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国师走后,江妙和温笑撤去敛息咒走出来,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林清远也站起来,冲着江妙恭敬一礼。
“见过镇安侯。”
江妙微微颔首,温笑有些奇怪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林清远,眨了眨眼睛:
“这人……怎么瞧着有些熟悉?”
林清远亦是冲着温笑眨了眨眼睛,然后顶着林清远那张脸,冲着江妙用温笑的声音柔柔的唤了一声:
“大人……”
温笑立时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指着林清远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妙,妙妙,这,这是那天林清远派人来假扮我的那个人?你,你竟然用她来假扮林清远?!那真正的林清远呢?”
江妙浅浅一笑,冲着林清远点了点头,然后道:
“许他找个假货来顶替你,就不需要我找人来顶替他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至于真正的林清远,他会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这也是因为江妙不想再出现以前那样的状况。
可温笑不知道,但是听江妙这么说,也觉得有些痛快。
对于她来说林清远就像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仗着自己家世好就各种使手段!
呸,渣渣就好好被关禁闭吧!
次日,温笑看着自己面前的江妙一脸一言难尽:
“妙妙,你确定你要变装跟我一起去?”
江妙微微颔首:
“当然!难不成让我亲眼看着我的夫人和别人一起栓红线吗?”
“可她只是个女孩子!”
“嗯?”
江妙抬眼看温笑,温笑一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呀!”
江妙听了这话,终于没绷住笑了出来,走过去宠溺的揉了揉温笑的长发:
“傻丫头,我怎么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境地,万一有什么意外那可就不好了。
况且我昨天让那个假货林清远出去,就是为了试探国师如今的邪术修炼到哪一步了,可没想到他连林清远都看不出换了人!”
温笑听江妙这么说就知道江妙是决定了,当下也没有多说,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口中却小声嘟囔着:
“能有什么事啊,况且,那个国师看不出来假货,那还不是妙妙给了那个假货好东西!”
温笑虽然不知道江妙给那个假货身体里注入的那一丝金芒是什么,但是那股好闻到让自己差点陶醉进去的香味,便让温笑知道这必不是什么凡物。
而也正是因为那一丝注入在假货林清远体内的功德金光,将国师给瞒了过去。
“既然他的眼力这样也就到这种地步了,那我不骗骗他岂不是对不起我之前的一番谋划?”
江妙笑眯眯的说着,温笑闻言只是戳了戳江妙的肩膀,却没有再多说:
“好吧好吧,妙妙要去就去吧,那明天我可就要靠着妙妙保护我了!”
“你放心,这一次必然会让你分毫不伤!”
江妙语气中含着一丝温笑听不懂的情绪,但等温笑再去看的时候,江妙脸上已经浮起了她惯常的温和浅笑,让温笑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她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
毕竟,妙妙要是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早就知道了,既然妙妙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多问也无益。
她永远尊重妙妙的想法。
进行的前一刻,江妙给温笑递了一碗熬好的汤药:
“为了不让他起疑,这碗安神药你就先喝了吧。”
温笑纵使眉毛都快要皱得扭曲起来,但还是咬咬牙,从江妙手中接过了药碗一口气喝下。
她知道妙妙不会骗自己,而在这一件事上,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拖后腿的存在。
等温笑陷入昏睡,江妙这才又把林清远身边的侍从招了进来,不过这个侍从依旧是那个假货扮演的。
“我们走。”
江妙吩咐了一句,便抱着温笑站起身朝国师府走去。
此刻夜色朦胧,将一行人的身影隐没于黑暗之中。
勤政殿内,晋朝帝似有所感,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行到窗边。他眼睛看向皇城的东边,那里坐落着曾经可以比肩大晋皇权的国师府。
如今,也是包藏祸心,意欲取而代之的国师府。
而自己身为帝王,却对那些神鬼莫测的手段无能为力,希望镇安侯可以妥善解决此事吧,否则自己这个皇上只怕又要成为别人掌中的傀儡了吧。
晋朝帝唇角勾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他想,当初到最后所有的皇子中只留下自己捡了便宜,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性情最为软弱,最好控制?
国师府外,江妙已经半抱着温笑走到门口,然后才将温笑温柔的交到了假侍从的手里,而后一秒进入病弱状态。
假侍从目瞪口呆:戏精本精啊这!
江妙用眼角扫了一眼那假侍从,把假侍从看的一个激灵,虽后声音冷淡的说道:
“看够了,就走吧。”
假侍从心里咋舌两下,没敢反驳,抱好了温笑,跟着江妙一起进了国师府。
江妙抿了抿唇,要不是要操着林清远的病弱人设,她也不会把小孩儿交给别人!
而另一边的假侍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刚才镇安侯将这位温姑娘交给自己时那股温柔劲儿她还以为郑恩侯今天转了性子,没想到原来这温柔只是对这位温姑娘一人独有!
假侍从心里泛酸,酸着酸着便跟着江妙进了国师府,国师府似乎是因为知道今夜有客要来,连门都不曾关上。
守门的童子也被国师一并遣去,而江妙带着假侍从长驱直入。
国师府是一座占地颇大,极为幽深的宅子。
此刻夜色浓重,这座古老的宅子里一片静谧,四周皆是一片黑蒙蒙的,唯有正房廊下点着两盏昏黄的灯笼,映出那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
清风拂过,将那黑漆漆的树叶吹得发出簌簌的声响。
廊下昏黄的灯光,将这一幕映得颇有几分阴森萧瑟。
江妙对于这些倒是无畏无惧,而那假侍从半抱着温笑的手,这会儿已经都出了汗,只是她不敢动,只敢僵硬着身子跟在江妙的身后。
“你竟然带了外人过来!”
国师责怪的声音从远处悠悠的传来,在这座幽深的宅邸里回响,被拉长了回声,如泣如诉。
这让假侍从吓的差点将温笑一丢跑路了,还是江妙适时的将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让假侍从一个激灵立马僵直了身子,战战兢兢的跟在江妙的身边,而后便见江妙虚弱地轻咳了两声。
“我不带外人来,国师以为我现在的身子还能抱得动一个姑娘?”
国师:……
国师被江妙不着痕迹的怼了一通,哑口无言。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话音刚落,原本被微风拂过,轻轻晃悠的两盏昏黄的灯笼,突然剧烈的摇摆起来。
一阵狂风刮过眼看着就已经要落在江妙等人的面前,江妙这才出声,声音依旧是此前那般的虚弱无力。
“国师,先办正事要紧,莫要在其他枝叶末节的小事上白白耗费气力。”
也不知道将她哪一个字眼触动了国师,原本狂卷的大风在一瞬间停止。
国师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直接一道劲风打在那假侍从的额上,等她软软的倒在地上后,国师这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说的对,此女弃气运极大,今日我若要为你二人拴上红线,只怕要耗费不少气力没必要为这么一个杂碎东西浪费精力,你也带上地上那女子一同进来吧。”
“带不动。”
江妙没动,声音很轻,像是随时都喘不上气一样。
“你说什么?!”
国师差一点儿就跳脚了。
江妙还是无奈地摊了摊手,看着这话整个人砸在假侍从身上到温笑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
但作戏就要做全套,故而江妙指了指自己这装出的虚弱不堪的身躯,说道:
“条件有限,真带不动。”
国师一噎,刚刚他就应该直接让那侍从把人带进去再直接弄死她!
下一秒,大门突然被猛地吹开,而后两股劲风狂卷着将江妙和温笑的身体,直接没入了那座暗红色的朱漆大门。
等劲风消失,原本晕倒在地的假侍从睁开一只眼,看着周围没有了什么动静,忙吓得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出了国师府。
而另一边,江妙和温笑一起被卷进去后,她才知道为什么国师宁愿费力的用灵力隔空与她们对话,也不愿出来了。
此刻,国师整个人躺在一个江妙一眼看去便能看到泛着黑气的阵法中间,这阵法看上去极为邪恶。
除了阵法的不对劲之外,国师的状态更是让人堪忧,此刻国师分别在自己的手腕和脚腕划开了一道伤口,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态躺平在阵法的中心。
为什么说他的姿势扭曲呢?
是因为他的脖子扭曲的直立着,可以用两只眼睛看到来人,可身体却是平躺的。
这样的姿势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做到的了,所以江妙进去有些微微失神。
而这倒是符合国师心中正常人的反应,顿时有些自得自己这些年将那门功法已经修炼到化臻入境。
“真不应该任由你自作主张,擅自夺了那大气运之人的元阴,否则又怎会只得了一丝气运,为你吊着一口气!”
国师提起这个事便懊恼不已,这会儿狠狠瞪了江妙一眼,用命令的语气,颐指气使的说道:
“既然来了,就证明你想要活!去,将那女子一并带入血池之中,我会以毕生法力凝出红线,为你二人拴上。届时就算是天道,也会承认你二人的姻缘!”
国师如此说着,可是眼神却是放在江妙身上不曾挪去,那神情中的贪婪,黏腻到让人几欲作呕。
等红线拴上的那一刻,便是这个身体成为自己的时候了!
江妙进来后并不曾擅自挪动位置,所以对于阵法只看了个大概,但也对其心中有了几分眉目。
等听到国师如此说,江妙故作不知,也没有含糊缓步走到了血池中:
“国师,烦请将我未来夫人也一并送下来。”
那平淡的语气,仿佛是在使唤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让国师听的心中气恼不已,可是又发作不出来,只冷哼了一声,又一股劲气升起,将温笑也一并送到了血池之中。
这血池之中的血水乃是国师身体里流出的血液所汇而成。
当然,除了血还有其他阴邪之物,虽然江妙来此就将自己的功德金光全部都收敛起来,但等她进入血池的那一刹那,那些阴邪之气还是没忍住,直接闭散开来,直接离两人远远的,
这让躺在阵中的国师也不由啧了啧舌。
不愧是大气运之人,便是连寻常邪物都不得近身!
不过此事自己可早就筹谋多年,又岂非是眼前这么一点点?
国师如是想,着而后便口中念念有词,虽着国师嘴巴动起来,江妙便敏锐地察觉到,这血池中的每一滴血液都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向自己的身体里灌注。
国师虽然修的是邪功,可是这血液里的灵气却是真的,而也因为国师并没有在此之前做下太过阴邪之事,毕竟他是想要走人皇那条路子,所以江妙面对这些灵气就直接笑纳了。
国师看到自己那些含着灵气的血液进入江妙的体内意识暗喜不已。
‘很快,很快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了!’
这国师能想出靠着自残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别人的身体,以此来达到所舍的目的,也是非常人所能及。
这会儿,他感觉到生命力的一点一点流逝,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开始脱离这具沉重的躯壳,脸上的笑容便愈发的安详了。
而此刻,温笑体内安神药的药力似乎也快要过了,她躺在血池之中,睫毛微动。
那些含着灵气的血液,也一并带着灵气冲刷着温笑的身体,让她整个人身体的杂质也在此刻一并被排出,肌肤都变得更加莹润如玉。
“唔……”
温笑缓缓的睁开眼睛,而就在这时,国师的眼睛终于闭上,阵法在一瞬间亮起耀眼的光芒。
只不过这光芒外笼罩着一层血色的光晕,看起来便非正常法术,很快在光芒之中凝出了一条红线。
这红线像是有生命一样,一头钻进江妙的尾指,一头钻进温笑的。
而两人在这一刻,对视一眼,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将彼此捆绑在了一起。
江妙虽然有些惊讶温笑醒的早,但率先微微一笑,冲着温笑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着急。
而就在这时闭了眼,没了气息的国师灵魂彻底脱离自己的身体后,直接飞扑到江妙的身旁,带着贪婪掠夺之色,急急的就要挤进江妙的身体。
而下一刻,江妙将血液中的灵气吸收完毕后,睁开眼,金色的光芒在眼中乍起。
那原本收敛起的功德金光也在同时大绽,让那本想夺舍的国师直接被功德金光竖起的屏障击飞了好远好远,还是江妙伸手一扯,将他重又扯了过来。
国师被扯过来后,看着江妙整个魂直接颤栗得牙关打颤,如果魂魄有牙齿的话:
“你,你,你不是林清远!”
江妙抬起修长纤细的脖颈,如同最闪耀夺目而又高贵的白天鹅,那狭长的眉眼中噙着一丝冷然。
“哦?那你不妨猜猜我是谁。”
江妙语气冷漠如同霜刀,只让那国师的魂魄在这一刻都变得飘摇起来。
而国士回首看了一眼自己已经气绝了身体,又看了一眼江妙,一咬牙:
“老子管你是谁?挡了我的路,哪怕你是天神下凡,你这具身体也是我的了!”
国师怒吼了一声,而后从他的眉心中,浮出一根漆黑的长剑,散发着黑气,随后国师以魂魄手持长剑,直接冲向江妙。
那散发黑气的长剑刺向功德金光的那一瞬间,功德金光竟然退让了!
随着功德进攻的退让,江妙身前的屏障便多出了一个漏洞,国师的灵魂趁此机会直接冲进屏障之中。
此刻,属于国师的魂魄正拼命地挤进江妙的身体之中,而江妙也没有想到那国师手里竟然有至邪之物,足以克制功德金光。
这会儿,江妙整个人紧闭了眼睛,眉头紧蹙,显然国师的反击让她并不轻松。
温笑原本因为自己泡在这一片血色的池子里,心中惊骇不已,正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看到江妙脸色大变。
这会儿,温笑忙咬紧了下唇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她缓慢的让自己朝岸边走去。
温笑爬上了岸,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而江妙这会儿,因为血池中的大部分血液都是国师的,而国师正努力调动的这些血液,将江妙体内的血液排挤出去。
血乃人之根本。
国师之所以大费周章地造出一个血尸,甚至不惜放弃自己这具肉身乃至生命,便是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夺得自己想要的肉身!
此刻,江妙的功德金光被那黑色长剑所克,而江妙体内的灵力又有一部分曾属于国师,一时之间,两人倒是真的为着这一句肉身争夺起来。
江妙在这个争夺的过程中虽然保住了大半,但仍有数滴血液被逼出了身体。
随着这数滴血液被逼出,国师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攻势愈发猛烈。
混合着功德金光金芒的血液一落入血池,温笑便从一片恶臭之中嗅到了一抹馨香。
只是,温笑看着江妙紧皱的眉头,总觉得这事没有那么简单。
她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终咬牙朝着江妙爬过去。
方才一醒来就被泡在血池之中,温笑这会浑身的气力并没有恢复,而放在那血池对于她并非只有益出而无害处。
这会儿温笑整个人也有些脱力,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咬牙扯着江妙,肩膀上的衣服,将江妙想要拉出池中,只是她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温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将江妙的大半个身子拖出池中。
而正是随着温笑的这一番行动,让江妙只觉得争斗的过程中大松了一口气。
刚才,她近乎整个身子都浸泡在血池之中,只露出了一颗头来。
而那国师见到自己竟然真的可以将江妙体内的血液逼出后,竟然打上了江妙心头血的主意。
这会儿,国师正用着长剑攻城略地,一路顺着经脉直达江妙的心脏。
更在此时,国师调动着仅存残余灵气的血液冲击着江妙的心脏部位。
而温笑这一番却是歪打正着,让江妙此刻只用专心致志的应付在自己体内想要争夺自己这具肉身的国师魂魄了。
国师府内,关于肉身之间的争斗,无声却布满消烟。
国师府外,随着国师灵魂脱离那具身体的一瞬,天道似乎察觉出了什么。
此刻,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威严地扫过这片大地,与此同时,天空之中浓云滚滚,隐有雷鸣之声。
而就是这般的雷鸣之声,让原本和江妙争夺肉身的国师愈发的急切了。
而就是这一急,让国师在危急关头竟然真的又崩出了三分力,江妙一时之间只得退回守防。
“小子!先把你这具身体让于我,等来日有机会我必为你寻一具比这具肉身更好的身体!”
江妙抿唇不语,沉默的抗争着,那国师的魂魄却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劝说: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取代了林清远,但方才你既然能承受得住那大气运之人的气运,想必你也是非凡人!
既如此,你又何必将自己拘泥于一个小小侯府世子的身份?你若喜欢,我将这大晋朝当今陛下的肉身赠你如何?”
国师缓缓的说着,语气中充满了蛊惑,他为江妙描绘着美好的前景:
“你只要将这具肉身让给我,那么你便可以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大晋之主,到时候有多少佳人美眷,有多少金银珠宝都是你的!答应吧!让出来吧!”
江妙对于国师的话充耳不闻,在心里默默运着气。
等国师一个不察,江妙猛地睁开眼睛,迅速调遣自己身上的功德金光绕过长剑,直接包括住国师整个魂。
那功德金光好像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国师的灵魂包裹起来,又被江妙以一种分外巧妙的手法直逼出去。
国师出去了,那遗留出来的长剑,随着功德金光对国师的包裹竟一时之间成为了无主之物,在原地愣了许久。
江妙对于这个充满邪气,却又傻乎乎的长剑,并不感冒,也一并趁着它没有主人将它踢出了自己的身体。
而后,江妙这才猛地睁开眼睛,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温笑那张放大的脸。
“夫人,你在做什么?”
红线一栓,两人心间的悸动都不是错觉,在这一刻,天地之间也已经承认两人的姻缘,所以江妙这一声夫人是发自肺腑。
而温笑也因为心头方才的悸动被这一声夫人唤醒,脸颊泛起红晕,磕磕巴巴的说:
“不,不做什么,我,我只是看妙妙还不曾醒,想听听妙妙的心跳……”
江妙这会儿虽然精疲力竭,可也依旧对着温笑投了一个温柔的笑:
“我无事,只是没想到这国师手下压箱底的法宝倒是不少,差一点着了他的道!”
江妙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功德金光拘走的国师的魂魄渐渐挤压缩小,等在自己形成了一个球的时候,这才将它举到温笑的面前:
“看看,就是这么个东西,一直在幕后胡作非为,不过现在他被我抓住了,你安全了!”
如果不是国师在背后作妖,以温笑在上一世的功德金光,必然也是出身大富大贵之家,一生享尽荣华富贵,顺心顺意。
又怎会如这一世,半生颠簸流离,即便是和自己在一起后,也要生生受着那胆战心惊。
不过现在好了,她都解决了!
温笑小心翼翼的从江妙手中接过了那被功德金光凝成的金球,好奇地打量着。
功德金光的光芒太盛,她并不能看到里面属于国师的灵魂,但是此刻掌心中这香香的小球便已经让温笑爱不释手了。
“嗯,多亏了妙妙!”
就在江妙劫后重生,浑身无力,而温笑乖巧守在江妙身边的同时,空气中划出了一道异样的波动。
在这一刻,天机被蒙蔽,就连国师府上滚滚的浓云似乎也在此刻即将散去。
江妙方才和国师争斗了一番,这会儿精疲力竭,精神上极为疲倦,一时之间并不曾察觉这一丝本就轻微的异动。
而下一秒,那原本被江妙丢出来,傻乎乎的躺在地上的长剑,直接直立开来,冲着温笑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江妙直接抽走了温笑发上的金簪,直接朝着自己的心口捅上去。
手段干脆利落,好像捅的不是自己。
血,一滴一滴顺着江妙的嘴角留下,可她的眼神依旧是那样的噙着冷然与睥睨:
“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来了!”
温笑原本正在一旁守着江妙,等江妙恢复体力一起离开,却没想到易变陡生,而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金簪被抽走的这一刻,温笑满头的乌发披散了下来,那冰凉的发丝扫过脸上,温笑直接愣在原地。
下一秒,温笑看着眼前的一幕,肝胆俱裂,声嘶力竭道:
“江妙!你在做什么!!”
江妙听到温笑的声音,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只是下一刻,她握着金簪的手再度使力,将金簪朝心口中送了一寸。
而此刻,原本剑指温笑后心的长剑终于顿住。
“乖,好夫人,这会儿我不能抱你了。”
温笑只觉得此刻眼睛被水雾蒙上,怎么也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可是脑海中却不停的回放着刚才江妙唇角含血,胸前被血色浸染的一幕,这会儿她拼命的摇着头:
“我不要你抱,我不要你抱!你不要有事就好,你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
江妙眼神柔和的看了温笑一眼,然后她抬眼看着上空,眼中含着讥讽:
“你们这些世界意识是不是永远只会为世界主体而活?谁气运高谁就是主角,那么根据主角不死定律,你说我现在是死还是不死?”
全场一片静默,可江妙的声音并没有停,温笑并不懂江妙在说什么,她手脚并用,膝行着朝江妙爬过去,想要将那枚金簪取下。
此刻,温笑浑身无力,只缓慢的爬了过去,可等到她到了江妙身边,却被江妙坚定的攥住了手腕。
“乖,等我。”
温笑捂着嘴,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可是她被江妙抓紧了手,并不能动分毫。
她心如刀割,眼前的这一幕终究还是落在了她的眼中,随着江妙脸色愈发的苍白,温笑的挣扎由剧烈变得平静。
妙妙,是想要自己看着她死吗?
江妙的声音原本是铿锵有力的,但随着血液的流失,竟也渐渐变得虚弱,只不过此刻的虚弱也不是她装出来的。
“现在,让我看看你的选择吧。”
江妙如是说着,而后她猛地拔出金簪,将金簪甩到了一旁,松开了抓着温笑的手,反手紧紧的将人抱在自己的怀中。
此刻,江妙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在渐渐褪去,涓涓的血液顺着胸腔缓缓流出,唯有抱在怀中的那个人让她能察觉到片刻的温暖……
温笑原本已经懵了,呆呆的坐在原地,直到被江妙扯着栽在她怀中的时候,还是依旧陷入意识混沌之中。
她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被江妙甩在一旁的金簪。
江妙血液流失过多,身上的气力并不大,那金簪被甩得并不远了,温笑勾一勾手便可以拿到。
而下一秒,温笑回过身,吻上江妙的唇,声音带着决然:
“妙妙,你知道丧妻之痛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生命消弥的滋味吗?”
江妙本来疲倦的已经结合了双目,只呼吸着将温笑身上最令她熟悉且沉醉的香味。
可下一秒,她只觉唇上一热,耳边便响起了温笑的声音,只是这话一出,让江妙立时睁开了眼睛。
“你不要做傻事!”
温笑声音凄然:
“不要做傻事?什么又是傻事?!那江妙你刚才在我面前所作所为又是什么?
我不懂你平日在我耳边说的有些话,我知道你有很多事瞒着我,可是我不会问,我等你愿意告诉我。
可是,我独独不能容忍我所爱之人,死在我的面前!
我,温笑,不会守寡,只有殉情!妙妙乖,等我。”
温笑说到最后,声音就诡异的温柔了下来,完全如同江妙刚才对她所说的那般。
而下一秒,温笑抬手捂住了江妙的眼,唇角的笑渐渐变得凄冷。
她终究不忍让妙妙亲眼看着自己在她面前自绝啊。
江妙被温笑捂住了眼睛,可是她这会儿血液流失太过严重,连指尖都已经冰冷到使不上一丝力气。
她心中焦急想要说什么,可是温笑直接用唇堵住了她的唇,下一秒温笑的唇瓣挪开,而后便有利器破空之声响起。
“锵——”
叮当,金簪落地。
江妙拼尽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将温笑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抓开。
“你……”
温笑愣愣的看着虚空,而江妙此刻却觉得自己胸口的伤口好像被到无形之力抚慰着。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无人可以阻我。
黄泉凄冷,我怎会让她一人踏上?”
温笑喃喃的说着,然后便要去将方才被击落的金簪拿回来,可下一秒她的衣角便被虚弱的江妙扯住。
温笑回头去看,江妙依旧脸色苍白的可怕,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唇瓣上却多了一丝血色。
然后,温笑便见江妙唇角噙着往日温和浅笑:
“夫人,要做什么?”
温笑不想回答江妙的问话,固执的要将那金簪抓在手里,而下一秒江妙终于恢复了一些气力,那胸前的破洞似乎被堵住了,江妙终于感觉不到血液流失了。
江妙一个使力拽着温笑的衣角,将温笑扯过来,翻身将整个人压在温笑的身上。
温笑想要推开江妙,可江妙一面抱紧她,一面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
“别再动了,我这回真的没力气了。”
温笑不说话,眼睛却是看着金簪的,江妙垂头在温笑的耳垂上吻了一下,看着那雪白的耳垂变得红彤彤,江妙这才在温笑耳边发出一声低笑:
“我聪明的夫人,难道你此刻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比如我是不是活得太长了?”
温笑瞪了江妙一眼:
“江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话,乖乖在黄泉路上等着我!”
江妙听了温笑这话又好气又好笑,正欲开口说话,可是虽然胸前的伤口被堵住了,但是口腔中的血腥味依旧激得她轻咳了两声:
“咳咳!我为什么不能多话?黄泉路有什么好玩的?难道是这人间不美吗?”
温笑不假思索:
“有你这人间才美,没有你万物与我亦是毫无颜色!”
江妙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而后便听到耳边响起声音:
“啊这,两位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江妙压在温笑的身上,朝声音方向看去,温笑亦是如此。
牛头马面瑟瑟发抖:那我们走?
温笑看到两人后,眼睛一亮,手脚并用将江妙推开:
“两位阴司大人是来带妙妙走的吗?别急带我一个!”
江妙:……
牛头马面:……
牛和马面对视一眼,干笑了两下:
“哪啊!我们如何敢在这位离开,她的命有人保着呢!”
温笑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着躺在地上虚弱吐血的江妙直接扑过去,让江妙险些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妙妙你不用死了?!”
江妙没好气:
“难道我刚才给的提示还不够明显吗?”
温笑回想了一下,没有忍住脸红了一下,但随后他脸上的红晕顷刻之间撤下,脸上的笑也落了下去。
温笑冷冷的看着江妙一眼,而后推开她,直接起身离开。
“死不了就好!”
随着温笑的狠话一出,全场一片静寂。
此刻,江妙想要为自己唱一曲凉凉。
虽然她知道自己这一世能留下来,是因为和世界意识硬刚的结果,也是因为自己打了世界意识一个措手不及。
毕竟,世界意识可不想看到自己原本看好的两个世界主体互相殉情。
于是……
爱咋咋地吧!
早在这个这叫做江妙的世界主体横空出世的时候,它就已经察觉到男女主命运线的偏差。
只不过他向来自傲,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动手,却没想到一个疏忽,竟然让剧情走到了这么一个地步。
虽然,男女主最终在一起了。(江妙顶着林清远名儿和温笑栓了红线)
但是,让它怎么想都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其中之一踢出自己的世界,却没有想到……
这俩跟连体婴一样,一个离不得一个,它敢肯定自己要是抹杀其中一个,那另一个也得没。
自己,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所以,世界意识很识相的妥协了。
江妙看着温笑真的不打算理自己了,而她也终于有了些力气,这便撑着要做起来,只是终究有些气力不济,晃荡了一下差点儿栽倒,却没想到栽进了一片柔软之中。
温笑别过了脸,冷冷的说道:
“我可不想你没被自己捅死,然后被自己摔死了!”
江妙理亏词穷,只得讨好的冲着温笑笑了笑,然后才将眼神放在一旁被猛塞狗粮,无语凝噎的牛头马面身上。
“两位来此有何要事?”
“这个,我二人奉命来此是想向您借一样东西。”
“啊不,不止一样,两样!”
江妙悄咪咪的用尾指勾着温笑的尾指,看她没有拒绝,这才得逞似的收紧了力道晃了晃,漫不经心的问:
“何物。”
牛头指着被温笑方才丢到一旁,滚了好几圈,困在功德金光里的国师魂魄,马面指着躺在一旁,刚才被世界意识当作工具的长剑。
“这个!”
“那个!”
江妙眼皮跳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牛头马面瑟缩了一下,拼命的想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后,便见江妙唇角泛起冰冷的笑容,目光如刃的扫过他们:
“我倒是不知道,如此邪器,如此肮脏之魂,地府竟也有用处!
难道你们不怕这种肮脏之魂所背的天地因果让天罚击穿整个地府吗?!”
这可是擅动龙脉之人,若非此前有那屏蔽天机的东西,只怕早就要被天雷击的渣渣都不剩了!
但江妙万万没有想到,地府竟然敢出面来讨要此人的魂魄!
牛头马面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渐渐江妙态度冷硬,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将实情告知。
“您想知道我们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此事牵扯甚大,说来就话长了。”
“既然如此,长话短说便是。”
江妙丝毫不讲情面,而温笑亦是将眼睛放在他们身上。
她也想知道眼前这两个阴司来此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
牛头马面相视一眼,苦笑一声,冲着江妙和温笑施了一礼,将此事的因缘纠葛如实道来。