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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说走就走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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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胡露露“暴走”的第二天下班,她都没有出现。修车厂毕竟有些日常业务需要盖章,公章在保险柜里,保险柜在文件柜里,文件柜的钥匙却在胡露露的手里。

老赵又给胡露露打电话,可她的电话却还关着机,他只好再把电话打到她家。

英莹反过来安慰老赵,说这在胡露露是常有的事,明天或者过几天她就准保能上班。

“怎么了老赵,”英莹大包大揽地说,“连我这个当妈的都不着急,你以后慢慢就习惯我们家这位大小姐啦!”

这天晚上,海阳拉着老赵去了一家离修车厂几条街远的小饭馆。

他先是闷头喝酒,脸很快红了,话也多起来。他倾诉了自己的苦恼,然后告诉老赵昨天早上胡露露暴走失踪以前发生的事。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大起来:“她不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吗?那就能随便使唤人是吗?我凭本事挣钱,又没卖给他们家!”

他再干下一杯酒:“老板对我不错!这我心知肚明,但是我真受不了她!等她回来我就不干了。”

老赵知道胡露露对海阳的苛刻和骄横,在他看来,这只是脾气秉性都不对付的两个年轻人吵架。海阳被压迫久了终于奋起反击,胡露露却想不到会被自己家开的厂里的一名工人骂了,大小姐脾气上来被气跑了。

至于胡露露对海阳的那些秘密的情感纠葛,海阳自己其实都未准儿明白,老赵更不会往那边想,因为——

啧,怎么说呢?这就好比让梁海阳和胡露露并排站着让一万个人看,恐怕也没一个人会相信“画风”如此迥异的两个人会有“爱”的关系?哪怕是单相思也绝对不可能!

棒小伙子梁海阳的身边无疑应该是一位端庄大方、高挑健康的美丽姑娘,这才和谐,这才对得起观众,才不负这个世界的美好。人选明摆着,比如未婚妻李艳芝,比如客户楚楚。

而永远一身黑的歌特少女胡露露的身边呢?

干脆这么说吧,但凡她身边随便站个人,看起来都会说不出的别扭。但要是让她拉上一条尖耳利齿的杜宾犬或者一身皮褶儿的沙皮狗,看起来却会顺眼得多,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肩膀上再蹲一只棕红色的爪哇大蝙蝠。

我承认这个比喻太刻薄了,但事实如此,如果你见过那个时期的胡露露,也会由衷地同意我说的话。

老赵是山东人,儿子已经参加工作,女儿也快毕业了。他使劲嘬着烟,在心里审度着这两个和儿女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无论如何,不管是梁海阳还是胡露露,谁都不能出事儿,谁出事儿他都交代不了。

厂里现在非常依仗海阳,而且他是被自己叫到北京来的,必须加倍照顾,这自不必说,而胡露露那可也是老板唯一的宝贝儿。

老赵不算是看着胡露露长大的,但也已经和这家人打了好几年交道。

胡志彪还没有接手这家修车厂时,他就已经在这里当厂长了。厂子易主之后,他本以为自己也会被换掉,所以做好了下一步准备,却没想到新老板胡志彪请他喝酒,在酒桌上要求他一切照常,不必做人事上的、或者其他的改变。

事实上,修复报废车的业务还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老赵,我就是个大外行,”胡志彪大言不惭地声明,“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厂子呢还归你管,咱们以前什么样以后还什么样,我决不指手划脚地瞎指挥!”

于是老赵踏实了,放弃了要走的打算。

万没想到虽然老板说到做到不插手修车厂的管理,老板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子胡露露却把自己当成了厂长,摆开了架势要大展拳脚,这让老赵很是郁闷。正好他儿子要结婚,他就请了长假回老家盖新房娶儿媳妇去了。

这一走就是小半年,等他再回来时,“政变”已经胜利,胡露露被从修车厂轰了出去,这倒也是出乎意料的好事。

想到这里,老赵决定抹稀泥,先安抚住眼前的梁海阳。

胡露露那边呢?既然她昨天和海阳吵翻后还能早早回家,那就没大事,一个那么神经大条的人,绝无可能被气得跳井去。等等再说吧,起码她还有个妈一起管着她。

唉,想想就头疼!这个胡露露干嘛非要来修车厂捣乱呢?这件事最理想的结果是她别干了、再也别来了,本来也不缺她那一号啊!

所以老赵说:“阳子,要走也不是你走,因为错不在你,露露不能专拣老实人欺负,等她回来!对,等她一回来,我就去找老板和老板娘,咱们必须得立立规矩了!不然这生意干脆别干了!”

“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是很多人的梦想,但这对胡露露来说却是家常便饭。其实这句话还有下半句,那就是“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

连起来说就是: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和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

这下半句也将在胡露露的身上得到印证。

她旅行时最喜欢搭乘的交通工具是长途大巴,而且最好不走高速公路,而是慢慢悠悠地穿山越岭才最完美,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她最无敌的一次记录是坐了八九个小时的大巴去内蒙古,一路上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觉得没什么意思,除了平坦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外,只有一成不变的圆形小丘,而且人太少,偶尔满山遍野的牛羊和马群也不是多么稀罕的动物。

所以一到站她就买了张返回北京的车票,搭下一班大巴车直接回来了,中间甚至都没出长途汽车站一步。

胡露露家离八王坟长途汽车站不远,走二十分钟就到。所以在从梁海阳的车上跳下逃跑的第二天一早,她没告诉任何人就背着个包开始了自己的散心之旅。

在出门玩这方面胡露露可谓经验丰富,她在车站候车室里看了一会儿显示行车时刻表的大屏幕,很快选好了这次的目的地——河北省的秦皇岛。

其实从这个长途汽车站出发,可以到达好几个海边城市,比如唐山、天津和葫芦岛。但是胡露露觉得唐山和天津太近,而葫芦岛又太远。

她不想离北京太远,以往是走得越远越好,可是又不想太近,这样算起来,秦皇岛刚刚合适。

为什么想去海边呢?胡露露自己也说不清楚。后来她在网上看到一句话:难过了就去看看大海。看着那行文字,她想起了自己的秦皇岛之旅,然后她问自己当时难过吗?可是却已经想不起来了。

胡露露当时更多的是愤怒和郁闷,她也经常跟爸爸和妈妈闹别扭,那简单得多,她可以肆意发火和吵闹,甚至会失控得摔砸家里的东西。

可是对梁海阳她却束手无策,至少现在还找不到办法。她不懂什么叫愁肠百转,却翻来覆去了一宿都没有睡着,这是她头一回失眠。

于是天才蒙蒙亮,胡露露选择了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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