,玉安城,守城将士不足五千人,而城外却出现了许多身份不明之辈,越明能耐有限,担心自己会守不住。”
东方锻眉头微拧——这一点他倒是忽略了,他自己虽然平安回到了南平,但萧云、崔无命及司徒雄也随后跟至,以南平现在的兵力,根本不足以与三方抗衡,若不是此刻萧云与司徒雄起了龃龉,这小小的玉安城早已荡然无存。
思来想去良久,东方锻觉得,唯有与苏盟和那神秘人联手,方可为南平赢得一丝转机,只是那神秘人虽两次出手救他,却始终身份未明,而此时却无迹可寻。
但东方锻并没有立即去找夏正开等人,而是自己亲自佩剑,上城巡视,守城士兵们看见太子亲自守城,一个个兴奋莫明,精神十足。
幸而一夜无事,次日正午,用过饭后,东方锻立即找来夏正开等人,言明自己的难处,希望苏盟的人可以与他一同守城。
夏正开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并且与东方锻一同研定了具体的方略,继而各行其事。
玉安城外一处土坡上,崔无命面如寒霜,冷冷地看着前方的城池,三名青衣女子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青菱。”过了半晌,崔无命收回目光,朝身后一名青衣女子扫了一眼,“你可有办法攻破此城?”
青菱先是微微一愕,接着道:“此前有,但是现在,没有。”
“哦?”崔无命眉梢微挑。
“阁主,”青菱双手拱于胸前,“那东方锻乃是太玄居士的高徒,通晓兵法谋略,青萍自问不是其对手。”
闻听此言,崔无命沉吟不语——如果说之前,她只是将苏雪澜当成自己的劲敌,那么自从章华台之后,东方锻的一言一行,也让她刮目相看。
思及此处,崔无命唇边不由得流露出一丝苦笑,就在她准备下令撤退之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样就认输了?”
崔无命先是一惊,然后赶紧屈膝跪地:“拜见门主。”
突然现身于小土坡上的司徒雄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怪道本门主总是功亏一篑,想来都是因为你们这些无能之辈。”
崔无命闻言脸色微变,想要反驳,却终究没有开口,因为她深知司徒雄的心性,盛怒之下,出手绝没有半分余地,杀伐决断,狠辣异常。
“去告诉萧云,若他愿率人攻打玉安城,那圣龙石便是他的。”
“……是。”
司徒雄闪身消失,崔无命站起身来,立即沉声道:“青汐,设法将消息传给萧云。”
“这个容易。”青汐点点头,闪身离去,没一会儿随即再次回到崔无命身旁待命。
玉字城西一片荒野之中,萧云坐在一堆篝火旁,数名密卫分散在他四周。
“要我带人攻打玉安城?”萧云抬头望着天空,唇边缓缓浮起一丝冷笑,“司徒雄你打得好算盘,可惜你我之间的合作已经结束,从此之后,各不相扰罢。”
萧云言罢一摆手,一道人影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刃五,下令所有人,立即从南平撤离——分散退向秘地。”
“是。”
玉安城。
东方锻与夏正开并肩而立,站在城头上,眺望着下方无边空旷的原野。
“据城外的斥候来报,外面的那些潜伏者,似乎少了许多。”
“如此也好。”东方锻点头,“我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城防大阵。”
“布阵?”夏正开微愕,“太子殿下想在城外布阵?”
“不错。”东方锻点头,“你们苏将军,应当也擅长布阵吧?”
“末将……”夏正开仔细思忖着,“倒是也知道一二。”
“那走吧。”
东方锻言罢,转身便朝城楼下而去,夏正开迈步跟随在他身后。
“萧云的人,失踪了?”当司徒雄再次得知消息时,面色瞬间变得阴冷,随即低低地笑起来,“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如此狡诈多计,本门主倒是小觑了他。”
言罢,东方锻再次抬头看向不远处的玉安城,面色阴晴不定,继而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一连十日过去,玉安城仍然风平浪静,东方锻并未掉以轻心,而是向金炽城请调五万大军前来压阵,又一直等到大军来到,嘱咐大军统领曹舜亲自与夏正开联手,坐镇玉安城,方才抽身返回金炽城。一回到金炽城中,东方锻便设法联络了城中的冥皇卫,让他们将南平的消息传递给苏雪澜。
而此时,萧楚在苏雪澜及卫子越的帮助之下,已经对整个孟津城进行了一番大清洗,凡是可疑之人一律排除在外,而萧楚也实际上控制了新朝的权力,只是炎国其他州郡,仍有萧云与司徒雄的势力,需要一一清剿。
云禧殿。
苏雪澜端着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
“澜儿。”卫子越陪在她身旁,“眼下炎国和南平的局势都已经稳定,我们似乎,也可以返回北安了。”
苏雪澜并没有回答,而是轻轻将茶盏放在桌上:“司徒雄并非一击即溃之人,他接连在圣龙山、炎国和南平遭遇阻碍,心中之忿怒定然难平,不过……”
她的唇边忽然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漪:“萧楚和东方锻,也非易与之辈,我们确实可以回北安了。”
“那么明日,我们便向萧楚请辞?”
“也好。”
他们俩刚商议妥当,萧楚的笑声便传了进来:“你们夫妻俩也太性急了,我还请你们做我大婚的傧相呢,急着走什么。”
苏雪澜微愣,随即道:“你要迎娶舞天公主?”
“当然。”萧楚一挑眉梢,“之前危机重重,我唯恐牵连天儿,所以才迟迟不议婚事,现今炎国大局已定,我与天儿自当完婚,有何不妥?”
苏雪澜没有言语,只是面露沉吟。
“你——”卫子越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也不怎么。”苏雪澜忽然笑了,继而抬起头来,“萧楚,那,你是准备亲自前往大邺迎娶舞天公主?”
“嗯,我已经遣丞相魏光与大将军郭浩前往鸿京,向薛贵君提亲,此前我只是炎国皇子,而今已为炎国帝王,料那薛贵君再无话说。”
“恭喜。”苏雪澜站起身来,一脸真诚地向萧楚道喜,卫子越也随之站起。
萧楚深深地看着他们俩:“倒是你们二人,似乎也该成亲了吧,倒不如我们四人一同行婚庆之礼,足可成天下之佳话。”
苏雪澜与卫子越对视了一眼,然后再次看向萧楚:“此事待我夫妻二人商议一番,再作计较。”
“也好。”萧楚洒然一笑,“如今你们夫妻乃是我炎国贵宾,只要是在炎国境内,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凡我炎国之人,炎国之物,你们夫妻二人皆可取之用之。”
苏雪澜与卫子越先是一怔,接着便也坦然接受。
“萧贵君的心朐,远非常人可及。”苏雪澜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雪澜倒有一事,想问萧贵君。”
“何事?”
苏雪澜来回踱了数步,方才道:“昔时萧云培养死士之事,萧贵君可有听闻?”
萧楚闻言微愣,随即摇了摇头:“萧云平素为人虽然张狂,但在此事上,却是非常地低调,况且我昔时所受限制极多,根本没有时间去调查他的事,是以不知。”
“那,贵君可曾想过,培养一支只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属于自己的力量?”萧楚眼中浮出丝诧色。
“自来帝王,都会培养对自己绝对忠心,而且只为自己所用的势力,此前萧贵君多方受制,所以难以完成这个庞大的计划,但是现在么——已不足为虑。”
“关于这件事,我确实有考虑过。”萧楚倒也没有隐瞒,“并且有命颜丰暗中布署,但是上次西疆一行,颜丰为护我而赴死,于是这件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确实可以再次开始。”
“嗯。”苏雪澜点头,“这些日子,我也有在孟津城中四处活动,发现不少流浪街头的孤儿,衣衫破烂,遭人羞辱,然其中有一二心性绝佳者,良材美质,贵君可取之。”
“我知道了。”萧楚点头,“我会命人留意的。”
“如此,我也放心了。”苏雪澜轻轻呼出口气,朝萧楚一拱手,“敝夫妇暂且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