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池怎会不清楚,陆染若是没在粥里下药,他如何会昏睡的如此突然,还躺着一个日夜。
只怪他身体太过虚弱,连粥里掺拌了迷药都没察觉。
“哪日被你毒死估计都还没知觉。”
陆染想着是会有那一日的。
她打着呵欠,眼眶续着泪道:“若是你能好好休息,我犯得着?反正药汤你爱喝不喝,不喝便倒了。”
有精气神开始怀疑人了,那便是没这么容易死了。
手中的账簿一本本叠好给宋池递过去:“工部的账目我都给你核对了,没有出入,也确实是超出四百两的预算。”
这个超出的预算工部也在账簿上详细注明,修殿宇的木料本打算从西中进,但去年西中的山区连绵多雨,山路阻断,不得已改从南下几个州府托运木料。
不曾想木料运输途中又遇南下几个州府暴雨,河岸失修,运送的木料只得救急先筑河堤。
也就是说,这七百两修殿宇的用款,其实有一部分是用在修筑堤坝上,但都为工部支出,所以没细分。
“这账簿上所登记的,你可都去核实了?”
宋池轻轻点头,难就在于这所有经手的全是三皇子那边的人,若是他们串通好,他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从前些天水陵府的水患来看,去年的河堤并未大修,这四百两银子绝对是被人另有挪用。
陆染又问出自己心头疑惑:“南下有直达京都的水路,为何运木料的船只非要绕过洛河,根本无需绕这般大的弯子。”
宋池将手中喝空的瓷碗放下,疑惑的视线望向陆染,有些不解:“你如何知道运木料的船队绕过洛河?”
陆染把账簿又翻出来,找了好几页,终于找到那张票据:“这张票据是渡口卸货时付给脚夫开的收款证据,五十两,落款是洛河渡口的,日期正是运木料那段期间,这单据与京都北塘口卸木料的单据夹在一起。”
宋池将票据接过来,落款的确是洛河渡口,上面还有洛河知府的官印。
手中的票据放下,宋池失声笑了出来。
陆染懊恼地看着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怀疑是不是病傻了,她打着呵欠:“你笑什么呢?”这票据有什么可笑的。
宋池没回答她,站起身。
陆染还在捂着嘴打呵欠,只觉得身子腾空,她惊呼地叫了一声,整个人被宋池横抱而起,大步朝床边过去。
“宋池,你,你…”紧张的直咽口水:“做什么?”
莫不是亲妈妈在药汤里下药了?否则好端端,这是…
陆染害怕,紧紧揪着宋池的手臂,还未定下神来就被宋池抛到床上。
上面还铺着好几床被子,倒是很软,陆染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陆染揪着被角坐起来:“我,我还…”话到嘴边,宋池已转身回到案桌坐下:“睡吧,明儿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琴儿姐姐吗?”陆染眼里起着光亮,虽然说过不再去问,可是真的担心琴儿姐姐。
“嗯。”宋池答应着,扭过头看她准备下床,立刻道:“前提是你乖乖在床上躺着,不许下来,不许发出声音。”
陆染将脚尖缩回床上,躺下后还在想着宋池方才的用词,谁会相信他竟然会用‘乖乖’这种诡异的字眼。
她翻个身,搂着被子睡,姿势很舒服。
床上有宋池的味道,很踏实,总让他想起昨天夜里他救下她,用身躯替她遮风挡雨的画面。
“为什么总是要做些让人方寸大乱的事情。”
宋池听的见,也不知她指的什么,只是觉得那口气尤为有趣,颔首又笑了。
倒是自己没察觉,有陆染之后的日子,他会不知觉笑起来。
本就困眼睛都难以睁开,舒服地躺在床上,陆染睡的很香,很香,睁开眼时恍恍惚惚的,都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
瞪着大眼睛怔怔地望着承尘片刻,她想起来了,她睡在宋池的屋里。
翻个身朝右厅的案桌看去,空荡荡的。
该是去官署当值了吧。
陆染足足睡了一觉起来,还是不明白宋池为何突然那样笑,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又想到宋池答应今儿带她去见琴儿姐姐,心情都愉悦起来。
她高兴地下床,准备回自个屋去,央红端着铜盆进来,脸上的笑意特别讨打。
“你笑什么呢?昨儿什么事也没发生。”
央红不信,饶过陆染就去掀被子,还真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你们可真逗,夫妻俩睡一屋,干扯着嗓门聊天呢?”央红说着,眼神突然一转,坏坏地盯着陆染:“还是昨儿你们在外…”
“没有!”陆染都想将她嘴捂着:“大少爷这几天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大少夫人的意思是大少爷若是恢复了,你就…”
陆染被她说的面色渐红:“你再说我可打人了啊,我下手很重的。”
央红收敛些许,拧着手帕递给她,看着今儿的陆染与前几日相比心情晴朗许多,猜着应该是跟宋池和解了,便问道:“大少爷是如何与你解释那柳小姐的?”
又是玉佩,又是老相好,又是彻夜未归的。
提起姓柳的,陆染眸光又黯淡下去,哪有什么解释,只是她心甘情愿地贴着罢,毕竟也无处可去了。
“你也别问了,虽然我继续留在陆府,但是我跟大少爷的关系没什么改变,依然只是挂名的夫妻。”
央红替陆染不值得,开口要数落宋池的不是,被陆染食指摁住小嘴:“不许说啦,我以后还得向你学习,你呢也不必伺候我了。”
她以后也是要伺候别人的人。
梳洗过后,陆染往外走去,眯眼看着日头,似乎也快申时到了,她竟然睡这般久。
宋池也该回来了,她得准备着去见琴儿姐姐。
陆染随意吃点东西垫肚子,就这般巴巴地等着宋池,一直到日落偏西也没见宋池回来的影子。
她真不放心,差秦妈妈到离鸢楼去找,又去离鸢居找,都未见宋池影子。
央红这边也回来报道:“大少夫人,央红去瞧过了,老爷也未回来。”
这朝堂是要大变天了么?怎么会这般晚。
陆染惴惴不安地等着,戌时宋秉谦回府了,面色不大好。
可宋池一直没影。
子时夜半,陆染靠着打盹,就听秦妈妈招呼着:“大少爷,怎是那般晚归来,大少夫人等你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