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吴业脸色一变,沉声道:“怎么回事?”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据宫里来的消息当时皇上传皇后娘娘到寝宫,然后便遣了下人们出来,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然后便得到皇后娘娘被打入天牢的消息。”
“罪名呢?”吴业思索片刻冷静了一下情绪,又问道。
“……指使刺杀太后。”
吴业眉头一皱,又问道:“里面有哪些人?”
“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对了,还有林明元!除了林总管其他下人都被遣出去了,大人,难不成……”来人面色一变,音调也变了声。
“只有这个可能了,皇后虽然有些愚蠢却也不至于刺杀太后。”说完这句话吴业便侧头沉思不再言语,那手下也不说话等待着吴业的指示。
林明元?云渊记得似乎林弈入宫时的化名身份便是这个名字,如今从当朝丞相口中听得这个名字自然多了几分注意。太后与皇后之间因为种种原因而势如水火这事已经是一个不再是是秘密的秘辛,两家势力在前朝也常常针锋相对,刺杀太后这个罪名倒也有理有据,只是皇上重病昏迷,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这件事中的‘圣旨’的真实性便有待考究了。
至于敢于冒充圣意的这个人,除了拥有懿旨的太后没必要冒充以外当时在那间房里也只有宦官总管林明元了,对此云渊也不意外于林弈的大胆行为,不论外表与年纪如何变化,云渊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体内存在的是那个淡漠无情的魂魄,有些东西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变化的品性,也正因清楚,云渊也格外珍惜这份感情。
至于被林弈对付的皇后就算不是仇家也脱不了干系。云渊扫过对面两人,一人焦急等待,一人皱眉沉思显然这个皇后出事的事情对于他们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杭州时我都听得这个林明元的传闻,莫非这位宦官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云渊摩挲着茶碗边缘,装作不经意地淡笑着打破雅间的静默。
话语声将吴业从沉思中拉回,他轻笑一声,想起了什么,眼中掠过几丝嘲讽:“只怕也不是什么好的传闻罢,圣上病重,太子年幼不堪大任,这位林总管便仗着常年跟在皇上身边,知晓许多机密要事乘机收揽大权。”
“当初皇上如此宠信于他,朝中大臣就曾劝阻过圣上,只是当时皇上只当那大臣与谋害他的人是为一伙给下了死刑,如今林明元大权在握,忘恩负义地假借圣意不知陷害了多少良臣,终究是个歹毒得令人心寒的阉人……”吴业长叹一声,抚衣起身:“这些不说也罢,只怕扫了云兄兴致,今日事出紧急,在下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云兄。”
云渊只是颔首示意并没有开口,吴业只当对方是被事实吓到,当下歉意地拱手施礼便带着随从离开了。
吴业离开片刻,云渊才松开手中的茶碗,下一瞬那茶碗便化作粉末散落在桌上。
生气?这般情绪也是许多年未曾有过的了。
那从心底升起的烦躁情绪总是不受控制地扰乱理智,一向他最忌讳的情绪,如今却因他人一席话轻易的勾起了心中的怒气。
指尖风起将桌上的粉末扫开,正欲起身离开,却瞧见了先前吴业带来的那盒茶叶,微阖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动了动手指,最终却径自转身离开。
好茶无罪,不该迁怒,便放哪罢。
云渊向来随性,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多少影响了心情,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纾解下心中的烦闷。酒楼的房间虽然无人打扰,周围的人却不少,对于拥有神识的修士来说并非僻静之地。
离开了天晖阁,云渊往一个人烟气息稀缺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一阵空灵的钟声,伴随着缕缕檀香飘散在空气中。
往钟声响起的方向走去,是一通绵延不断的山梯,偶有几人路过都是面带佛光,平静祥和。
云渊有些意外,那分明是纯正的佛法之力,在这个缺乏修炼法决的世界中算是相当稀奇了,估摸着山顶的寺庙应当是有高人坐镇,心中好奇也打着分散注意力以解烦闷的想法,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行至山腰,迎面而来了一行人,四名身高体壮的汉子抬着一架宽大的轿子稳步在山路上走着,轿子上印有九爪蛟龙的纹路显露着其主人的身份,轿后跟随着几名护卫气势锐利,腰间佩刀。
云渊原本也不在意,山路宽大容纳下三个轿子也不难,只是交错而过时感应到一道熟悉的气息令他倏然停下脚步,望着轿子离去的方向皱眉沉思。
那道气息虽说熟悉却也陌生,却实在奇怪。那是上个世界时在见到精灵王时感应到的熟悉气息,如今修为比那时高了许多,感知力也更加精准,便发现了刚刚轿中人的气息与精灵王同出一辙。
当时便觉得精灵王的气息仿佛曾经见过,如今想来似是与第一个世界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相似,那个与安弈合伙开公司的……跟个狐狸似的人。
云渊摩挲着下巴寻思片刻,转身向山上走去。
九爪蛟龙应当是亲王与皇子才能使用的图案,如今皇子仅年幼的太子一人,那轿中人只可能是那位出现在传言中的和亲王了,既然知道了身份,下次再前去探查即可,现下还是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是。
当前方视野中出现一道门庭时钟声恰好停止,山门上写着清光寺三个暗金色的字匾。钟声虽然消失,却响起沉静的木鱼声,云渊闻声而去,眼前是一个门扇敞开的大殿,殿中央是一个雕琢精致的佛像,许多人跪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闭目聆听佛像下面那一位僧人的经书。
那僧人面目平凡,五官沉静,一席白袍红袈裟,整个大殿都回荡着那位僧人念经的音调,分明是普通的人声却仿佛经过空旷大殿的回声显得空灵而静寂。云渊看得出那位僧人仅仅是个连筑基期都未曾达到的凡人,而那人口中念出的梵文却字字鉴真,清涤人心,在从前修真界,即便是那些佛门长老的能力也莫过于此。
在所有人都跪坐的环境下,站立于大殿门口的云渊便格外的显眼,那僧人也是注意到了他,流畅的念经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瞬,而后又继续念完了那一段,对着面前的香客双手合十倾身施了一礼,起身向云渊走来。
“阿弥陀佛,不知上仙到来,小僧有失远迎。”
闻言云渊一愣,随即笑道:“你怎就认为我是为上仙?”
上仙,是对渡劫之后飞升上界的大神通者的称呼,如今的他仅仅是出窍期,即便连渡劫都未曾达到。
僧人却笑道:“小僧虽限于此间无法修炼,却是先天灵眼,天生看得见一些常人无法触及的东西,曾梦会佛祖得知唯有上界仙人方才如阁下这般头顶金光,灵气内聚。”
云渊略感惊讶,先天灵眼,自降生便拥有如同仙人般的视野,虽然并不能辅助修炼却在某些方面有着相当大的作用。虽说叫法有所不同,他曾经也听说过这种体质,却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遇到。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僧人所说理应不假,似乎由于这归元法在他渡了渡劫期的雷劫之后便算作上界修为了。
他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上界名为九重天,而僧人所说的佛祖应当是九重天中最强的一名佛仙。目前他所及的世界皆为九重天之下,三千世界,万宗归一,每个世界应当都有飞升上界的方法,只是有些容易有些困难罢了。
但是……九重天虽是各路人仙汇聚,却终究是为人。
那么被称作神的古弈……究竟来自何方?
僧人见云渊久未答话,又道:“不知上仙所来为何?”
“……只是随意云游,路过此处被钟声吸引,便来看看。”云渊回神,对僧人笑道。
“原来如此,我寺的这青铜钟曾被佛祖施加过佛印,却是比寻常动听许多,常年听着更有巩固佛心的效用。”僧人笑道:“若是上仙有兴趣便由小僧带领上仙前去观看一番罢。”
“不必,那边还有许多人等着你的讲经,我自行观看便好。”
僧人许久未归,那边不少香客都在往这边张望着,僧人犹豫片刻,招呼来了一沙弥,说道:“这是玄语,便由他来为上仙带路吧,青铜钟所处之地为后院禁地,只有寺庙中人方可进入,有玄语带着也能少些麻烦。”
听得此云渊便也应下,告辞了那僧人,玄语便带着云渊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