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惜芸过来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她是听说苏雪青的母亲林氏有苦夏的难处，而她父亲的商队正好从南方带了几味能缓解苦夏病症的上好药材来。

“夏病冬治，明儿我让人将药材送来，青姐儿请大夫看看可否得用了，若得用，那些药材冬日里煲药膳是极好的。”汪惜芸说道。

“这怎么好意思……”苏雪青知道汪家生意做得极大，而那汪员外又极注重养生，家中收藏、囤积的药材比之寻常药铺的不知好上几倍，甚至有许多宫中才能见到的名贵药材，汪家都有。

这些年汪家也有送人参、首乌等东西到苏家，一般是先送到汪姨娘那，汪姨娘又悉数交给她娘亲。

她娘亲会将需要的部分留下，多的又给老夫人。

汪惜芸掩嘴笑道：“我爹收购药材一般是自用，遇到好的恨不能全买下，平常采买量极大，家里压根用不完，仓库都快堆不下了。那些药材啊，有一些若保存的好，年份越久药性越强的也就罢了，可大部分屯个一年半载，就是陈药了，所以若你们用得上，反而是帮我们减少浪费。”

这话说得极周全，道过谢，苏雪青也不再推拒。

“对了，”苏雪青看向程绯缨，“绯缨姐，你也苦夏，若得用，你也带一些去吧。”

“咦，绯缨姑娘也会苦夏吗？”汪惜芸惊讶道。

程绯缨无奈一笑，“近年愈发严重了。”

夏天怕热冬天怕冷，程绯缨也很无奈。

将军府里其他人都身强体壮的，夏天胃口大，冬天像火炉，唯独她一人弱不禁风，格格不入。

“可不是，往年夏天合口味的饭菜你还能吃不少，今年合口味的都不吃了。”苏雪青心疼道。

苏雪青是故意在汪惜芸跟前提的。

汪家每一次送的东西，皆是品质很好且实用的。

若那药材娘亲用着有效果，她一定会分一些给好姐妹。

但药材是汪家给的，她不想占他人功劳，所以不如当着汪惜芸的面说了。

如此汪惜芸将药材分作两处，绯缨姐的府上也会记着汪家的好。

“不知绯缨姑娘苦夏是甚症状，可有请大夫看过？”汪惜芸关切地问道。

她之前没问林氏的症状，是因为汪姨娘肯定与汪家提过，她再问反而显得惺惺作态。

“说来也巧，绯缨姐的症状与我娘亲几乎一模一样。”苏雪青回道。

程绯缨点点头，“大夫把脉的脉象也差不多。”

汪惜芸笑道：“倒也是，苦夏多由脾胃虚弱所致，症状脉象大约是差不离的，若绯缨姑娘不嫌弃，那些药材我送一份到将军府，姑娘也看看能否得用了。”

“汪姑娘这些年送了许多东西与我们，真是不好意思再白拿了，汪姑娘可知药材售价，我想按照市价来买。”

如果是雪青、戚黎黎这些她认可了的好友，程绯缨是不在意互相欠着多少人情的，反正这辈子都要来往，算情分根本算不清，但汪惜芸……人其实挺好，至少她与汪惜芸认识这许多年下来，没发觉对方有何不妥的地方，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亲近不起来。

汪惜芸的远房表姑是苏雪青的姨娘，算沾了亲，送东西说得过去，可她家与汪家没有什么关系。

“程姑娘太见外了，于我们家而言，一点药材根本不值钱。”

汪惜芸见程绯缨仍有迟疑，得体地笑道：“若程姑娘一定要折价，倒不如送我一幅你亲手作的画，之前有幸见到程姑娘画的扇面，美得我都移不开眼睛。”

“我胡乱涂鸦没得让你笑话了，若惜芸姑娘喜欢，改明儿我细心画一幅扇面送你。”程绯缨也笑起来。

“那可说好了，不能忘了哦。”汪惜芸开心道。

说完正事，汪惜芸没有多留。

程绯缨看着汪惜芸的背影，不得不承认，汪惜芸是聪明的姑娘，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和轻松。

汪惜芸回到苏雪蓉附近时，苏雪蓉正在向戚芷打听戚黎黎的事。

戚芷一开始不知道是甚情况，提到戚黎黎还小心翼翼的，后来听苏雪蓉的语气，似乎也是看戚黎黎不顺眼的，于是说话无所顾忌起来。

“竟然是捡来的？”苏雪蓉笑出声，“我就说了，你们戚家好歹是官宦人家，怎会生养出那般粗鲁没教养的姑娘。”

“是啊，也不知是哪个村野俗夫，甚至是流民生下来又不要的小野种，我婶子捡了来，当宝贝一样养在身边，就算锦衣华服珍馐玉露地养着又怎样，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低劣的品性。”戚芷发现贬损戚黎黎时，苏雪蓉的嘴角会微微扬起，一副高兴的样子。

今日是汪惜芸带她来的，换做平常，她连走到苏雪蓉跟前的机会都没有。

要知道苏雪蓉不仅仅是尚书府的大姑娘，还是岚公主的知交。

她若能趁此机会得到苏雪蓉认可，成为苏雪蓉的朋友，那哪怕戚家最高只有五品官，她在贵女中的地位也将完全不一样。

“回来了？”苏雪融看向汪惜芸，直接问道：“你跟她们说什么了？”

汪惜芸也不介意，坦荡地说了准备送药材与苏二夫人和程绯缨。

“苦夏？”苏雪蓉没怎么留意过这些人的身体状况，反正那个二婶，一年四季都病恹恹的。

“是啊，说来也巧，程姑娘的身体状况竟与苏二夫人的十分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苏二夫人与程姑娘是母女。”汪惜芸开了句玩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何况说者本来就是有心的。

苏雪蓉面上笑容微微凝滞，眯眼看向正头对头说悄悄话的程绯缨、苏雪青二人……

……

戚黎黎和颜殊清在西城吃饱喝足，回到南城，得知杨辰宏被老夫人和杨夫人留下养伤，没有去书院。

不过杨辰宏也只休息一日，次日天刚亮，他就与往常一样，带着小厮出门了。

“这就是秉灯书院啊？”戚黎黎趴在墙头，往里张望道。

秉灯书院就在南城，占地不小，除了青瓦白墙的学舍，还修建有亭台楼阁。庭院里花木葱茏，中间那两棵柏树，戚黎黎瞅着估摸有三四丈高。

不愧是富家公子居多的书院，修建的气派却少几分底蕴。

“你表哥是在哪一间？”学戚黎黎趴墙头的颜殊清有几分不自在，感觉自己鬼鬼祟祟的。

“他是丙舍的。”戚黎黎低声道。

“午时差两刻，该用午食了。”颜殊清注意着丙舍方向。

随着梆声响起，不少穿青色广袖长衫的学子自学舍走出。

很快，二人看到了杨辰宏。

但杨辰宏并非独自一人，他的两旁和身后，各守着一个高高壮壮、袍衫不甚齐整的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