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古伦纳钦的脸色本来就很难看,听了古灼的话,就更难看了。
倒是纳钦王妃,感激得热泪盈眶,抿紧唇,深深地又朝古灼磕了头。两个孩子学着她的模样,匍匐磕了磕。
一直没说话的盈歌扫了乌古伦猛哥帖一眼,站到了古灼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乌古伦纳钦:“你可应承?”
乌古伦纳钦抬起头来,面部肌肉都有些生硬,眸光中有一丝狠厉的光芒,但稍瞬即逝。最终他垂下头来,沉沉地说了句:“好,我答应。”
劾里钵和颇剌淑暗自松了一口气,对视了一眼。
“对我的这些处罚我都承认了,但是始作俑者你们一定要罚。”乌古伦纳钦狠狠地朝身旁同样跪着的徒单氏表姐妹望去,恨不得当场给她们两人每人一巴掌,“这两个婊子你们若不处罚,那就说不过去了。”
听乌古伦纳钦这么说了,徒单氏两姐妹都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想要辩驳,却在看见劾里钵严肃的表情后,呐呐不敢说话。
劾里钵淡淡地觑了徒单女奚儿一眼,说道:“昨夜你被鞭刑之后,女奚儿也接受了五鞭的鞭刑。她是我次室,但是却做出这样不可饶恕的事来,我一定是要处罚的。今日之后,她不再是我的次室,若徒单部的人愿意把她接走,那也可以。若是徒单部不接收她,那她就沦为我们完颜部的奴隶。”
“不!不不,勃堇,勃堇你不能这样对我!勃堇,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徒单女奚儿睁大了双目,两眼里满是恐惧,“勃堇,女奚儿求求您,不要休了女奚儿,你再让萨满多打我几鞭子,女奚儿可以承受的!求求您,不要把我送去做奴隶!”
徒单女奚儿脸都苍白了几分,想起昨晚挨的鞭子,她的牙齿就忍不住“格格”打起冷颤来。看她都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处处就着背部,想来萨满那几鞭子打得也是挺狠的。
徒单和卓全程低着头,事不关己,她一句都没为徒单女奚儿辩解过。
古灼不禁暗自唏嘘。
这女真族老祖先留下来的规矩还是挺严的,一视同仁,就算是女人也不心软。
徒单女奚儿本来就非嫡女,嫁来了完颜部后自恃身份高贵,不仅对完颜部的人趾高气扬,对待徒单部还时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乎要报复从前不被人重视的处境似的。再加上她的父亲早些年就在战争里死去了,留下的母亲地位低下,给不了她什么好的生活,与其让她回到徒单部遭人笑眼,倒不如留在完颜部这儿受个罚。
劾里钵却似听不到徒单女奚儿说的话一般,根本就没有理会她,反倒是望着坐在一边观看了全程的徒单部勃堇夫妇,语气不明地继续说道:“徒单部勃堇你们也在,不知二位怎么看?”
古灼这才顺着劾里钵的目光望过去,这两人原来就是坐在右侧尾部的一队夫妇,男得看起来目光锐利,脸型瘦削;女的反倒长得珠圆玉润,红光满面。
让古灼忍不住偷偷地多看两眼的,是因为这两位的面上一点紧张或担忧的神色都没有。
“徒单和卓的父母?”古灼悄咪咪地问盈歌。
盈歌点点头,学着她的模样,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声地回道:“也是徒单女奚儿的叔父叔母。”
古灼恍然大悟。
难怪他们也在这,原来是徒单两姐妹的家长。
古灼瞬间有种学校学生犯事请家长来学校洽谈的错觉。
看古灼的脸色怪怪的,盈歌拧着眉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歇着。”
古灼摇摇头,“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微妙。”
盈歌忧心忡忡地望着小妻子。
真的要打头野猪回来给夫人补补才行了。
徒单部勃堇夫人眼眉一挑,脸上十分的从容,似乎压根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出什么事一般。
“嫁出去了就已经不是我们徒单部的人了,劾里钵酋长你若是要贬她做奴隶,我们徒单部没有话可说。”勃堇夫人斜睨了古灼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不过是个贱货色,登不了大台面,出了这样的丑事,也是可以预测的。”
古灼腹诽:喂喂喂,这样说自己的侄女真的好吗?
盈歌几人个个都是人精,岂会听不出勃堇夫人这话的嘲讽。三兄弟当下同时拧着眉,表情都不太友善。
徒单女奚儿似乎早就料到勃堇夫人的反应,由始至终都只是趴在地上说着自己什么都没做,声音越来越凄凉,哭声越来越渗人。
古灼偷偷望了劾里钵一眼,只见他表情严肃,根本就没看徒单女奚儿一眼。
古灼的心“扑腾”地跳了下。
如果……未来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也这么求盈歌,盈歌也会像劾里钵这么绝情吗?
古灼的表情瞬间有些难看起来。
盈歌不知她心里想的,只牵起她的小手,微微用力捏了捏。
“我的女儿都跪了很久了,可以起来了吧?”
蓦地,勃堇夫人上前一步,颇为不耐烦地说了这么句,众人的焦点又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直没说话的颇剌淑这时忽然笑了出声:“勃堇夫人,您可能忘了和卓姑娘也是主犯之一。”
乌古伦纳钦和徒单女奚儿都规规矩矩地跪了这么久,凭什么徒单和卓就能起来?
勃堇夫人皱着眉,有些恼地瞪了颇剌淑一眼,道:“主什么犯,都是女奚儿惹的祸,还把我们和卓拖下了水,跟我们和卓有什么关系?”
徒单女奚儿仍旧哭着,听了勃堇夫人这话,竟也没反驳。
倒是乌古伦纳钦忍不住了,粗鲁地啐了一口,轻蔑道:“现在倒是撇清责任了,昨天徒单和卓还信誓旦旦地和我说那女人是个卑贱的次室,就算怎么玩弄都行,还说她就喜欢我粗暴地……”
“你闭嘴!”徒单和卓恼得整张脸都红了,大声地解释道:“我没有这么说,这都是你胡乱编的!女奚儿可以作证!女奚儿,你说是不是。”
“还不快点回答!”勃堇夫人竟朝徒单女奚儿狠狠地踢了一脚,瞪了她一眼,“可别冤枉了我们和卓!”
徒单女奚儿身子僵了僵,慌忙点头,把头使劲地往地上磕:“是……是真的,都是纳钦王编的!那日本来是我要接待纳钦王的,纳钦王偏生看中了盈歌的夫人,便命令我把她带过来,骗我说只是要和她聊聊。哪知道我们把人带来后,他就反悔了!”
“你撒谎!”乌古伦纳钦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颇剌淑和几个联盟长一同冲了上去,把他按压在地。乌古伦气得两眼发红:“婊子,你们现在倒是不承认了!”
就连古灼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
这瞎掰的能力比接头骗子还要强啊!
“哪是真的,明明就是你们两个人把我强硬抓到他的营帐里的,你们那时候压根不理会我的叫喊,还让他好好地玩!”古灼激动得身体都在颤抖,就怕盈歌他们不相信。
盈歌紧紧地抓着古灼的手,轻声地安慰着她。
徒单和卓见了,恨得咬牙切齿,指甲都快陷入掌心的肉里了。
她愤然站起身来,指着古灼大声骂道:“明明是你自己想要勾引纳钦王,只是没想到纳钦王房事那么粗暴,你受不住才冤枉我的!”
这贼喊抓贼,喊得倒是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