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什么是姐弟情深
平宁侯府公子出痘的消息传出去，谢先生就派人送来了几匹有自己家密制药水泡过的特殊布料，让青瑾穿戴，说是有防范瘟疫的效用。
鸳鸯看着这些上好的织绫锦，敛了敛眉。
青瑾刚到毓秀园就接到了苏氏派人来传的消息。
因为是天花肆虐的特殊时期，外人无法进入安吉侯府，谢先生的布料只放在了门房上递进，门房得了苏氏的许可又递给了二门儿上的人。
辗转多次才到青瑾手里。
青瑾见了谢先生送来的布料也吓了一跳，竟然是千年天蚕丝织就的织绫锦。
青瑾跟着谢先生学医的时候，就听说过织绫锦。
织绫锦的天蚕丝可不比这尘世间的天蚕丝，用的乃是雪山之巅的存活千年的冰蚕吐出来的丝密织而成，没有一丝杂质。
雪山之巅的千年冰蚕吸取日月精华，若食用可治百病，吐出来的丝自然也可抵御百毒，它织出来的布是这次防疫的最好的选择。
和青瑾一样被吓了一跳的还有鸳鸯，因为这几匹织绫锦是龙寒远的珍藏。
龙寒远长期练功，在朝堂在江湖都免不了遭人毒害，织绫锦难得，这几匹是龙寒远日常留着护持心脉用的，现在居然全到姑娘这儿了。
主子昨天晚上来看姑娘，听说了姑娘要去东府给智轩治病，没有她预想的怒气，只默默陪着姑娘半夜，只说让她在东府伺候好姑娘。
鸳鸯叹了口气，主子这是真的栽了。
二门上来传话儿的的是苏氏比较信任的嬷嬷。那人说起这布料有防疫作用，声音又高了好几个声调。
婆子的心思，青瑾心知肚明，无非是觉得她管家时过于严苛，现在不想让她好过罢了，青瑾淡淡一笑：“鸳鸯拿五百钱来请嬷嬷吃酒。”
“是！”鸳鸯应道，转身从梳妆台上的百宝箱里拿了一串钱来。
“多谢二姑娘，多谢二姑娘。”婆子拿了赏钱对着青瑾千恩万谢。
“多亏谢先生她不嫌弃我笨手笨脚，这时候还能想着我这个半桶水的徒弟，既然这布料是先生特意用药水浸泡过的，想来效果不会太差。”
青瑾看着眼前的布料，当着婆子的面儿对鸳鸯吩咐道，“既然这料子泡了药水有防范瘟疫的作用。我万万不能独享。鸳鸯，去把这匹送到祖母的院子里，交给初柳姐姐，再各送一匹给母亲二婶三婶的院子，留下一匹等下我们带去东府。”
“是！”鸳鸯对青瑾行礼应道，余光看见婆子脸上的得意，又对青瑾微点头示意。
布料被送去各个院子的同时，青瑾也坐车朝东府去，车里鸳鸯听青瑾讲稍后进了东府要注意的防范措施的同时，手也没闲，按昨晚的法子，用谢先生送来的布料紧急做了几个口罩。
随着顾青瑾踏入东府，东府大门紧关，旁人开始称赞安吉侯府的儿女有情有义，让沈氏面上增光不少。
唯一为这件事担心的就是君氏了，因为青瑾说过，疫症最容易传染宁轩这样身体孱弱的，君氏干脆住进了宁轩的院子，等收到消息，青瑾已经进了东府。
“东府有消息传出来吗？”君氏看着柳嬷嬷急切的问。
柳嬷嬷摇了摇头:“太太忘了，二姑娘进东府前说过，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的。”
“是啊！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君氏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
“二姑娘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柳嬷嬷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什么。
“这个青瑾简直是任性妄为，平时不见她和东府那边多来往，这会子倒是上赶着救智哥儿，那可是天花—天花啊！”君氏急得在房间里踱步，青瑾怎么会突然有这个主意？
柳嬷嬷、桂嬷嬷、兰嬷嬷等人敛声屏气，降低存在感，免得招惹急怒的君氏。
果然不出一日东府就传来了顾智轩退热的消息。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啊！阿弥陀佛……”沈氏听说了这个消息，连说了好几遍阿弥陀佛。
沈氏话音刚落，顾青瑶迫不及待地往东府里冲:“二姐姐，我要见二姐姐。”
当然很是时宜的被下人扯住了。
“瑶儿别急，你二姐姐不会有事的。”沈氏宽慰着顾青瑶。
“祖母，智哥什么时候能好啊？瑶儿什么时候能见到二姐姐？瑶儿好想二姐姐。”顾青瑶扯着沈氏的袖子，半是撒娇，眼里的急切不似作假。
“智哥退热了，太医说这是大好事，说明病好大半了。”沈氏抚摸着青瑶的秀发，眼里也有精妙的光芒。
顾青瑶咬了咬唇，脸上有三分挣扎：“那二姐姐呢？她什么时候能出来？”
“你二姐姐传话说还要在东府封半个月，才能确定还有没有染上天花的人。”青瑾说的潜伏期她也听不懂，只明白了一句话，就是——半个月后风平浪静也就意味着顾家躲过了天花的劫难。
“祖母，你让他们放我进去好不好？我想去陪着二姐姐，二姐姐现在一个人，多孤单啊！”沈氏不知道，顾青瑶知道，东府这次只有顾智轩和姨太太、奶娘三个染病的，而且二姐姐好像说过什么防天花的方子，能直接预防天花的在二姐姐进东府的第一时间就分发了，她很确信现在的东府已经没什么了。
“瑶儿，现在里面还很危险，你就留在祖母身边，等你二姐姐出来了，你再和她好好说话儿。”沈氏看着顾青瑶小小年纪就有舍生取义的勇气，欣慰极了。
“祖母，你放瑶儿进去吧！瑶儿要进去不单单是为了二姐姐，更是为了京城的百姓，二姐姐既然有法子救智轩，那其他染上天花的人自然也……五公主六公主她们都被送出京城了......”顾青瑶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顾青瑶一语惊醒梦中人，沈氏还沉浸在顾智轩起死回生的欢喜里，瑶儿就能想到天下百姓，还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让沈氏感动不已又自惭形秽。
“去查查，二姑娘有没有把方子送出来？”沈氏不会让最心疼的孙女冒险，吩咐贴身的时嬷嬷。
“是！老奴这就去查。”时嬷嬷看着顾青瑶，觉得四姑娘的话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儿。
时嬷嬷前脚一走，顾青瑶敛了敛眼睫毛，眼中一闪而过一丝光芒。
“祖母，瑶儿真的好佩服二姐姐，二姐姐连天花都不怕，还救了堂弟，这下可好了，堂弟无恙，堂叔不会有丧子之痛，晨轩也有弟弟，这可都是二姐姐的功劳呢！”顾青瑶拉着沈氏的袖子，欢快地表彰着顾青瑾，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沈氏越来越紧绷的胳膊。
“是！都是你二姐姐呢！”比起刚刚话音里对顾青瑶无处不在的关切，现在的沈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祖母，二姐姐真是瑶儿的楷模，她知
道智轩染了天花，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东府，连天花都不怕，不顾个人安危也要救智轩。”有了一辈子经验的顾青瑶对沈氏的脾性一清二楚，话说的也恰到好处。
果然，顾青瑶的话让沈氏心里犯起了嘀咕，青瑾如果真的是仁心，怎么知道消息当天不去东府？还专门耽误一个晚上，现在有了治天花的方子还不赶紧派人送出来造福百姓，还千方百计的藏着掖着，该不会是想……
想到这儿，沈氏忍不住抖了一下，沈氏不愿意承认她想的是真的，这样的青瑾真是太可怕了。
顾青瑶察觉到沈氏的变化，知道过犹不及，也不再说这个话题，面上一如既往地天真无邪伤心:“祖母，二姐姐真是太聪慧了，瑶儿却没能像二姐姐一样，瑶儿好没用。”
“老太太，东府里的人说二姑娘听说智哥儿退烧就累晕过去了，还没醒呢！”顾青瑶自顾自伤心，沈氏欲安慰之时，时嬷嬷匆匆带回了东府的消息。
“好巧啊！”智哥儿刚好，她就倒了，沈氏话里多了一些打量，想起刚刚脑子里的念头，沈氏问起青瑾的语气里多了两分严肃，“那青瑾现在怎么样了？”
“惠民药局的人说是操劳过度，并无大碍。”感觉到沈氏脾气变化，时嬷嬷头低的更狠。
“无大碍？多久能醒？方子呢？青瑾有没有说方子的事？”似是肯定了青瑾故意装病，不顾百姓安危拿架子，沈氏的语气更严厉了。
“惠民药局的人说二姑娘是劳累过度，睡上半天就好。至于方子是二姑娘自己抓药熬的，期间换了好几副药，惠民药局的人也都等二姑娘醒来呢。”时嬷嬷斟酌再三回复沈氏，总而言之都是惠民药局的人说的。
“二姐姐没大碍就好。”顾青瑶看起来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委屈巴巴对着沈氏“祖母瑶儿没有二姐姐那样的本事，瑶儿想去东府照顾二姐姐。二姐姐好起来了，京城百姓就有方子救命了。”
“其实，惠民药局的人看了，二姑娘的药里有几样药材从来没变，只是换了烈性药，让药性温补一些，现在太医已经在研究方子了。”时嬷嬷突然觉得她感觉的不对劲儿可能不是错觉，四姑娘的话有些不大对劲儿。
时嬷嬷说了这句话，沈氏的脸色才好看一些，挥了挥手示意时嬷嬷退下，时嬷嬷来不及想四姑娘的话哪里不对劲儿，逃一样的退下了。
看着纯真善良的顾青瑶，被青瑾自私自利的行为气昏了头的沈氏，才多了一丝安慰，拍着顾青瑶，看着药方锦盒的眼神悠远:“瑶儿不用像你二姐姐一样，你二姐姐是踩着别人往上走，我的瑶儿善良单纯，将来是注定要被人疼的。”
也许是沈氏轻声地的怀抱让人安心，顾青瑶被沈氏拍着背哄了两声之后，很快就陷入了美好的梦乡，看着脸上单纯娴雅的青瑶，沈氏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王嬷嬷很是时宜得接过顾青瑶放在屏风后面的榻上，又轻手轻脚地给顾青瑶盖好了被子。
“以前倒是我小看她了，原本以为她只是心大了，不曾想还有这样的好心机好手段！”确定了不会影响到青瑶，沈氏说着站了起来，王嬷嬷安置好了顾青瑶，赶忙上去扶着沈氏回上房。
沈氏嘴里的这个她自然是青瑾了。
王嬷嬷在一旁默不作声。
一旁洒扫的下人，态度依然恭谨，只是眉眼低的更低了。
“瑶儿如何睡得？”沈氏转念问起了顾青瑶。
“回老夫人，四姑娘睡得极安稳。”王嬷嬷低头回话。
沈氏看着屏风后面，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听说智哥得了天花，青瑶是吃不好睡不好，人瘦的可怜。真是让我心疼，这下可算能睡好了，我的瑶儿和智轩这才是姐弟情深啊！”
屏风后面，熟睡中的顾青瑶眼睫毛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