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麻烦了。罗澜虽说神经大条,可毕竟智商还在那儿摆着,当然觉出来罗与欣的状态不对劲儿。
“小七……小七?!”
一样的名字,一声声调平平,一声抑扬顿挫,而且罗澜的脸也越凑越近,几乎要贴到罗与欣脸上去。
“啊?!小三你别离我太近,太膈应人了。”罗与欣回过神来,一眼就看见罗澜那张黑黢黢的大饼脸凑到寄几跟前,遮挡了寄几的视线。
怪不得刚才她觉得眼前一片阴影呢,这么大一张脸,可不得把光线都挡得严严实实的了吗?!
小……三?!
罗澜一脸黑线,小七真是反了天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他小三!
“小七,你真是太让为兄失望了。所谓长兄如父啊,你……”罗澜一脸心痛,看起来失望透顶,义正言辞地指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罗与欣。
“得了吧你啊。”罗与欣不耐烦听,直截了当开口打断罗澜。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谁还不知道谁几斤几两了?!
“打我没出生之前你就叫小三,憋以为我年纪小就好骗。”罗与欣真相了,一个白眼翻过去,就差给罗澜甩一把小李飞刀了。
这就比较扎心了。
一向能言善辩(强词夺理)的罗澜哑口无言,第一次觉得小七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萌萌哒小菇凉了。
“今天纪琮去进学了吗?”罗与欣捻了一颗栗子仁吃,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她话音刚落,屋子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得清。
罗与欣直觉气氛不对,抬起头,一脸茫然地跟五六个汉子大眼瞪小眼。
?????!我没听错吧?!小七居然问起纪琮那小子了?!
没毛病老兄,小弟我听见的也是这个。
“咳……咳咳咳……”罗臻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蠢蠢欲动的五个人闻弦知雅意,分别调整姿势正襟危坐,表情比上那位当朝老太师的课还正经。
啧,辣眼睛。她还是当作没有看见的好。
“没有,今儿个一整日都不曾见纪琮来。”罗枫心直口快,又有点不大会看人眼力见儿,乐呵呵地就把罗与欣想知道的消息透露出来了。
罗与欣哂然,果然就是逃学了吧。说起来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实际上算起来才堪堪十六岁,搁现代也就还是个初中生,连九年义务教育都不一定上完。
罗与欣回忆了一下,当时她看见他的时候是在知墨轩门口,不过一眨眼他又躲到拐角去了。她当时又正在气头上,也就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他那边了。
现在想来,他当时应该是打算进知墨轩去的吧,只不过恰好被她撞见,就假装不经意往身后的角落里躲起来。
罗与欣突然后知后觉感觉尴尬起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听说纪琮本来是有未婚妻的,偏生被她横插一脚,这才不得不退婚,重新做起孤家寡人来了。
想必方才他也跟她是差不多的不自在吧,看那落荒而逃的意味,指不定是生怕她八爪鱼似的纠缠上来也说不定。
罗与欣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纪琮来。
你看吧,人家本来就是踽踽独行的一个人,姨娘早早去了,外祖家又帮衬不上什么,勉强不拖后腿。
父亲纪戎是那样捧高踩低的性子,把一个宗室女出身的芳菲郡主叶薇捧在手心上,对她亲生的三个嫡子掏心掏肺的好,到了纪琮这儿就完全换了一张嘴脸,简直比继父更严苛了。
跌跌撞撞艰难长到十六岁上,本来已经是一枚翩翩少年郎了,也说了一门算是门当户对的亲事,结果煮熟的鸭子眼看就要吃嘴里了又飞到天际没影儿了。
唉,小罗与欣造的孽,现在倒是轮到她心塞了。
罗与欣听了之后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又机械地往嘴里胡乱塞几口驴打滚,抓过娇艳欲滴的冰糖葫芦来恶狠狠咬上一口,抹把嘴出门找木木去了。
木木这小兔崽子越来越不像样了。不都说个头越小胆子也越小吗?她怎么就摊上罗木木个胆大包天的,对着大白那样的大块头都能毫不犹豫伸爪子抓一道出来。
木木没跑远,正赌气地挂在假山上,四只爪子乖巧地蹲着一起,排成个方方正正的正方形。尾巴时不时从假山的边边角角扫过去,看样子是在等罗与欣没跑了。
老爹其实想服个软来着,奈何欣欣根本就没给老爹这个机会不是?真是的,老爹都跑出来这么久了,等的黄花菜都凉了也不见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出来找找。
这都过了千八百年了,老爹的肚子都开始咕噜咕噜叫了,她还不来……还不来。
再不来……再不来就只能老爹拉下这张老脸去跟她服软了。不不不,老爹怎么能如此自降身价呢?!
木木碎碎念,嘴唇一抖一抖的,连带着两旁雪白的胡须也跟着颤抖。
罗与欣从它身后出现,它大约是太专注于吐槽罗与欣了,拥有天生的警觉居然也没发现罗与欣的靠近,仍旧不死不活地保持着一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罗与欣吓唬它:“嘿!”
木木吓得一激灵,身子晃了晃,直直朝下摔去。
这一下来的突然,罗与欣根本没有心理准备,眼见木木多半个身子都掉出来了,这才徒劳地伸出手去接着它。
传说中的盖世英雄当然没有出现,木木没有任何意外地,摔了个屁股墩。八壹中文網
哎呦喂!老爹的屁股要摔成两瓣啦!哦不,应该是粉碎性骨折了才对。
不管了,反正老爹恐怕是不行了,必须欣欣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木木摔下来的时候是屁股着地,蓬松的大尾巴危急时刻平伸开来提前摊在地上救木木一条鼠命。
尾巴垫高的位置摔下来没什么要紧,反正那蓬松的毛也不是摆设,相当大的冲击力都被缓解了,就是屁股那块儿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刚摔下来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疼。老爹它的屁股还紧挨着地,一时之间真是骑虎难下,动弹不得。
木木疼得呲牙咧嘴,又从大白的言传身教里学会了装可怜的技能,绷着嘴,嘴唇抿得紧紧的,眼里有亮晶晶的水珠闪烁。
大白就是这个套路,现在老爹也这么整,效果肯定比它好。木木迷之自信,还时不时眨巴眼,那点原本不怎么明显的水汽愈发要掉不掉了。
罗与欣把双臂伸展开来,弯腰一把把木木兜起来,头也不回地往碧荷小筑去了。
罗与欣进了后院,把木木甩进正冒着热气的温泉池里,用它的尾巴尖帮它把刚才在地上翻滚时沾上的枯枝烂叶扒拉下来,泛着乳白色的水表面立时漂了一层灰蒙蒙的不明物质。
罗与欣嫌弃地撇撇嘴,身子不由得离水池边远点,整个人弯着腰,趔着身子去够木木,姿势看着别扭得不行。
木木:……就那么嫌弃老爹?!老爹跟你回家来好歹还三天两头下去凫凫水呢。
木木不由得坏心眼想着,要是让欣欣知道它从前好几十年都不见得洗一次澡,会不会立马命令它哪来的滚哪去?
哼,那可不行。招惹了老爹就别想撒手不管。
不是有那句老话吗?叫什么请神容易送神难。
离得太远没什么实际效果,除了一层浮灰被扫下来,其他的地方该怎么脏还是怎么脏。
罗与欣用皂荚掺上水给木木抹遍整个身子,打出细腻绵密的泡泡来,放手让它寄几在里头泡。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罗与欣看一眼木木,发现还是那副灰溜溜的模样。
罗与欣想木木从前一定没怎么洗过澡,这黑色素估计已经沉淀了,一池子水都泡脏了也没见木木干净点。
最后实在没辙,罗与欣也三两下脱光了衣服跳进温泉里去,揪着木木的大尾巴把它提溜起来,二话不说就摁进水里一番洗刷刷。
看它那黑溜溜盯着你看的眼珠子就知道指望它寄几来是没可能了,还是她上手速战速决的好。
木木开始还奋力挣扎几下,未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罗与欣去了。反正老爹它相信欣欣是个软萌的妹纸,不可能再把老爹它的毛薅掉了。。。
呦呵,看这小表情还挺享受。罗与欣没好气地叫木木翻身,自己继续认命地去洗另一边身子。
因为木木毛多,几乎浮在水面上的缘故,罗与欣是半蹲着的,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能够着木木。
木木没摆好姿势,不自觉扭动一下,罗与欣手一抖,水里又滑,一个没站稳跌坐在水里。
“咣当”一声清脆的响引起罗与欣的主意,她循着声音来源找过去,从水底翻一枚玉佩来。
罗与欣把这玉佩放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半个手掌大小,四四方方的玉牌形状,色泽温润,玉质细腻,即使刚从恒温的温泉底捞出来也触手生凉,显然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这块玉佩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