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元虚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虽则还每日呕血,偶尔口吐白沫癫痫发作,但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可生活向来波折不断,来自外界的危险,更是防不胜防。
他看向唤醒他的女人,霎时吓得心惊肉跳,发出呼呲呼呲的粗喘声。
只见女人那皲裂爆皮的黑黄脸,糊上了一层白粉,两坨占据三分之一脸的晕红。
白粉随着她说话的牵扯,正卡卡往外掉。
猛地这么一瞧,真像是女鬼来勾魂,骇得他恨不能昏厥三百年。
于是,付元虚发出极短的一声“嗬”,咳出一口鲜血,倒下。
头顶那颜色日渐相近的双生蔷薇,隐隐呈现出合拢的趋势。
与此同时,京都医院里的付元明乍然坐起,朝半空,狂喷出几大口黑血。
“爸!”付芳芳见状,失声尖叫。
跌撞着冲出病房,“医生,医生快来啊,我爸又吐血了!
这回特别严重,快来救救他!”
几个白大褂闻言奔来,为付元明快速检查一遍后。
主治医生喊道:“部分器官有衰竭的征兆,快,送急救室抢救。”
随即,一群人推着病床,疾步冲向急救室。
眼看着急救室大门被砸上,付芳芳跌坐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震动。
她心慌到了极点,呆滞地盯着门喁喁自语,“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爸当初就不该,把他遭到的反噬,全转移到小叔身上的。
就该匀些给我们几个,也就不会形成这种同生共死的局面了。”
越想,心底的悲戚越浓烈,付芳芳背贴着墙,抱头痛哭。
京都的付芳芳在哭,衡阳县的孙草也复制粘贴。
她正被两个公安包围着,质问得满头大汗,抽抽搭搭。
“说,你是哪个地方的社员,户口住址归属地都在哪?
为何假装成护士,混进医院,接近付元虚?
有什么目的?”
有个公安瞅了眼,她那无法再看第二眼的妆容,又问。
“你和付元虚有什么仇,要装鬼吓他?
明知道他的身体状况极差,还来吓人,是打算吓死他吗?”
“呜呜,冤枉啊,公安同志,我没想吓死他。”孙草哽咽。
公安不信,“不想吓人,干嘛把脸搞成这鬼模样?”
“我……我……”孙草哑口无言。
作为付元虚曾经的青梅竹马,老墨家一人之下,几人之上的老太太。
孙草这辈子就没这么难堪过,真想挖个地洞躺尸。
墨文双被送去农场,老墨家名声臭大街后,她夜里反复睡不着觉,总觉得心有不甘。
女儿没了,名声也没了,借子这事怎么也得落实了吧。
不然,多亏!
孙草深知自己把付元虚过往的事,告诉了墨文双,定会令他不喜。
特意去学习了人家大姑娘,描眉染胭脂的本事,给自己搞得漂亮些。
寻思等见了面,靠美貌勾起付元虚心底那点当年情,她就能如愿以偿了。
要知道,为此,她还咬牙购入了精白面和西红柿,花了将近一块钱。
又给了个护士三块,借了她的衣服混进来。
哪晓得,付元虚是真的虚,打个照面就吐血昏迷,还送进了急救室抢救。
场面闹得这么大,孙草自然就被抓了,逃都来不及逃。
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见孙草支支吾吾半天,蹦不出半个字,两公安也懒得和她纠结,直接将人送派出所。
孙草一跨进派出所,便正对上惊愕的一双眼。
“娘,你怎么被抓了?”
“儿子,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同时想到,老墨家还有几个没进派出所的?
墨青阳在一侧扫看着,心情颇好地扬起唇。
老墨家自取灭亡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得多嘛。
当然,也得亏冬雪能干,他眉目浸满柔情。
雷电突然上前挎住他的肩膀,调侃道:“怎么一脸春色?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啧啧啧,男同志出息点,别太黏人小心被嫌弃。”
墨青阳冷睨他一眼,薄唇微启,“总比你这没得想,没得黏的老光棍要好。
赶紧找个吧,可别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最后成了个孤寡的单身老乌龟。”
“你!”雷电气得倒仰,“你懂啥,儿女情长会影响我拔枪的速度。”
“呵,那你不打算找了?”
“……找。”
孙草的目的到底没藏住,被自愿协助调查的墨·热心人·青阳,尽数逼问了出来。
得知孙草是那个毁自己形象的墨文双的娘,也意图搞封建迷信害人,陈所长大怒。
大手一挥,将她也送去了墨文双所在的农场。
连带墨文全也受到牵连,本来是要关半个月的,改成三个月。
当晚,消息传回老墨家。
大家长墨萧山气得面红耳赤,直拍桌子,骂道:“派出所就是那小杂种开的吧!
我们家的人,进去一个就被吞掉一个,实在太欺负人。
走,抄家伙去他家问个明白!”
他拎了门边的烧火棍就朝外去,走了没两步,发现背后静悄悄的。
压根没人响应他,全都做着自己的事。
墨萧山一僵,返回屋子,吼道:“你们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跟来吗?”
二儿子墨文武歪坐着不动,眼皮懒懒地掀起。
“爹,咱两家是仇人,他见到我们落难,肯定要踩一脚。
同理,我们见到他家落难,也会上捧土去埋了。
这结果不是注定的吗?谁让我们搞不过他家。
搞不过算啥账啊,搭进去几个还不够,你打算把全家都搭进去吗?”
二儿媳孙小凤拎着大扫帚扫灰,随之道:“对啊,爹,一把老骨头别折腾了,出事浪费钱。”
三儿媳李大桥搓着衣服,唯唯诺诺道:“爹,大伯哥家太厉害了,我们搞不赢的。”
三个孙女墨青美,墨青丽,墨青花缩在一角,忙不迭地点头。
“你们……你们一群没出息的,尽会当缩头乌龟,眼睁睁看别人欺负到头上来,都不反抗!
我这一定是前世忘记修福了,才得了你们这些没胆的子孙!”
墨萧山气得直跳脚,骂了一遍又一遍,换来一遍又一遍的无视。
“好,你们不去是吧,我自己去!”
他怒火匆匆地冲出大门。
冲到半道,见到前方有个牵牛的人,正是墨文才。
墨萧山高举烧火棍,就朝他的头砸去。
“你这不孝子,生个不孝孙,我今天就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