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盈歌舒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似安慰,又似在说给自己听:“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你能救回劾里钵。既然历史发生了改变,你又怎么知道劾里钵还会病死呢?我知道你的脑袋里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知识,所以我其实一直很相信你,聪明的人,总归是要受到礼遇的。所以,别再说那样的话了。遇到难题,我们一起解决,一起面对,这就可以了。”
盈歌难得说这么多的话,古灼一个一个字全部听进去了,生怕漏了哪怕一个逗号。
许久之后,她才紧紧地搂着面前这个总是为她着想的男人,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埋进他清爽的气息里。
这个男人呵,真的真的真的很温柔。
估计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了!
盈歌不期望她能一下子消化全部的话,也知道她不可能一下子就消除自己的内疚感。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他是懂她的,她其实很善良,但不是那种盲目的善良。如果真的是因为她的出现而害了女真,害了完颜部,估计她会愧疚一辈子吧?
但没关系,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他会用时间慢慢告诉她,一切都会好好的。至少,他会陪着她面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全她。
“睡吧,你累了。”
盈歌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低语了几句,无非是让她不要想那么多,先休息要紧。
今天是真的很累了,古灼到这会儿也熬不下去了,盈歌的声音好像有催眠作用似的,不一会儿她就在他的轻声低语中睡过去了。
盈歌把指腹移到她的眉毛上,沿着那条细长好看的眉毛一直往下,来到长长的睫毛,然后是笔挺的鼻子,最后是小巧的红唇。
他一直记得汉人似乎有一句话,叫做“食色性也”。
其实他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遇见古灼之后,他忽然明白了一些。
就像吃饭一样,他的生活已经离不开了古灼了。
如果真如她说的,她的出现改变了一切,甚至,改变了他的兄弟和氏族的命运,他也不后悔。每个人都各安天命,如果时辰到了,长生天召唤,不离开也是不行的。
这终归是长生天的选择。
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全你。所以,夫人,请再勇敢一些。再大胆一些,就可以了。”
盈歌的话音最后落在了她的红唇上,细细软软的,全世界应该都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它能让盈歌感到安心了。
等古灼睡熟了以后,盈歌就起来了。
他睡得已经够多了。
他先是摸了摸被缠满了白布带的腹部,没感受到特别难受的感觉,虽然隐隐有痛意,但明显比起刚受伤那会儿要舒服许多。回忆了阿剌古刚刚和他说的古灼动的那个什么“手术”,他沉吟了许久,再看熟睡的古灼时,眼神复杂了许多。
最后他把木朵儿叫了进来,又叫了两个奴隶把房子里的那些餐具拿出去,接着才把在门口趴在地上等候的冬青叫进了屋里。
“听说你今天又陪着她,保护了她。”盈歌摸摸冬青毛茸茸的脑袋,越来越觉得它顺眼了。
冬青原本想叫的,但是瞥了眼床上睡着的古灼,最后只是用鼻子“噗嗤”地喷了声,便算是回应了。
“看好她,以后帮你找个漂亮的媳妇。”
盈歌说完转身就出去了,留下冬青吐出了长长的舌头,看样子似乎十分高兴。
木朵儿把一人一狗的互动全部看在了眼里,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很痛。她怎么觉得,这条狗的智商好像比她还高呢?
盈歌离开侧房的时候,绮丽和阿剌古忙活了一个晚上,早就累得在空余的两张木床上躺成了大字型睡着了。而其他受伤的酋长们用了药以后都睡着了,看起来都恢复得不错。
盈歌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最后才摇摇头,找奴隶拿了一张薄毯轻柔地盖在绮丽身上。至于阿剌古……大男人的,也冻不死的。又嘱咐了奴隶看着他们以后,他转身就披着一件宽大的麾衣开门出去了。
那件麾衣把他连头带脚底遮住了,他穿梭在有些灰暗的街道上,可以绕开主路,兜了个小圈子左拐右绕地就到了劾里钵的屋子前,翻身进了栅栏。他找准了劾里钵的房间,轻轻地在木窗子上敲了几声,不多不少,三长两短。
屋里的灯没有亮,但是屋子的正门悄然无声地开了,盈歌快速地走进了屋里,木门又安静地被关上了。
拏懒氏今夜睡在偏房,阿骨打和乌雅束的房间离劾里钵的比较远,因此当屋里谈话声渐起的时候,睡着的那些人们根本听不见。
“是乌春。”
“果然是他们。”
“不止是他们,还有桓赧、散达兄弟以及窝谋罕。”
“窝谋罕也参与在里头?”
“草/他娘的小兔崽子,如果不是这次去查了,我都不知道他这只老狐狸竟然在背后玩阴的。”八壹中文網
辞不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啐了一口。
这屋里如今坐着的,正是完颜部几兄弟——劾里钵,盈歌,颇剌淑,以及相熟的辞不失、苏尔达和欢都。
苏尔达咬牙切齿地说道:“阿跋斯水温都部原本也算纯良,前勃堇(景祖乌古乃)在世时,如果不是看中乌春果敢善断,命他本部长,他又怎会像今日这般嚣张。那时候我们还把他的外甥盆德送了回去,如果知道今天他们会这样,早早地我就会把盆德那个奸/淫妇女的淫贼给杀掉。”
“可不是!”辞不失的脾气向来就大,此刻心中一大股气没法宣泄,气得他骂爹骂娘的,“劾里钵刚当上联盟长那会儿,这乌春就故意虐待我们完颜部派过去的人,劾里钵去追责的时候,他还仗着自己是父辈那一代的人高高在上,竟然还讽刺劾里钵当不了联盟长几日,丢了一句‘于汝何事’就走了,光想起这个我就一肚子火,他娘的如果我在现场早就给他几拳了,他奶奶的熊把子。”
颇剌淑微眯着眼,似乎在想些什么,轻轻招手安抚了一句:“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先关注面前的这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