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的戈雪，郁结之气憋在全身难以纾解，所有器官都在疼，隐约又有晕厥感。

吞了药后慢慢恢复平静，她如小兽蜷缩在床上。

手机界面和闺蜜孙媛露的聊天窗口不停震动。

【我发现我可能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到底谁偷走了我姐妹的芳心？】

【他叫许长夜。】

【名字真好听，你说他是不是在半夜出生的，所以才叫这名字？】

【不知道，改天问问。】

【等学校考试结束，我就来看你，顺便看看长夜兄。】

【嗯，等你。】

晋村中学新的一天开始。

人未到先闻其廉价香水味，英语老师周素丽挎着假货奢侈品包包，画着大红嘴唇子，一双正红色高跟鞋踩得哒哒响。

进教室后将包往讲桌上一放，翘着二郎腿坐下开始玩手机，“自己上自习吧！教你们英语完全是浪费时间。”

她堂堂重点大学毕业，居然被派到乡下来支教，简直浪费人才。

“又上自习，上次教的英语单词我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上吧！上吧！反正学了有什么用？”

……

周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传来，有抱怨也有欢喜，但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

可见这是周素丽的常规操作。

“老师，你在为你的懒惰找借口吗？”戈雪徐徐站起身，皱眉问。

不是同情班里的学生，他们的生活不管她的事。

只是觉得周素丽那句话说出来玷污了教师一职。

苗雨，杨候，严宁以及其他同学齐齐被她的举动震惊住。

从未被反驳过的周素丽白脸上的面子挂不住，将书往地上一扔。

血盆大口张开，惊声怒骂：“你算什么东西？我这么说有错吗？这里能有几个考上大学？学了也白学。”

穷山嘎达的蠢东西居然敢造反，真有本事。

对比她的叱咤，戈雪不怒反而如沐春风温婉一笑。

正宗的英式发音配上少女的清甜的嗓回荡在教室，“thereisnothingeithergoodorbad,butthinkingmakesitso.老师，这句话出自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您应该懂是什么意思吧！我觉得你已经不配作为一名教师了。”

安静的教室，一根针落地能听见。

那一刻阳光洒在她白裙子上，悄悄惊艳了所有人，以至于很久以后大家都还能记起这节特别的课。

被狠狠讽刺的周素丽全身的肉气得直发抖，似乎下一秒就会气晕厥，“好得很。”

咬牙切齿丢下一句后冲出教室。

教室悄悄议论开来。

对戈雪有诋毁亦有赞扬，更多是作壁上观看热闹。

苗雨激动地竖起两个大拇指，“小雪，你好牛啊！英语说得好好听，比老师讲的还要好听。”

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也没看过提到的那本书，但就是觉得她很厉害。

戈雪勉强笑笑，“谬赞，我只是单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已。”

全拜老天赏赐的先天聪慧而已。

杨候也投来赞叹的目光，“小仙女儿，你真棒。”

“谢谢。”

他不怕死戳戳严宁的脊梁骨，“严哥，不和小雪搞好关系后悔了吧！你看看人家知书达理，漂亮得在发光。”

严宁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发光，甚至觉得那道光过分耀眼，过分遥远，过分高不可攀。

而他和光源的距离却越走越远。

周素丽离开教室后跑到校长宋双面前诉苦。

“校长，我辞职不干了。”

宋双戴着眼镜，年过五十，两鬓有些微白，“怎么了？”

她一个劲将过错往戈雪身上推，“班上新来的那个女生讽刺我不配当老师，我哪里还有脸再待下去。”

一个没文化的穷鬼居然敢讽刺她？

她一提，宋双立刻知晓是谁，“戈雪吗？”

周素丽恨恨握拳，“就是她，小贱人。”

快点把这种不尊师重道的家伙赶出学校，她哪里有资格待在这儿。

宋双指尖点点桌面，毫不犹豫直言，“那你辞职走人吧！”

周素丽顿时被泼了一瓢冷水，全身凉透。

她瞪大双眼，“什……么？”

听错了吗？

他没那个耐心再听她无理取闹，“我不说第二遍，快点走。”

没了老师再招人就是了，可没了那位大城市里来的千金小姐，恐怕不行。

她养父可是和新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家财万贯。

将戈雪转来的时候有意提过一嘴他看上了这个村子，有意向投资开发，到时候他作为校长自然能从中间捞一笔油水。

他能不能就此发横财高升可就全凭着他的投资了。

自十三年前的那次投资开发失败后，这是唯一一个有意向的大老板，晋村未来的金主可得罪不起。

周素丽悄无声息走了。

周末的闲暇至。

戈雪懒懒靠在柜台边嚼水果糖。

糖是她从货架上随手拿的一包，青苹果味，酸酸的，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我电脑修好了吗？”

“嗯！”许长夜将电脑给她拿出来。

“谢谢。”将电脑随意一搁。

依旧赖在屋子里不走。

许长夜已经不会再赶她，因为赶了没作用。

霸占了他的躺椅，盯着男人忙碌的身影。

他在忙什么？那些货架有什么好整理的，反正天天也没几个人来买东西。

撑着下巴又拆开一颗糖，“许长夜，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来了这些日子，还没有好好出去转转。

“没有。”

“听说这里有老庙，我想去看看。”是偶然听苗雨提起的，在村后的晋山上。

“没意思。”

“去嘛！我就要去。”

见男人没有丁点妥协的意思，她心思一动，“桃花，跟我走。”

于是直接抱起脚边的桃花，走出屋子。

穿过田野，走到山间青石板路上。

桃花这家伙精气神旺盛得紧，一溜烟窜到了丛林里抓蝴蝶。

留下戈雪和许长夜一前一后走着。

戈雪边走边摘了一捆野花，淡紫色和白粉色相间，很好看。

晋山不高，约莫五六百米。

在半山腰可看见山脚的几户人家。

白墙上画着的红色大字早就褪色，连着几户都是如此。

她指着那几户，“那里写的拆字是要拆迁吗？”

其实这里拆了也行，至少能让每家每户的经济状况更上几层楼，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与外面的世界割裂开来。

许长夜顺着看去，眼神暗淡了稍许，“那是十几年前写的，后来没拆成。”

“为什么没拆成？”戈雪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异样情绪。

“因为有人觉得拆迁款太少，索性开发商就撤资了。”他解释得很是简单，却又很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