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秦鹄最开始的分析,郑武完全可以独自杀死高守。
可早上同二把刀合计了一下,又觉得此事还有蹊跷。
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可以问问郑武。
反正看他也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应当不会隐瞒。
果然,郑武只是稍作犹豫,便准备全盘托出。
“下毒的是我,动手的不是!而且,我虽对师父生怨,可一开始并不打算杀他,是有一个人找到我,他说……”
“说什么!?”秦鹄神色一正,急忙追问。
可就在郑武张口时,一股危机感迅速袭来。
秦鹄本能地翻身躲过,站定时就见一根箭矢没入了郑武的喉咙。
“郑武!喂!”
秦鹄扶起郑武,后者双目圆瞪指着房外,似要说些什么。
可一张嘴,便是大股鲜血冒出,显然是没得活了。
“谁!?”
秦鹄望向屋外,隐约见到一个黑影越过高墙。
他立即起身跟上,将速度催到了极致。
而萧秋雨比他还要快一点,不过片刻就拦住了那个黑衣人去路。
可两人交手只一合,萧秋雨就败退下来。
“小心!他很厉害!”
能一招逼退萧秋雨,确实是很厉害。
但再怎么着,应当也在二品之中。
趁萧秋雨拖出他的这瞬息功夫,秦鹄已然赶上,劈刀便取此人要害。
对待这等高手,他也不敢托大生擒,先将他斩了再说!
只要知道面貌,总能查出身份。
而对方的反应也无比迅速,立即抽刀对抗。
叮!
叮!
叮!
只刹那间,两柄钢刀便撞击了三次。
秦鹄后撤几步,握刀的手竟有些微微发颤。
“这刀法……”他皱眉看向黑衣人,后者冷哼一声后直接逃走,似不想和他们缠斗。
“休走!”
轻功更胜秦鹄的萧秋雨想追,可马上被秦鹄拉进了怀里。
“小心!”
咻……
箭矢从萧秋雨方才所站的地方一闪而过。
也就是这么一个停顿,黑衣人便消失无踪,再追也无济于事了。
“喂!你拉我做什么,不然我肯定能追上他!”萧秋雨睁开秦鹄的怀抱,还有些愤然。
秦鹄懒得解释。
方才不是他拉一把,萧秋雨也得和郑武一样。
此人究竟是谁?
除了强悍的刀法外,竟还是个神射手。
这等人才,连锦衣卫里都找不出几个。
只是方才他那刀法……
“你想什么呢?现在郑武死了,我们怎么办?”
秦鹄看了眼郑武私宅方向,叹道:“先离开吧,免得麻烦。至于此人……他的刀法非常奇怪,我竟没有见过。”
“天下门派多如牛毛,你当你是神仙各个晓得?”萧秋雨鄙夷。
“也对。”秦鹄便不再纠结此事了。
但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爽的。
好不容易解开一个谜团,结果才发现后面有更大的迷雾。
不出意外真正动手杀高守的就是这黑衣人了。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又是如何劝动的郑武?
此外他今日是跟着自己来到的这里,还是跟着郑武来的……
秦鹄莫名想到了被听雪楼暗杀的事。
难道这其中也有联系?
“走吧。”
想太多也没用,毕竟秦鹄马上就要去福州了。
心里虽有个疙瘩,但锦衣卫的任务显然更重要。
郑武被杀,两人都有些闷闷不乐。
一路上也没什么话,秦鹄也忘了和萧秋雨告别的事。
走了不知多久,两人到了一条安静的长街。
街道另一端传来的脚步声,让两人同时看去。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晃晃悠悠走在街上。
他穿着公服,正昂头往嘴里倒酒,行了几步后脚下失力,跌坐在了路旁。
“二把刀?”
“铁大哥!”
两人终于看清那人模样,秦鹄快步走了过去。
将醉醺醺的二把刀扶起后,秦鹄苦笑着问:“铁大哥,怎的喝酒也不叫我啊?”
二把刀没有回答,垂头丧气自顾自说着醉话。
“老弟,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发生什么事了?”萧秋雨也走了过来。
二把刀整个人如烂泥,完全靠秦鹄撑着。
他目光迷离,魂不守舍道:“我方才与知府大人在喝酒……”
秦鹄:“他说了什么?”
二把刀没有回答,只是不住摇头。
过了片晌,他又痴痴笑了起来:“这身公服,我穿了近二十年,一直引以为傲。可看到郑武逍遥法外,便不知道自己这二十年来到底为何而活……”
“知府大人说为取大义,必舍小善。”
“可身为一个公差,见恶不惩,谈什么大义啊……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这二十年来,我竟活得如此糊涂!”
二把刀哪里糊涂,他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了。
只是与秦鹄相识后,仿佛看到了年轻时一腔热血的自己。
他在柳剑门前怒而拔刀,是记起了初心。
如今宿醉于街头,却是初心难复。
只要他还想穿着这身公服,这等取大义、行小恶的事,他就得一直做下去。
正义和公道。
秩序和安定。
后者才是一个公人该有的思维。
前者,则更像是江湖游侠……
秦鹄不知该如何劝他,因为他其实也算半个公人。
锦衣卫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稳定政权和秩序。
不过他是赤焰卫,所以才稍显特殊。
行走于江湖,自然就沾染了许多江湖气息,所以他也算得上半个游侠。
“有什么好想的!”
两兄弟沉默间,抱胸而立的萧秋雨看不下去了。
她不屑哼道:“堂堂七尺男儿,怎的这么瞻前顾后。你管他什么大义小义,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呗!”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二把刀喃喃自语,神情有些呆滞。
“对啊,要是被这个捆着、那个束缚,学这一身武艺干嘛?人活一世,不就图个快活?”萧秋雨再道。
而二把刀的头垂得更低,像是被她数落到无地自容。
秦鹄瞪了萧秋雨一眼,又叹了口气,稍作犹豫后,从怀里摸出了一张字条。
撕下一小半,他将余下的字条塞进了二把刀手里。
“铁大哥,我有事要去福州。今日一别,可能再也不见。但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同你再痛饮千杯!”
说罢,也不管二把刀回应,秦鹄朝萧秋雨使了个眼色,直往客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