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发修车厂门外数米有间小卖店,这附近是汽配城,所以这种小店里卖的都是档次不高的烟酒和方便面、辣条等小食品。
好处是小店每天开到很晚才打烊,老板是个拄拐的残疾人,平时就住在店里。他认识修车厂里的每个人,年轻工人手头紧的时候,他还接受记帐,等发了工资再还钱。
胡露露从秦皇岛回来,在马路上下了出租车就控制不住地开始跑。她平时缺乏锻炼,快跑到修车厂时已经喘成了一团。她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勉强匀称了些,然后走进了小店。
老板当然也认识胡露露,店里的高级烟和速溶奶茶都是被她买走的。所以他忙站了起来,殷勤地问胡露露要什么?
胡露露手指货架,刚开口说话却因为刚才的“长跑”又咳嗽起来,老板依她所指方向取了瓶矿泉水递给她。胡露露示意他帮忙拧开,咕咚咚喝了几大口,然后又要了一瓶摆在柜台里的“小二”(注:一种叫二锅头的高度白酒),付款离开。
所以这家小店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但是第二天老赵他们只问了老板有没有见到梁海阳,这可能错失了提前揭开谜底的机会。
胡露露来到修车厂外,大门已经上了锁。她仰头将100毫升的“小二”一饮而尽,酒并没有在嘴里停留,但是她仍然被辣的呲牙咧嘴。几秒钟后,仿佛有一团烈火腾地开始燃烧,从她的胃里直窜上来,脸都被烫热了。
她掏出钥匙,手哆哆嗦嗦地开了门。两条大狗一声没吭,摇着尾巴迎上来。
胡露露今天没理狗,径直走向了后院。办公室和车间里的灯都熄了,只有那辆修了一半的房车里还亮着,隐约还能听到音乐传出来。
她立刻想起自己重返修车厂的那个清晨,本来已经被酒精催动的心脏更加狂跳起来。
她当然知道改装这辆房车是海阳负责的,也知道他喜欢在夜里工作,更知道他喜欢边听音乐边干活。
她在车下站了一会儿,就蹑手蹑脚地登上了房车。梁海阳果然仰躺在床垫上,正在心无旁骛地工作,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不知道胡露露在犹豫时想了什么,但是她最终凌空一跃扑向了海阳,然后双手支撑着自己移到和海阳面对面的位置。她的后背抵住车顶,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对方,使劲地咬着嘴唇。
海阳着实被吓了一跳,一身的力气因为这一吓消失无踪。他喊不出声音,也忘了挣扎,心也砰砰砰地乱跳起来。
因为空间窄小,胡露露的两条手臂撑在床垫上,夹着梁海阳的肩膀。她不知道下面该干什么,她的脸和海阳的脸近在咫尺,海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紧闭着眼睛,像一条垂死的鱼。
胡露露没见过海阳的这种表情,但是他穿的衣服却很熟悉,是打篮球时穿的那件有几个破洞的跨栏背心,黝黑圆滑的肩膀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这场面胡露露倒万万没有想到,她以为海阳一定会粗暴地推开自己。
她突然有一种想咬海阳的冲动,想在他肩膀上狠咬一口,把全部委屈和无奈深深地刻在他的肌肤上。
但她到底还是没咬,她盯着海阳的脸突然福至心灵,醒悟了真正应该去做什么。她笨拙地去亲海阳的嘴唇,生怕亲错了地方,一边慢慢靠近一边眯着眼睛调整方向——这将是22岁的胡露露的初吻。
当她的嘴唇终于贴上海阳的嘴唇时,海阳立刻睁开了眼睛,然后本能地用手去推胡露露。这个吻轻飘飘的,既慌乱又忐忑,所以轻轻一推也就推开了。
可是海阳这一推更加慌乱,一只手推在胡露露的肩膀上,而另一只手却按上了她的胸口,他立刻像被烫了一样又抽回了手。
挣扎间,胡露露其实没发觉海阳手上的动作。有了第一次,她的胆子大起来,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态再次扑上来撅着嘴去亲海阳。
海阳不干了,这次他准确地抓住胡露露的胳膊,压低了嗓子警告她:“你干嘛?我可使劲了啊!”一边说一边晃动着脑袋左躲右闪。
胡露露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和勇气,也或许是梁海阳躺着使不上力气吧,更可能是因为空间太狭小了,所以尽管被他抓住了胳膊,但仍屡屡突破防线,虽然没有再次亲中海阳的嘴唇,但是仍然在梁海阳的眼睛上、鼻子上、额头上、脖子上留下了无数印迹。
胡露露每成功一次,海阳反抗的力气就减少一点,更何况海阳不敢乱推胡露露,只能抓住她的胳膊,而推胳膊又不能把胡露露有效地推开,所以到最后兵败如山倒,他只能用双手捂住脸,任由胡露露在他头上的乱亲一通。
突然,海阳像是积蓄到了足够大的力气,突然攥住胡露露的两条细胳膊,然后像是摔跤一样腿上使个绊子,用力地一翻身。
胡露露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整个人就从面朝下变成了仰躺的姿势,双臂被他牢牢地控制,整个身子一动都不能动了。
同时“呯”的一声,海阳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车顶上。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胡露露不说一句话,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报复?羞辱?
胡露露片刻之后就开始奋力挣扎,海阳手下加劲,压低了的声音警告她:“你别闹了!再闹别人就听见了!”
胡露露像一条脱水的鱼一样打挺:“我就闹!就让他们听见吧!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给你当媳妇来了!”
最后这句话,胡露露不知道是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懵了,忘记了挣扎,眼泪夺眶而出。
海阳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接着又有什么东西随着这声爆炸也开始燃烧,把他烧得燥热起来。他慢慢放开了抓住胡露露的手,茫然地望向车顶上的“满天星”。
胡露露用两个胳膊肘支起上半身,抹了一把脸上眼泪,抽泣着盯着他。
是否有一瞬间,那些闪烁的灯光让海阳恍惚了呢?这灯光是否把他带回了那个生日之夜呢?这灯光是否将胡露露变成了那个被他忘记名子的“启蒙老师”呢?这灯光是否再次点燃了折磨了他半年多的欲望,让他纵容了本能呢?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胡露露的计划,其实她根本也没有计划。她望着失魂落魄的海阳突然害怕了,自己是不是应该趁着现在的形势还可以控制,赶紧逃跑呢?
可是已经晚了,梁海阳突然比她刚才更猛烈地扑了上来,胡露露吓得忘记了挣扎和遮掩,任由这匹失控脱缰的野马在这温柔青涩的迷幻夜色里,呼啸着裹走她的童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