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老都在忙，我们为人儿女的却坐着。这让人怎么安心啊？”苏悠乐小声说，“爸别洗葡萄，坐下来继续聊。你刚才不是讲到凡是历史名人总有一段艰难的时期。你刚才讲到韩信给项羽当郎中时，多次给项羽献计，项羽不予采纳。这样说来，韩信是项羽阵营的。怎么后来又投靠刘邦呢？”

方达眼前一亮，放下葡萄，开始讲述：“这说起来就精彩了。韩信怀才不遇，心生怨恨……”

“老方，你洗点葡萄。圆圆醒了好吃。”蒋丽蓉的声音打断方达兴奋的讲述。

“好的。”方达重新拿起葡萄，走向厨房。

苏悠乐踩了方正一脚，递了个眼色，示意方正跟过去。

“爸，还是我来吧！你给乐乐讲故事。她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方正拦下方达。

“那是故事吗？那是历史。你要尊重历史！”方达严肃地更正方正。

“对，历史。你讲历史，我洗葡萄。”方正点头哈腰。

方达看了眼蒋丽蓉，小声说：“你们要真觉得无聊就去帮你妈。”

“家里是她的主场，她不会让我们帮的。”蒋丽蓉没对方正从没有过打骂，但她后果式教育总让方正敬畏。

“我顾及乐乐的面子说的话，你还当真？”方达笑着拍拍方正的肩膀，“你洗葡萄去。你妈和你的事，你看着办。”

方正看着方达的背影，无力感加重。

“怎么呢？”苏悠乐着急地走到方正身边。

“爸好像知道我们惹妈生气了。”方正低垂着脑袋。

“妈不会给爸说的。或许，爸是觉得气氛不对，推测得来的吧！现在想想，爸进门前宽慰你的那番话是有针对性的。他是在向我们暗示，不管妈和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支持我们把妈接走。”苏悠乐认真地分析。

“你这样说，我的负罪感更重了。”方正感到太阳穴跳着疼，“你知道的。我向来反对夫妻异地分居，可我却让爸妈异地分居。我爸妈感情很好的。”

他们的目的是消除蒋丽蓉的怒火，不是讨论父母分居。怎么前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又跑到另一个问题上呢？另一个问题还是老生常谈。

苏悠乐很想跳过这个问题，但看着方正极度羞愧的模样，又不得不出声宽慰和鼓励：“我知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爸妈不异地分居，我们就得和孩子异地分居。他们和睦共处几十年了，感情稳固。可我们和圆圆才处了不到三年，想要靠缥缈的血缘去维系亲情，那是多么的不靠谱。再说，那些育儿书和关于留守儿童的新闻，你也看了不少。孩子是不能离开父母，纯粹交给老人照看的。还有，圆圆快读书了。大城市的教育资源和小城市是不同的。”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觉得爸妈为我们付出这么多。我还惹妈生气，实在是太不孝了。”方正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写着自责。

苏悠乐等不了方正痛苦自我消化，也学不来沉默是金：“是不孝。因此，我们才回来想办法弥补错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光自责有什么用？”

时光不会倒流，世间也没后悔药！方正凝视苏悠乐，刹那间却想了很多。他对不起的何止是蒋丽蓉，还有苏悠乐。只是苏悠乐没发现，他也不便旧事重提。

方正猛然搂住苏悠乐：“老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撒谎，真的对不起。”

苏悠乐慌张地推开方正。她是新时代女性，可再新潮也没开化到在爸妈面前搂搂抱抱。

“这话不该对我说，你该去对妈说。”苏悠乐顶着红彤彤的脸蛋，像侦查员似的左顾右看，确定爸妈没注意他们才松了口气，“妈打扫得差不多了。你去问问她中午吃什么，我们先把食材拿出来准备。”

“老婆，谢谢你。”方正忽然低头，亲了下苏悠乐。

苏悠乐的脸蛋顿时烫得可以煮鸡蛋，仿佛回到第一次到方正家。那时候，他们浓情蜜意，习惯用亲昵表示爱意，总忍不住在爸妈没注意的地方偷偷地亲一下对方。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坐视不理。”苏悠乐拍拍滚烫的脸蛋，“等我静静，我和你一起去。”

“老婆——”方正带着撒娇的口吻，伸开双臂。

苏悠乐急忙后退几步：“别。虽是持证老婆，但也不能太豪放。被爸妈看见会觉得我轻浮。”

“哪是轻浮，是恩爱。”方正收回手臂，“来，给你扇扇风，透透气。”方正拿起方达放在茶几的《大英博物馆世界简史》当扇子使。

“得板砖扇风。”苏悠乐戏谑。

“板砖有这么厚重的历史气息吗？你在享受世界顶级文物送来的风。”方正敲敲硬硬的书壳，继续扇风。

“很热吗？”两人说笑间，蒋丽蓉拿着抹布走出卧室。

“不热。”苏悠乐忙迎向蒋丽蓉，“妈，我去洗抹布吧！”

“不用。”蒋丽蓉简短拒绝。

气得不轻啊！苏悠乐心中直打鼓。蒋丽蓉向来多话，习惯一件事用一堆话来解释。若是她生气程度较轻，一定会习惯性地用一大堆句子来支撑“不用”。

“你看我们坐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做饭吧！”苏悠乐厚着脸皮说。

“对。妈，我想你做的红烧肉了。”方正放下书，也凑了上来。

猪队友！她说的是他们做饭，不是让妈做饭。苏悠乐瞪了眼方正，方正却毫无自觉，继续说：“妈，肉和菜放在厨房，还是放在冰箱的？我先去把它们处理一下。”

蒋丽蓉露出客气的笑容：“你们难得回来，中午请你们在外面吃。”

“我的红烧肉。”方正觉得情节完全偏离计划。按照计划，蒋丽蓉应该给他做红烧肉。然后，他和苏悠乐去给蒋丽蓉打下手，追忆小时候的事情，利用亲情感动蒋丽蓉。

“我给你点一份。”蒋丽蓉维持笑容。

“还是在家吃吧！”方正苦苦挣扎，“最近在外面吃得太多，我想你做的菜了。”

“对啊！妈做的饭菜比外面好吃多了。而且，你看圆圆还在睡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睡醒。还是在家里吃，方便。家里缺什么，我们马上去买。”苏悠乐急忙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