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梁海阳的”和“胡露露的”不在相同时空里的两个初夜,是很久以后海阳在网上聊天的时候向我坦白的——这种事借助网络交流可以避免很多难堪和尴尬。
我只是为了故事的连贯性发挥想象力,丰富了情节。
我说过虽然海阳是胡露露介绍给我的,但后来我却和他的关系更近。他把我当成了唯一可以倾诉的朋友。
“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好上的?”有一天深夜我看见海阳在线,就心血来潮,问了他这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他回复给我一个哭泣的表情。
“咦?挺好的事你还不乐意啊?真矫情!”我开起玩笑。
他又回复我了一个抓狂的表情。
然后他写道:“真不赖我......”
这回轮到我回复给他一个瞪圆了眼睛一脸懵逼的表情。
然后不等我问,他就从胡露露“跳车”开始,一直讲到了那天夜里胡露露扑到了他身上为止。
可能因为不好意思,他全程都在打字而没有发语音,而且很多情节语焉不详,但是讲述速度非常慢,给了我充分理解和想象的时间。
“你们就这么‘好’上啦?”我话里有话地问。
他又回复了一个叹气的表情。
我闭眼想象了一下两个人的样子,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再说下去,我自己都嫌自己下流,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你就那么把持不住自己?跟胡露露?不至于吧?”
当我把和海阳的聊天记录誊写出来的时候,边写边在脑海里重现了当时的情景:他衣着单薄地躺在空间狭窄的房车床垫上,被突然现身的胡露露如磁石般紧紧地拥吻。
海阳很慢地打出来一行字,显得非常犹豫:“她......是chu。”
我看着三个英文字母恍惚了几秒钟,随之意识到那是汉语拼音。
chu?
初?
雏?
处?
汉语太神奇和微秒,“初”、“雏”、“处”在这里可以解释为同一个意思。
猛然从海阳嘴里听到“处女”这个词时,尽管他隐晦得使用了拼音,但做为一个比他大七、八岁的中年人,我仍然颇感尴尬。我绝不怀疑胡露露是处女,但这就是海阳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的原因吗?
想着想着,一句话鬼使神差地被我敲了出来,我学着他的“语法”打字:“难道你不是chu吗?”
足足有十分钟他都没再说话,就在我以为他已经下线了的时候,他终于写到:“王哥,我把我的事都告诉你吧!。”
海阳的词汇量一般,对于需要婉转表达的地方经常找不到代用词语,所以他对退伍后的山西之旅的叙述相当费力。好在我的理解能力很不一般,所以不需要他解释就全明白了。
本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即便梁海阳和胡露露不是同时告别的处子之身,他这个如同一张白纸一样,当过兵还订了婚的农民子弟也妥妥地应该排在胡露露的后面。
我试图为海阳寻找过借口,同为男人,在我看来,包括他自己的初夜以及和胡露露的那次在内,都是可以原谅的。这两次都不是出于他的本意,桑拿小姐不是他叫来的吧?而和胡露露的那次也是她自己送上门的吧?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谁又能玉洁冰清、坐怀不乱?谁也不是神仙!谁敢说自己能?反正我不能!
但是能原谅的也仅限这两次吧?再以后就一错再错了!
房车上发生的一幕,是胡露露一生的重要仪式,也是梁海阳最难以启齿的往事。更让他倍感窘迫的是,他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从容不迫和技巧娴熟,他唯一的那次经验大概只能概括为杂乱和失控,虽然常常回味却没有任何得意之处,所以他和胡露露的这次仍然充满急迫和生涩。
人往往是这样,事后的回味多了,有时候就不再能分清真实和想象。越到后来,真实的记忆就会越淡,而想象出来的却愈加真实。于是,海阳那个远在山西的夜晚在他的回忆里渐渐地变成了一个完美的、不留遗憾的初体验。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身下的胡露露紧闭双眼,除了双手紧拉着自己的衣服外却不再挣扎的时候,他却仍然手忙脚乱、急迫而且生涩,虽然折腾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仍然不得要领。
所以海阳甚至一度都想放弃了,可是他那年轻的身体仍然不争气地亢奋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突然,胡露露睁开双眼,先是转着眼珠像在认真地想什么事情,然后看向梁海阳,竟然嘟起嘴唇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嘘——”的声音。
梁海阳象老牛一样喘着粗气,也跟着停下来,胡露露松开原来抓紧衣服的右手,竖起手指朝天指去。
海阳环顾四周,车里的音乐还在播放,他奇怪刚才怎么一点都没有听到呢,然后听见自己手机的铃声,伴随着振动时发出的嗡嗡声。
海阳手忙脚乱地寻找自己的手机,胡露露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也衣衫不整地帮他一起找。其实梁海阳大可不必接这个电话,而胡露露在找电话时变成了他的同谋。
最后,他们在尚未最后固定的床垫的夹缝里找到了手机。铃声已经停了,屏幕上弹出了一条短信,写着:“梁哥,帮我开门,谢啦!”正是那个出去和女朋友约会、最晚回来的工人。
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梁海阳被这几个字吓得魂飞魄散,胡露露欠身也看到了手机屏幕,她提醒或者说命令海阳:“关灯!”
海阳赶紧听话地从胡露露的身上翻下来,后车厢的独立照明开关还没有安装,他几步跑到车头,把一排开关全拍了一遍,车里的灯就在一瞬间全熄灭了。然后他发现车门竟然还敞开着,又上前重重地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院里的狗叫了一两声,接着似乎有一个人重重地跳到院里来。
海阳伏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透过车窗朝外望去。很快看见刚才那个给他打电话的工友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车间,往房车这边望了望,脚不停步,钻进了通往宿舍的门里。
海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起来车里还有一个人呢!他马上朝后车厢望去。车里的灯熄灭以后,月光从外面铺撒进来。
从他去关灯、关车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胡露露有足够的时间呼救和逃跑,或者如果她不愿意的话,至少能把衣服穿好,然后从容不迫地下车离开。而海阳是不会阻拦的,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冷静”了。
可是胡露露却没有动,还几乎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垫上。要知道,那只一张最普通的床垫,没有枕头和被褥。床垫上还包裹着光滑的塑料保护膜,保护膜的上还垫着报纸,躺在上面绝对不会舒服。
胡露露的衣服仿佛揉成了一团,很潦草地盖在身上。车里只剩下月光以后,她没再闭上过眼睛,而是一眼不眨地看着海阳。
梁海阳刚才想做的那件事被中断了,他现在就在车门边,也满可以随手开门离去。当然,这个厂子他肯定不能再呆下去,但是他可以跑到四川去找未婚妻李艳芝,回到他们计划中的生活轨迹里。
再次宽容地说,不管是山西的生日之夜还是和现在这个夜晚,梁海阳都有可以被原谅的地方,有几个二十出头的壮小伙子在此情此景中还能坐怀不乱?
可是海阳还是败给了炙手可得的欲望,放弃了自己这最后一次机会,他锁上了车门,全身哆嗦着朝床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