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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四公子传 > 第 65 章 卷四 六

第 65 章 卷四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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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卑,所以找不到生存于世的意义;因为自卑,所以不敢做出偏激的选择;因为自卑,只能拼命地掏空自己、讨好别人。

说到底是,遁不脱、走不出、看不开。

心思细腻如郁广陵,虽然无法窥破黎正轩等传递消息的玄机,却仍然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当初,即便是不得已向郁广川低头,黎正轩也是一脸淡然,因为他有自信,女儿月半不会稍被慢待。但此刻一霎间,黎正轩的神色里竟呈现出了忧虑、愤怒和悲伤。郁广陵有些讶异的同时,也跟着手足无措起来,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却又不敢贸然相询。

黎正轩一路沉默,郁广陵想说些什么来调节气氛——黎正轩彼时也是个风雅儒将,二人相处已久,于诗词方面倒颇为投契——刚脱口二字,便被黎正轩身周压抑的气场逼了回去,只好讷讷无言,情绪也跟着黯然起来。

一路无话。

直到傍晚,错过了最近的一家客店,而马已疲累,二人只好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步行。风声飒然。许是哪路神仙见世间不平,便想愠然作色,旋念及不脱苦海只因不够逍遥,心情回归畅达,便起了一阵清风,不大不小,刚好吹荡满身尘灰。

郁广陵心有所感,舒畅许多,便隐去怯意和窘迫,道:“今日黄昏真好,没有脉脉余晖的缠绵不舍,更多几分气朗天清。”黎正轩抬头瞥了一眼挂着残阳余烬的林梢,眯起眼睛,道:“确是如此。”同时状似不经意地伸手一拂,咻的一声,一支短箭被他手背打歪,钉在了旁边树干上。

郁广陵大惊,和黎正轩对视一眼,躲到了树后。

一阵箭雨落下,三名死士现身,将郁广陵团团护卫,手中兵器舞得密不透风;黎正轩仍将沥泉的枪头用布包着,单手挥舞,将射来的箭矢格挡在外;只是可怜了两匹好马,箭矢加身,发出剧痛的嘶叫,散蹄飞跑起来,可仍然扎成了刺猬,翻身倒在血泊中。

之后少歇,又是一波箭雨。三名死士中有一名小臂中箭,另一名大腿中箭,马上便由其他死士顶上。郁广陵看在眼里,竟不知暗中保护自己的人有这许多,心中不能平静。

箭势渐稀,忽然一声呼哨,从树顶跳下二十几人,几个腾挪,分成三个小圈攻来。黎正轩仍将枪头包着,使的是最平凡无奇的招式,可枪身总能准确无误地击在对手小腹。对方渐渐不敢贴近,黎正轩也并不进击。

所以有此一幕,全因为黎正轩从齐晟处得到的消息,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黎韬受伤后与穆善等失散,之后曾与一面貌丑恶的江湖人士一道,此后便再无踪迹。黎正轩为此事搅乱心神、悲愤不已,一会担忧黎韬的安危,心疼他所受之苦;一会将一切的源头归罪于郁广川等,直想一掌拍死身边的郁广陵;一会又想到自己对几个子女虽然并无偏心,可是黎韬最为懂事稳重,自然而然受到的关注最少,满心愧疚之情。而郁广陵身边向有多名死士跟随,此次埋伏之人又都轻功极佳、准备万全,黎正轩便察觉得甚晚。即便是迫不得已出了手,也着实不愿花费力气,最好这些人一死而光,郁广陵给吓成傻子,才合他此时心意。

黎正轩袖手旁观,几名死士便压力陡增。忽有一人被流星锤击在胸口,他身子一歪,喷出一大口血来,正好落在郁广陵脚上。隔着缎面,郁广陵感受到了鲜血的温度,这名将死而仍在奋力拼杀的男子内心深处的不甘,也随之传达到郁广陵的心里。

他甚至无法知道这个为他而死的人是谁。

他无法与之并肩战斗。

他无用。

他——不值。

郁广陵忽然流下泪来。所幸夜幕降临,没人会以为身份高贵的继忠信侯怕得当场哭泣。

敌我双方砍杀不休。来袭的杀手死了十几人后,忽又冲进林中二十几人,而郁广陵身边的死士战斗到只剩一人,终于又得同伴加入。黎正轩冷眼旁观,心想死士就是死士,心智坚韧冷酷远殊常人,宁愿同伴阵亡,也要保证自身实力的最大完整,把任务放在第一等位置。黎正轩同时揣测,耗费如此本钱来刺杀郁广陵的会是什么人?纵使他极有智略,又曾深涉朝堂中事,亦实在想不明白。

黎正轩一心多用,不免忽略了重围之中的郁广陵,忽听几声低低的惊叫——“公子!”抬头看时,夜色里不甚清楚,只知道郁广陵分明受了重伤。

黎正轩微微惊异,来不及多想,手中枪如银蛇,挑打击刺,开出一条道来,众死士忙护送郁广陵到他身边。黎正轩一看,郁广陵右脸胎记下方直到胸口位置,被划了又深又长一一道伤口,鲜血已湿了半边衣裳。黎正轩忙点了他几处大穴止血,枪身急舞,打翻三、五个人,在一人身上连踏数步,提着郁广陵纵身而去。

郁广陵再醒来时只觉浑身剧痛,一口浊气想要吐出,张开嘴巴却冲出一串剧咳。

黎正轩放下手中药碗,定定瞧着郁广陵,眼中有一丝道不明的意味。当时郁广陵身边死士尚有六人,更不要说还在暗处的三名高手、以及冷眼旁观的自己,完全可以护他周全——即便郁广陵并无概念,也绝不会试图妄动来求生吧?唯一的可能,当身边有一个人快要倒下的时候,郁广陵想要救他一把——以身犯险、不知死活地去救一个热血头颅早已属于自己的人。

值得玩味。细细想来,郁广陵的作风,确乎不同于他兄长——当然亦不同于那些没有头脑的世家公子——是那种质本洁来的文人气质里,夹杂了一些令人怜悯的卑微。事实上,郁广陵特别就特别在这里,既不光彩夺目,也不可爱可亲,他挣扎而自苦,然终是坚持了他想要的。

若以朋友而论,久处之下必要又爱又厌;可若是自己的孩子——想到此处,黎正轩重重叹了口气,道:“伤口不深,只是要有一段时日难以行动了。我行军之时,受过最重的伤也便差不多吧。少思、愉快,对身体恢复有好处。”郁广陵道了谢,仍是忍不住跟了一声长叹。

黎正轩想出言开解,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换个角度,调侃道:“你这刀伤离喉咙只有半寸,昏迷时竟还不停说话。我大略计数下来,数声大哥、十数声母亲、数十声‘桃蹊’——就不知这位桃蹊姑娘是个怎样人物喽?”

郁广陵尴尬一笑,沉默了一会,不好意思让黎正轩冷场,缓缓道:“桃蹊原是府上舞姬,她身世凄苦却烂漫可爱,每每令我觉得自惭形秽。后来,府上流言四起…我也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但能保得她性命无虞,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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