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丰旭被辞退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但在处理掉程承这个麻烦之前，程明歌还需要去处理另外的一个麻烦。
“这位准妈妈，能看见屏幕上的这个黑点吗？这个就是你肚子里的小宝宝。”
程明歌听到护士对她的称呼，下意识愣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扭头看旁边的屏幕。
这是她的孩子。
程明歌忍不住伸手去摸屏幕，可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的时候，又快速地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恋恋不舍地看着摸了凝胶的肚皮，陷入沉思。
她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下。只要留下了，她以后跟薄喻光就真的扯不清了，可是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如果可以，程明歌不希望再失去这个失而复得的小生命。
但有些时候，某些事情却由不得她做选择。
“如果你真的要选择终止妊娠，那么我劝你趁着胚胎还小的时候尽快做手术。毕竟你现在还年轻，妊娠期短，恢复起来快。”
年长的妇科医生已经看惯这种事情了，习以为常地在病例上写写画画，并不怎么关注程明歌的情绪。
程明歌盯着夹在b超报告上的那张小小的黑白照片，就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绝症病人一样，在悬崖崖壁上生长的灵药可以治好她的病，但在摘药的同时她也有可能会因此丧命，或者，也可以选择往前一步，彻底了结自己的生命。
这个孩子就像是那株长在崖壁的灵药，可以弥补她多年来的愧疚，但程明歌也有可能在伸手去够那株灵药的同一时刻，直接坠入深渊。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平衡。
“你可以先回去考虑几天，再决定要不要做手术。”医生也看出程明歌的纠结，把写完的病历本往她面前一推，意有所指地说道。
“谢谢医生。”
程明歌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把病历本平整地放到包里，等到出了诊室的门，又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把病历本拿了出来，小心地取下b超报告上别着的小照片，塞进自己钱包放信用卡的夹层里。
她再放不下，也要做这个决定，就当是留个念想吧。
医院永远都是人来人往的，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在这里，或悲或喜，就像一个小小的仪表盘，我在这头迎来新生，你在那头等待死亡。
“程明歌，你怎么在这里？”
岳霜皱着眉头，没想到会在医院门口碰见程明歌。
“我替我爸妈来了解一些体检项目。”
程明歌倒没撒谎，她今天来医院，除了检查身体，还替程父程母了解了一下丨体检的项目。
之前程明歌为了让程父程母能来医院体检，又是用旅游的事情做诱饵，又拿保险里有体检套餐的事情来做借口，现在好不容易程父程母有时间愿意来做体检，程明歌自然是要趁着这次机会，把需要检查的项目都给安排上。
不过，程明歌这番苦心在某些人的眼里倒是变了味，甚至成了嫌恶她的话柄。
“明歌，你说说你，虽然小叔小婶的身体重要，但是你毕竟已经嫁给喻光，怎么说也应当尽一个儿媳的责任，问岳姨一句。”
程栗苏正愁没机会挑拨程明歌和岳霜的关系，现在眼见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要是不利用起来，那就真是亏了。
“妈的体检都由家里的医生安排，医生比我更专业一些。”
程明歌说的是实话，薄家这么大的家业，别说是家庭医生了，就是创办的医院都有好几家，哪儿轮得上她这个不讨喜的儿媳去过问？
“医生再怎么专业，也没有家里人贴心。”程栗苏意有所指，挽着岳霜的姿态显出十足的炫耀。
“大概吧。”
程明歌觉得自己跟薄喻光也差不多要离婚了，这种表面功夫做不做也没什么所谓，便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礼节上的微笑，神情冷淡地应了一句。
“程明歌，你这是什么态度？”
岳霜这几天被程栗苏哄得美滋滋的，结果今天一看程明歌这副丧门星的模样，更觉得程明歌这个儿媳当得不称职。她当初就该坚持反对，不让程明歌这个只会耍手段的女人进门。看看程明歌进门这几年，不仅没给薄家生下一个孩子，更连累她和薄喻光的母子关系越来越差，也不知道程明歌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
“医生总归要比普通人更专业一些。”
程明歌以前是真心实意对待岳霜，只是岳霜更喜欢程栗苏，对她的讨好也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的，久而久之，程明歌也就歇了去讨好岳霜的心思。再加上最近程栗苏借着岳霜的手来给她找麻烦，程明歌自然对岳霜没什么好态度。
“听你这话说的，那你不陪我来医院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岳霜嫌弃程明歌，自然是不愿意让程明歌陪着她来医院，但是不愿意是一回事，程明歌不主动却是另一回事，再加上有贴心的程栗苏作对比，岳霜越看程明歌越觉得不满意。
“妈，我只是就事论事。”
程明歌并不清楚程栗苏陪岳霜来医院干什么，在她的印象中，岳霜这几年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即便是上辈子程明歌收购启明的时候，薄家也没传出什么关于岳霜的坏消息，再加上站在岳霜身边的程栗苏，很明显这一次来医院是程栗苏的主意。
程明歌开始怀疑薄喻光之前说程栗苏没有怀孕的话是诓她的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算你嫁过来五年，没给我们薄家生一个孩子，但是我好歹算你的婆婆。现在我人身体还硬朗呢，你就这么敷衍我，要是等以后我年纪大了，你是不是就准备虐待我了？”八壹中文網
“妈，我没这个意思。”
程明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岳霜以前就看自己不顺眼，现在有程栗苏在旁边煽风点火，恐怕对自己的印象会更差。幸好自己已经死了心，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为了挽回薄喻光而在岳霜的面前矮一个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话里话外，都没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还不如栗苏贴心。”
岳霜拍了拍程栗苏的手臂，又看了看她的肚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岳姨，明歌对您肯定是有心的，只是做的事情不大周全而已。”
程栗苏低着头笑弯了眼睛，看上去倒是一副乖巧模样。她虽然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程明歌，但既然碰上了，要是不趁机离间一下程明歌和岳霜的关系，那岂不算是白来这一趟了？
“都二十几岁了，还做事不周全，也不知道爹妈是怎么教的。”
岳霜嘟囔了一句，又剜了程明歌一眼，这才觉得心头的气顺了一些。
“妈，我爸妈是怎么教我的，就不劳您费心了，”程明歌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连表面的礼貌都懒得再维持，“您不如问问程栗苏的爹妈是怎么教的女儿，怎么能养出来一个专抢别人老公的小三。”
“程明歌，你！”
程栗苏脸一红，要不是顾忌现在是在医院，她估计就要指着程明歌破口大骂了。
“你自己心里做什么事情，心里有数。也别跟我说什么是我先遇上的喻光，就算分个先来后到，那也是我在前面。程栗苏，这种话我听得多了去了，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一点，跟薄喻光拿结婚证的人是我，不是你这个先来的人。”
程明歌可以不介意岳霜仗着长辈的身边给她难堪，但是不代表岳霜可以说一句她父母的不是。
“妈，既然您说我不关心你，那我也就不陪您在医院呆着了。”程明歌故意看了一眼程栗苏的肚子，果然引起了岳霜的警惕，“我跟您的关系一向不好，要是有什么坏消息，您还是打电话给喻光说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岳霜气得咬牙切齿，但却不敢当着程明歌的面再说些什么。很显然，程明歌已经注意到她和程栗苏来医院的用意，结合程明歌刚刚在医院咨询项目的事情，岳霜越发怀疑这间医院有程明歌的熟人。
“说的是您能听得懂的人话。”
程明歌现在是连一点情面都懒得跟岳霜维持，本来岳霜就不喜欢她，现在岳霜又被程栗苏当枪使，天天拿长辈的架子压她，那她也就不必再给岳霜多余的面子了。
“程明歌，你是真的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岳霜现在的脸黑得就跟锅底似的，她从小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即便是嫁到薄家，也没有受过一天的委屈，现在被程明歌这么一个小辈当面怼了回来，她怎么可能会忍得下这口气？
“您不是身边已经有一个守规矩的了吗？”
程明歌朝程栗苏的方向努了努嘴，明显是意有所指。
“你有什么资格跟栗苏比？”
岳霜哼了一声，想到程栗苏肚子里的孩子，脸上甚至扬起一抹喜色。
“大概因为我有资格光明正大地喊您一声妈，而对方只能偷偷摸摸地喊您一声岳姨”
上辈子的程明歌一开始觉得是自己耽误了程栗苏和薄喻光，所以哪怕她被薄喻光误会，她也没有迁怒到程栗苏的身上，可直到她跟薄喻光离婚后，她才看清程栗苏这个人的真面目，不过就是一个图谋不轨、包藏祸心，为了薄太太的位置可以使出各种各样手段的烂人罢了。
程明歌知道程栗苏最恨的是什么，所以她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往程栗苏的心口上捅刀子。
“也不知道在a市只手遮天的薄家，有没有容得下私生子的雅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