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海阳不懂什么叫爱情,他和李艳芝之间算爱情吗?两个人之间有爱情吗?还是一种建立在传统责任基础上的互相牵挂和情感寄托呢?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当他在小饭馆里想起芝来北京找他,而自己却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从那一刻开始,他满脑子里就都是芝了。
当他跑向火车站的时候,当他疯魔一般在站前广场上寻找芝的时候,当他跑遍火车站周边的所有大街小巷的时候,都没有再想起过胡露露,还有和她在山里欢度的那些神仙般的日子。
所以和胡露露怎么办呢?这个女孩儿已经和他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他难道不应该对她负有比芝更大的责任吗?
从胡露露在房车上的那个纵身一跃开始,她和海阳之间就注定要开始一场缠绕不清的游戏,也让他在女人的问题上早早地走上了穷途末路。
可是,海阳为什么没在那个等待胡露露的小饭馆里就跑掉呢?那就只能去问他自己了,那时候他应该已经做出了决定,或许只是因为还没来得及跑,胡露露就回来了?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可是修车厂仍然是梁海阳在北京唯一的可去之处,当他因为实在找不到李艳芝而死心后,就只能回修车厂了。他必须取回自己的东西,然后买火车票回老家,他相信芝来北京找不到自己也会回老家。如果芝不在老家,那他就去四川找她。
至于以后怎么办呢?他不知道,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北京,就像退伍之路上非常决绝地逃离山西一样。和胡露露那些令人浮想联翩的事情,在海阳的心里突然失去了意义。
这是又一个双料渣男横空出世吗?表面上看是有点儿像,但是了解前后因果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得出这个结论。
他在第二天的黎明到来之前离开了嘈杂的火车站,走进沉睡寂静的城市,他走过灯火阑珊的大街和小巷,走向他发誓要永远离开的广发修车厂。
老赵把胡露露送回家,当他快到修车厂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他突然发现在修车厂对面的马路边上,梁海阳正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他骂了一句就下车冲了过去,车门都忘了关上。
海阳的本意是想找个同事帮他拿东西,钱和身份证是最重要的,没想到上来就被老赵发现了,想跑都来不及。
“呯”的一声,他被老赵重重一拳砸在了脸上,一跤坐倒在地。幸好老赵刚跟胡露露跑了一宿,肚内空空,打出这一拳后眼前一黑,也和海阳一起滚在了一起,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除此之外,老赵没在厂门口耽搁太长时间。
一方面他不想让厂里的其他人看见海阳,另一方面他虽然能猜出海阳和胡露露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却无法预测他俩以后将如何发展。老谋深算的他不想被搅合进他们的情感纠纷里,怕到最后两边不讨好、两边都不是人。
关于这一点,他在开车陪着胡露露找海阳的路上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对于眼前这个从部队就看好的小伙子,他无疑更有关照和保护的义务,但是左右权衡后,他决定先把海阳“藏”起来,然后听从胡露露的发落。
另外,已经沾染了很多市侩气息的老赵,很俗气地认为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海阳都吃不了亏。
于是,他开车把海阳送到老乡开的一家货运公司,让人把他看了起来。他没给海阳留一分钱,自始至终黑着脸没说一句话。
但是临走前,他把海阳的手机扔给了他。
那部手机自从被在房车上找到,才坚持了半个小时就没电关机了,所以李艳芝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短信,老赵都没有收到。
接过手机的时候,海阳心虚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以为老赵全都知道了。
他已经饿了一天,货运公司开饭的时候喊他,但他却谢绝了。他只盼老赵再来的时候能把他这几个月的工资带来,他平时不出修车厂,所以把发的钱都放在了老赵那里。然后他会马上去火车站买票,永远离开北京。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老赵从货运公司一出来就拔通了胡露露的电话。
胡露露正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心里是空的,眼睛是干的,妈妈敲了几次门都被她当成出气筒一样吼走了。所以在爸爸妈妈眼里,胡露露一直是个不懂事的任性孩子,英莹都很少对她说一句重话,怕她又跑了招她爸着急。
幸好老赵打来了电话,而且传来了好消息。
胡露露一听老赵说“抓”到了梁海阳就立刻站了起来,拿着电话就往外跑,可是她到了门口却停下了脚步,慢慢退了回来重新在床上坐下。
老赵犹自在电话里向她表功,说现在好多人都不错眼珠地盯着梁海阳呢,绝对不会再把他丢了。他甚至还发来一张梁海阳垂头丧气的照片作证,活像个逃跑多年、终于落网的全国通缉犯。
老赵像为了推卸责任般大骂海阳,还故意说只要胡露露点个头,他就亲手把他废了!就算因此蹲班房也在所不惜!
一直沉默着听电话的胡露露突然大吼起来,丝毫没给老赵留脸面:“你他妈吃错药啦?滚蛋!”
老赵虽然挨了骂,却看着被胡露露挂掉的电话“扑哧”一声乐了。
据说爱情会让人因为盲目而变傻,但是胡露露却似乎变得稳重了。她长这么大没有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这么上过心和发过愁,梁海阳是她本来以为绝不可能得到、却意外俘获的宝贝,而这个宝贝却敢不辞而别!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委曲求全和愁肠寸断的地步,就要让她面对聚散离别,这让胡露露这个第一次和异性发生情感纠葛的女孩怎么招架?
所以她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她想不通海阳为什么跑,也就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她从老赵那里得知海阳“落网”后,一整天都没踏出家门去找他,眼看夕阳西下了都没想出来办法。
英莹尝试了几次叫她吃饭,却再次变成了她撒邪火的靶子,只好和丈夫呆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胡志彪连唯一解闷的评书和相声都不敢听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胡露露给老赵打来电话:“赵叔,你带我找他去吧。”
其实这一整天里,老赵也心不在焉,一直在等她的这个电话。
他很快就开车过来,接上了胡露露直奔货运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