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后三年前死于心疾,皇上李正洪曾在她陵前允诺,六年内绝不立后。
这也才过去三年,誓言便早已随人走茶凉后变成戏言。
陆染低头玩着手中的镯子,喃喃道:“你当年不也答应说要来娶我,最后不也还是没来。”
她含糊其辞,宋池听不大清,眉头蹙着:“有话直说。”
“我是说男人的话信的住,母猪都上树。”
宋池头疼,不想再跟她讨论这男人到底信不信的住,摆手把陆染打发:“你回去歇着吧。”
转身又把秦妈妈唤进来:“你替我收拾一下,我要连夜去赶去水陵府。”
水陵府位于中南,是个富足的水乡之地,皇上当年在先皇后诞下太子时在水陵府给她建了一处避暑庄园。
宋池与张生德商讨过,猜着太子李源应该是到水陵去了。
陆染听着宋池提起水陵府,脑子顷刻闪出‘瘟疫’二字。
对!前世的水陵府是四月初闹瘟疫,中旬瘟疫大爆发之后太子就被上书要求废除。
若是太子擅自离宫真的去了水陵,那之后水陵的瘟疫爆发就让三皇子那边的人有机可乘,伺机上书请求废除他的太子身份。
陆染不知该如何提醒宋池,直接说什么前世今生,宋池只会当她是疯子。
突然想到她在宋池那些史书里看到过一些关于疫情的记载,她赶忙跑回屋去,书本抱到宋池跟前:“我今儿看的书里,有一处不解,你说这疫情是如何引发的?”
宋池在思忖着,若是太子真的在水陵,他该如何劝他回宫,又该如何免除他擅自出宫后的责罚。
正是心烦之际,陆染把书凑到跟前,他手臂一挥,把陆染手中的书本打翻在地。
“十万火急之事,也容我从水陵回来再谈。”
接过秦妈妈递来的包袱,他往外走。
陆染本想变相提醒他,看他走的这般急,顾及不上太多,拽着宋池的手臂不放:“这个时候水陵你还是别去了,我二哥往年南下进茶,水陵那一代都是洪涝泛滥,我今儿看你那些史书记载,洪涝过后容易引发瘟疫。”
“瘟疫…”宋池开口念着,他怎么没想到呢,若是皇上责问太子为何出宫,瘟疫不正是个很好的借口。
得亏是有陆染的提醒,他回头看着她,想夸赞几句,话到嘴边却说不出。
陆染也抬眸巴巴地望着他,只见他嘴角上扬,似乎在笑,连眸光也柔和起来。
这样陌生的宋池美好到让陆染觉得慌乱,她下意识地后退。
宋池的笑意愈发浓郁,连声线都变的轻柔:“躲什么,我又没生气。”他靠近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压低嗓音道:“我不在府上的这几日,可以打架,但是不要闹出人命。”
陆染没反应过来,宋池已将她松开,大步流星的,欣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影壁前,看起来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陆染却跟丢了魂似的,立在原地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宋池走后,陆染回屋躺下许久才入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梳洗后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深吸一口气,隐隐有股怪味,这才注意到秦妈妈跟央红正提着水在门前洗洗刷刷。
“就这点胸襟,当什么夫人,市井泼妇都不如。”
央红那性子就是憋不住话,低声痛快地骂了几句。
秦妈妈只能劝着:“少说几句,她们不嫌手脏随她们泼。”
“那王梦湘不会无耻到让人往咱这屋头泼粪吧?”陆染惊呼,这女人还真是如央红说的市井泼妇都不如啊。
“那可不,你是没瞧见那场景。”
秦妈妈停下手里的活赶紧劝着:“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已经回了娘家,这事便且就算罢。”
“若是算了,这次泼粪,下次岂不是要放火?”陆染冷声道,视线往北厢房那看去,院子那有个身影在花丛里忙碌着。
该是那宋自成吧,秦妈妈不是说他挺平易近人,不如去试试看可否能沟通。
不然往后住一个院子,这王梦湘隔三差五惹事太令人糟心。
陆染拍拍手朝北厢房那过去。
宋自成埋头整理他的花花草草,专心致志的,丝毫没留意到已经走到他身后的陆染。
王梦湘没在屋里,陆染也就不必装模作样,她这花看看,那花闻闻,遇到喜欢的花儿就多闻几下。
宋自成一个回头,就看到她像是逛园子般这看看那摸摸的,低头笑了笑,手中的小铲子放下:“那是株天逸荷,你可别乱碰,价值连城。”
陆染闻声回头,视线打量着离她不远的宋自成。
蓝白色的交领直身裹着他单薄的身姿,面容清瘦,束起的发冠上穿着一只玉簪,面白唇粉,难掩的一丝病态。
宋自成见过陆染,就在昨儿,他亲眼看到陆染在花圃那翻出个石头,然后作礼送给王梦湘。
他也知道陆染的身份:“成儿拜见嫂子。”
突然恭敬行礼反而让陆染不自在了,她无处安放的手揣进掏袖里,想装出点模样来:“咳,既然你认得我,那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你这花花草草种的极好的。”
“承蒙嫂子夸奖,嫂子编故事功力也不差。”
陆染转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假装不知宋自成在说的什么。
“今儿天没亮,有人在我那屋前泼了粪,至于是谁我也就不点名了,这西楚阁就这么点大,你看你又种这么多的花花草草,你也不希望这围着花儿转的是成群苍蝇吧。”
“我就点到为止,有的人你也是该管管。”
说是这样说,但她看宋自成这般模样瞧着就不是会管事的,估计被王梦湘管还不一定。
罢了,该说的她也说了,其余的看造化。
陆染往回走,宋自成突然又喊住了她:“嫂子,麻烦替我跟大哥问好,顺便替我恭喜他。”
这听着不像客套话,她回头看了一眼宋自成,他明显在回避。
“两边厢房隔的又不远,你有那个心为何不亲自过去问好?”
宋自成没答她的话,拿着小铲子又弯下腰修理花草。
兄弟俩还真是各有各的奇怪。
陆染心头嘀咕着,转身回南厢房去,拉着秦妈妈就问着:“二少爷跟大少爷是不是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