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古灼含着一口油条，对盈歌的这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这么动人而不带土味的情话，也就只有她的亲亲夫君能够说出来。嗯，这下她真的是要沦陷了。以前不识情滋味，现在刚认识，这情意就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涌过来了。她估计没几下就会溺死的。

古灼微微低着头，试图掩盖脸上升起的两抹红晕。

她要用心吃早餐，用心吃！

两夫妻正满怀温馨地用着早膳，大门却再一次被不识相的人猛地推开了，连个敲门都没有。

盈歌冷着一张脸望着那个莽莽撞撞的阿骨打，凉凉地说道：“阿骨打，明日你就跟着乌雅束和劾孙叔叔跟着巡逻队去学习一番。”

这个侄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天天缠着他夫人！

“诶诶诶，盈歌叔叔别啊！”阿骨打大叫了出声，压根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了。但现在可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他面有喜色地急急说道：“盈歌叔叔，阿父让我来叫你和婶婶一同去议事房！”

看着阿骨打喜滋滋的模样，古灼心有疑惑，但是盈歌却像什么都知道一般，只点点头，让她继续慢慢用了早膳再过去。不管古灼怎么问，盈歌就是不肯说要去议事房做什么。

等三人去到议事房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的事了，出门前，盈歌还故意拖延了一些时间。

等他们入了议事屋的时候，屋里还在讲话的人都一一住了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的身上，尤其是古灼身上。

古灼打了个激灵，本来是有些怕的，但盈歌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心这才定了些。

议事厅摆放了几张凳子，凳子上坐着五六个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申请严肃的人。而在中间跪着的，赫然就是乌古伦纳钦和徒单氏两表姐妹。

只是这时的乌古伦纳钦整张脸都像生病了似的惨白，脖子处似乎有一道奇怪的紫红色条状痕迹，一直朝后背的衣服里延伸。有个看着坚定而可靠的妇人搀扶着他，还有两个看着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孩子站在他们身后。

而徒单女奚儿看起来更为凄惨，整张脸面无血色，就连看着古灼的目光都是瑟瑟发抖的。从外表看来除了凌乱些，形容憔悴，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伤。

“来了？”劾里钵见到两人，微微点了点头，尤其是望向古灼的时候，满脸抱歉。

来的路上两人听阿骨打说了，今天除了劾里钵和颇剌淑以外，其余几兄弟都要去帮忙招待的事宜。明天就是祭天日了，还有许多工作要提前筹备的。

颇剌淑带着温暖的笑意把两人领到了议事屋的中央，就在乌古伦纳钦的面前坐下了。当然，他没有忽略掉古灼在见到乌古伦纳钦时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小脸白了一些。他眸光微闪，余光望了下，果然几位联盟长和勃堇都亲眼瞧见了，顿时偷偷轻笑了一声。

颇剌淑长话短说，简单地向古灼解释道：“经过联盟长的协议，乌古伦纳钦今天要为对弟妹你的鲁莽致歉。昨天我们完颜部的萨满已经对他做了鞭刑的处罚，今天他将亲自向弟妹你请求原谅。如果弟妹无法接受，那乌古伦部将把他一家人流放。”

流放？！

古灼懵了一下。

盈歌淡定地坐在她的身侧，大掌一直握着她的小手。尤其是在乌古伦纳钦抬头望着古灼的那一瞬，感受到她的紧张，他便在她的手心轻轻地摩挲着，给予她鼓励。

在场的几位联盟长都没有说话，就连乌古伦纳钦的哥哥乌古伦猛哥帖都沉着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古灼。

就在这莫名安静又尴尬的情况下，跪在乌古伦纳钦身边的女人用手肘撞了撞乌古伦纳钦，示意他说话。

乌古伦纳钦的脖颈和手背上明显能看得见青筋暴起，他脸颊的肌肉动了动，这才望着古灼的眼睛，低着头地说道：“对不起，完颜夫人，昨天是我饮酒饮太多，失了神志。醉酒后听了别人的谗言，才对夫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乌古伦纳钦在这里，恳求夫人的原谅。”

古灼抿着唇，抓紧了盈歌的手，没有马上回话。

昨天的恐惧感今日依旧能记起。

盈歌附身在古灼的耳边说了两句，古灼忍住了到嘴的笑意，所以表情有些难以言喻。

“萨满一直很喜欢你，昨天知道这件事后，萨满很生气。所以在鞭刑的时候，萨满挥鞭子特别用劲，听说他挨完最后一鞭都晕过去了。”顿了顿，他还添了一小句，“据说还被打得尿了裤子。”

见古灼表情奇怪，跪在乌古伦纳钦身边的女人以为她不接受道歉，急急地在地上磕了一下头，发出了“嘭”的清脆响声。

“完颜夫人，我的夫君钟意饮酒，昨天实属饮得太多，整个人都喝得昏沉了，才做出这样的混事来。昨天受了鞭刑后，夫君已经得到了教训，真心希望求得夫人的谅解。若是夫人不原谅，那我的两个幼儿都要被流放，还请夫人三思，给我们娘三一条活路啊！”说完，纳钦的夫人竟然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磕着头。因为她双手往前伸在地上，衣衫向上挪了些，依稀能看见她的手臂上竟然有斑斑点点的褐色淤痕。在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见状，都跟着哭了出来，学着自己娘亲的样子跪了下来。

明知道这是苦肉计，古灼的心却像被什么揪着一样，看着有些难受。

盈歌皱着眉，正想说什么，却见古灼蓦地站了起来，身子看着有些单薄。

“你是，纳钦王妃，是吗？”

纳钦夫人愣了下，止住了哭声，抬头望着她，点点头，“是。”

“你可知道，因为昨天的事，我的第一个孩子没了？”

话一出，在座的众人脸色均微变。

昨天听盈歌说了后，已经让人震惊了。今日再听病恹恹的古灼说出口，就更让人怜惜了。

尤其是护短的劾里钵和颇剌淑，放在身侧的手都不约而同地握成了拳。

纳钦夫人咬咬牙，深深地又磕了个头，“我知道。夫人的痛，同为女人的我，深表遗憾，并且身同感受。正是因为知道失去孩子的痛，今日我才斗胆请求夫人原谅我的夫君。如果我们真的被流放，我们的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被流放的人不仅不能回到部落，更会被其他部落所不齿。身子单薄的，无瓦遮顶，无房庇护，无食无水，流放不过月余，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古灼望着地上匍匐着的那个女人，忽然能感受到她的悲哀。

古灼不知道在座的人有没有见到这个纳钦王妃的脖子上和手臂上那些隐约可见的时间已经有些久的淤青，几乎和古灼身上的这些无什么差别。想了想昨天纳钦王的粗暴，加上平日酗酒的话，不难猜测纳钦王妃身下有更多类似的伤痕。

这可是个被长期家暴的可怜女人啊。

古灼清眸里闪过一丝光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她先扭头看了一眼盈歌，得到他支持的目光后，才望着地上的乌古伦纳钦，冷冷地说道：“乌古伦纳钦，我不原谅你。”

在场的众人一听，脸色骤变。谁也没曾想柔弱的古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给。乌古伦猛哥帖差点要拍桌而起了。

“……但是，”古灼表情严肃地望了眼面露绝望的纳钦王妃，“我钦佩你的夫人今时今日还为一双孩子着想，为你着想而向我磕头。假如你能够答应我，以后不再酗酒，不再因为你的暴脾气而毒打你的正妃的话，我愿意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