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三离开云屏乡的第四天，就有一封信寄到云屏乡，戚黎黎收。

戚黎黎带上信，来到如今只有颜殊清一人居住，位于莲花山山脚附近的屋舍。

随手抓一把晾晒在院里的花生，搬张藤椅到葡萄架下。

纳着阴凉，开始读信。

颜殊清也放下手中事情，走了过来。

见戚黎黎每次捏花生，都因为手劲太大，将花生壳和花生仁一起捏碎，他干脆也提一张小板凳和一只白瓷碟到一旁坐下。

白瓷碟放戚黎黎手边，然后开始剥花生，一粒粒剥好的花生仁在白瓷碟里咕噜噜地滚着。

“谢啦！”

戚黎黎朝颜殊清灿然一笑，捻了花生仁往嘴里丢。

信的开头，程三文绉绉地写了句“见字如面”。

“几日不见，甚是想念你们。

……

黎黎，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我家里其实不是做米粮营生的，我祖父是一位很厉害的将军……”

读到这里，戚黎黎“咦”一声，抬头看向颜殊清，“程三说他祖父是将军，你知道吗？”

颜殊清头也不抬，继续剥花生，温声道：“嗯，知道的。”

在乡里住了这么多年，聪明如翟岩、李小禾，早就从老先生和戚黎黎舅舅杨老板的态度中猜出他们不是寻常商人。八壹中文網

翟岩还直接问过他，他没撒谎，告诉了翟岩实话。

他没让翟岩保密，却没想到翟岩守口如瓶，一字没跟戚黎黎提。

别人不提，戚黎黎不问，他也不好主动说。

戚黎黎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很快露出羡慕之色，“将军啊，可以保护更多黎民百姓呢……颜兄，那你呢？你有别的身份吗？”

戚黎黎很快接受了程三的真实身份，甚至替程三高兴。

程三学了一身武艺，如果仅仅是回去跟着家人做生意，多浪费啊，但如果能上沙场杀敌，就不枉费这些年的努力。

“我有个虚爵，但的确是闲人一个。”颜殊清坦诚道。

戚黎黎点点头，没有深问，“既然是闲人，那将来我们一起当侠客，也不埋没你一身本事。”

“好，先吃花生吧。”颜殊清指了指碟子，碟子里已经有一小堆剥好的花生。

戚黎黎继续一边吃一边看信。

“……回到府里的第一日，祖父就让我看沙盘，想破敌之法，可你也知道的，我最怕动脑子了，到了第二天祖父规定的时限，我还是没想出法子，只能胡说一通，祖父很生气，骂我连纸上谈兵都不会，罚我不吃饭绕校场跑二十圈，我一边跑一边想，如果你们在身边就好了……”

戚黎黎歪着脑袋想了想，动脑子的事，她好像也不擅长，程三应该是希望颜兄在身边吧。

“颜兄，沙盘是什么？”戚黎黎问道。

颜殊清解释：“沙盘，一般将帅常用，它能将庞大的战役浓缩于方寸之间，将帅、军师通过沙盘模拟当下局势，或者推演战局发展。”i

戚黎黎两眼放光，“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颜殊清笑道：“是挺有意思的，你若有兴趣，我这两天做一个给你，我还记得一些军事布阵，到时候我们也可以体验一把指挥千军，运筹帷幄的感觉。”

“好啊！谢谢颜兄！”戚黎黎很佩服颜殊清，觉得颜殊清和翟岩一样，像个宝藏，懂得多，手也巧。

继续看信。

一如当初程三第一次在信里向程绯缨介绍戚黎黎，这封写给戚黎黎的信，也洋洋洒洒好几页。

离开四日而已，程三却有许多话想说。

“……昨天，我随祖父去皇宫，见到了皇上，皇上提到秋狩，让我在秋狩时同太子比试。

太子的马上功夫不行，跟我比肯定赢不了，但回府后，妹妹说皇上提出比试的目的不在输赢，而是要看我的态度，妹妹让我比试时故意输给太子，还让我将精力放在保护太子上……可是不能拼尽全力甚至弄虚作假的比试还有什么趣？

不过我对秋狩还是期待的，因为行宫和猎场在莲花山附近，我可以去找你们……

昨天面见皇上后，太子带我去逛御花园，皇宫很大，有几种挺漂亮的花，在莲花山没见过，我去问问品种，然后种了送你……

皇宫很大，比云屏乡大，逛完御花园，我准备离宫时碰到了岚公主和苏家的大姑娘苏雪蓉，这两人不重要，所以我原来没有和黎黎你提过，但颜兄认识。

我本以为皇上召我进宫，是要询问我这几年的情况，结果皇上没问，她两个我压根不熟的人却问了，不过她们的问题里，大多是围绕颜兄的，尤其那个苏家大姑娘，几乎句句不离颜兄，她们问个不停，我烦得不得了，还好太子解围将我带走，由此看来，太子人挺不错的。

回府后，我妹妹说苏家大姑娘心思复杂，让我尽量离她远一些，还让我提醒颜兄一声，我就不单独给颜兄写信了，黎黎你帮我转达……”

戚黎黎转达完程三的提醒，好奇问道：“颜兄，你认识程三的妹妹吗？”

这些年程三很少提及家人，除了妹妹。

听程三的意思，他的妹妹比翟岩聪明，若是男儿身，也能去争一争那状元。

颜殊清略回忆了下，“我也不算了解，但有听闻程姑娘饱读诗书，琴棋书画皆擅长，这些年被称作京城第一才女。”

戚黎黎很惊讶，倒不是惊讶程姑娘的优秀，而是惊讶兄妹两的反差。

颜殊清又认真补充道：“像程姑娘一样自小学习琴棋书画，且精于此道的姑娘在京中很多，但像戚姑娘这般武艺超绝的，别说京城，放眼大献国，或许都没有第二个。”

戚黎黎在颜殊清眼里，的确是独一无二。

颜殊清说的实话，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戚黎黎难得谦虚地笑笑，“有没有还是得等我走出去了才知道。”

“嗯，天之大地之广，不知是我们遇到楼外楼山外山，还是我们成为别人眼中的楼外楼山外山。”

颜殊清说完，没等戚黎黎琢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问道：“要给程三回信吗？”

得到答复，他起身回屋，研墨的同时，顺便将桌上的两封来信收进袖笼。

两封信，一封信是宫里太后寄来的，告诉他秋狩时间，问他是否想去。

另一封是属下的，汇报杨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