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她来不及跟方沐妍解释。
走之前只过来跟陈瑜交代画室让方沐妍打理,转手或者关门都由她决定。
然而这里现在依然保持着原有的模样。
她盯着门口须臾,视线往上,停留在二楼那个窗口。
那是她的画室。
夕阳余晖在玻璃上折射回来,刺进眼中,就像某些思绪突然插播进来,她神情有些恍惚。
踌躇片刻,忍不住开门下车。
容城已经入秋,刚下过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一阵风来,裸露的小腿和脚踝感受到空气里的冰凉,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有些后悔穿了裙子出来。
工作室门口挂着一串蝶形风铃,风一吹就叮叮当当作响,清脆入耳。
季姝曼拢了拢身上的卡其色风衣,迈开脚步,心中竟有些紧张。
“欢迎光临!”
一道柔美女声从前台的招财猫摆饰喇叭里传出,那是方沐妍的声音,不过是录制好的音频。
电脑屏幕前,循声抬头看过来的女人是陈瑜。
她已然褪去三年前的青涩稚嫩,长卷发增添了几分娇俏女人味,更加漂亮。
陈瑜瞪大眼睛,盯着门口。
一个身着巴宝莉风衣,黑直长发披肩,身段婀娜,肌肤赛雪,明眸皓齿的女人正走进来。
陈瑜有半秒的宕机。
“姝……姝曼姐?你是姝曼姐?”
陈瑜惊喜地从座椅上蹦起来,捂住嘴不敢置信地轻声唤她。
季姝曼眉眼弯弯,走至她跟前伸手欲握她的手,“没错啦,是我!”
陈瑜扑过来一把抱紧她,高兴得恨不得抱着她打圈。
“姝曼姐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季姝曼微笑着看着陈瑜的动作。
“这里……还是老样子啊。”
“嗯嗯,沐妍姐说你指不定哪天就会回来,她说怕你回来后找不到我们,所以,所以画室一直保留了下来!”
陈瑜松开紧抱的双手,仍旧握在季姝曼的手腕,仔细打量着她。
三年没见,姝曼姐还是那么美,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有留下,反倒是更多了一丝成熟女人的柔媚,是一种不论男女看了都忍不住想要保护的娇弱。
不过她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戒指,难道她真的结婚了?
陈瑜心中疑惑,却也不好开口问。
季姝曼听闻陈瑜的话,晶亮的眸子闪了闪,转过身去想掩饰扑簌跌落的泪珠。
“你们真是无聊!”她假装怪嗔一句,实则心里已然激起波澜。
陈瑜慌忙抽出纸巾要帮她擦拭眼泪。八壹中文網
“其实,沐妍姐姐一直很念叨你的。”
季姝曼接过纸巾,脸上笑容明媚,“我有什么好值得念叨的,怕是骂我多一些吧。”
“姝曼姐姐,沐妍姐姐才不会骂你,要不要上楼看看,你房间的东西一直都保留着,沐妍姐姐可宝贝了,除了打扫卫生其他时间可别想进去看,不过……”
陈瑜说着说着停住了。
季姝曼擦完眼泪将纸巾糅在手心定定地看她,“不过什么?”
陈瑜莞尔一笑,“没什么,我带你上去瞧瞧好不好?”
说完拉着季姝曼的手上楼。
陈瑜没说的话是,华南集团那位老总宋沧渊这三年来倒是经常来舒曼姐的画室,每次一来便坐在画室里发呆半小时,然后静静地离开。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这人冷冰冰的真是没礼貌,david跟她说他老板这些年来像是得了什么病挺不容易的。
陈瑜说他活该,后来就习惯了,每次宋沧渊过来,就自觉带他上去画室不再管他。
季姝曼进到画室,果然还是她的风格和摆设,就连她画架上的素描手稿都还完好无损地夹在上面。
“这些废纸为什么不处理掉?留着占地方。”
季姝曼随手拿下那几张手稿。
随意翻看,然,底下那张映入眼帘。
画中的男人肩上立着一只蝴蝶,长身玉立,身姿挺括,五官轮廓却是一片空白。
而男人旁边被人画了一个扑蝶少女上去,少女天真烂漫,裙角飞扬,手中执一只捕蝶网,站在男人身旁仰视着他。
十三年前的的记忆瞬间被打开……
“姝曼,你慢些跑!”
“姝曼,快叫宋叔叔……”
“在我心里,宋沧渊不过是个嫖客……”
“他根本就是个衣冠禽兽……”
两个声音重叠交替,在她脑海中混乱不堪。
季姝曼脑仁里像炸裂了似的光怪陆离。
她睫羽轻颤,心口涌起一阵抽搐般的疼痛。
她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将手中的素描卡纸揉成一团捏紧,贝齿咬住下唇,迅速转身出了画室。
“陈瑜,我还有事先走了!”
“欸,姝曼姐……”
陈瑜还没来得及反应,季姝曼的身影便消失在楼道里。
季姝曼冲出望舒画室,大口呼吸,手中还紧紧攥着那团卡纸,她忙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内,迅速回到车里发动了引擎。
暮色渐沉,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夜生活即将开始。
手机上李奇发来了会所的定位。
她点进去看了一眼,距离有35公里,脚下油门加大,直接奔赴目的地。
当她到达私人会所门口时已经晚上八点半。
按照李奇的信息她直接跟会所经理报上李奇的姓名。
经理一听李奇的名字顿时心领神会,带她上了二楼,来到一间豪华包间门口。
经理敲了敲门,里面有人应声“进来!”
季姝曼听着这声音突然觉得耳熟,她没有多想。
经理帮她推开门,请她进去。
季姝曼走进了包间,身后的门被经理带上。
锁扣咔哒一声,落在季姝曼心弦上,她不禁有一丝紧张。
包厢内灯光昏暗,像是没有开灯。
男人的身影影影绰绰,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一点猩红正夹在指间,明明灭灭。
这里的隔音很好,包厢内很安静,除了烟酒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冷冽的沉木檀香味。
她已经好些年没闻到过这种味。
季姝曼顿感身子有些微颤,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她不由地攥紧手指,不,不可能是他!
“李奇叔叔?”
她站在门口,弱弱地叫了一声。
男人口中吸烟的动作顿了顿,迅速将手中的烟摁灭在大理石台面的烟灰缸内。
季姝曼似乎听到了自己的急促心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然,就在她转身准备开门的瞬间。
男人从沙发里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